23、龙主

“龙主、龙主……”饱含深情的呼唤一声接着一声,太多的话语,太多的情,雪想对着这个思念已久的人诉说。

然而真正见到了,除了呼唤,雪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

“淮……”顶上的人终于开口,泪水再一次濡湿了雪的双眸。

“龙主,臣等终于找到您了,这千年来,您和小龙主都去哪儿了,龙域里的臣民无时无刻都在期盼着您和小龙主的归来啊,龙主。”

看着顶上的巨大龙形,雪声泪俱下。

“龙域?吾等回不去了,你们不必再煞费苦心来寻找吾。”

“为何?”龙主不愿回龙域,着实震惊了雪。

知晓雪不会善罢甘休,龙主继续道:“吾真身已毁,此次苏醒,皆因尔眼泪的缘故,再过一时片刻,吾将再次沉睡,故不能随尔等回龙域去。”

“是何人?何人伤害龙主至此!!”雪听闻,怒火滔天,嘴龇尖牙,足伸利爪,只待龙主出言,誓要将那恶人撕碎以宽慰龙主之心。

龙主一声叹息:“以吾之力,无人可伤,今日之祸,皆有因果,均是吾自作自受。”

“龙主?”缘由雪无从得知,龙主之言,它只觉得满头雾水。

“罢了,多说无益,尔等听吾言,回龙域去,日后不得再私自下来寻找吾等。”

龙主不欲多说,直接下了严令。

“可是龙主,臣等往返人间多次,不畏艰险,皆是为寻找到您。

如令,您近在咫尺,臣也察觉到小龙主的气息,只要再寻找到小龙主,您和小龙主就可以借助臣等的力量重返龙域,您为何放弃?”雪听闻,大惊失色,不可置信。

“这是吾的旨意,尔等要违抗不?”见雪屡次质疑,龙主直接施以龙威镇压。

雪跪倒在地,直呼不敢。

“去吧,吾的命令会随尔一同返回龙域,无论吾在与否,尔等的职责是守护龙域,吾即将再次沉睡,尔等不要再打扰吾的安宁了。”

龙主的话语中藏着不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听在雪的耳朵里,像是要就此与它们分离一般。

虽心有不甘,然龙主之命却不敢不从。

龙主下达旨意后,壁画又恢复成原本的形状,雪知道,龙主又再次安眠了。

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顶上许久,雪都没能等到龙主更改旨意的决定,无奈之下,只好垂头丧气地起身离开。

轻巧般的进来,又灵活地离去,雪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如果之前还能令人察觉,这一次确是悄无声息。

临走之前,它没有忘记回到夕的小院。

此时的夕在睡梦中,雪施了点小法术,就算夕被惊扰,也不会苏醒。

如此,它才有机会和夕做最后的告别。

夕,你知道吗?龙域里常年积雪,白色是我们最为喜爱的颜色。

这里生活着无数的小动物,与人间动物却大不一般。

我们虽为动物,却能通人言,习法术。

正因这一点,为了防止我们不知轻重,为祸人间,龙域的主人,第一代龙主下了禁制:凡是龙域之人,下龙域后会失去记忆和力量,等到力量苏醒之时,必须立刻返回龙域,不得继续留于人间。

如若不能遵守约定,生命将被剥夺,灵魂更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因此,夕,虽然不舍,但我不得不离去。

对着夕说了这番感伤之言后,雪流下的泪水凝结成了一颗小小的蓝色珠子,和之前在隐殿不同,这颗珠子的颜色要更为深沉一点。

夕,这是蓝珠,里面蕴含有我的力量,在你危难之际,它能护你一命,就当做这些年来你对我照顾的报答,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将蓝珠放于夕的枕边,雪深深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窗边又是一阵风过声,微弱得不足以引起人的注意。

天亮后,一切如常,又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这一觉睡得有点长,夕醒来时神清气爽。

习惯性往床尾望去,她却没有发现雪的身影。

莫非贪玩去了?托着下巴想了想,她利索地掀被下床。

屋子里找遍了,院子里外也找了,雪仍旧不见踪影,她这才慌了神。

将消息告知大娘,大娘也跟着去找,夕觉得凭两人之力,如同大海捞针,就惊动了樊宴和极月隐。

这几人清楚夕对雪的看重,没有疏忽大意,发动门下弟子去找。

可弟子们那么多人,找遍了奉阳神宫上上下下,就是没有发现一头小狼的踪影。

“呜呜呜,大娘,雪去哪了,会不会被吃掉或杀了???”夕躲在大娘怀里,哭得惨兮兮。

雪对她很重要,是玩伴、是陪伴了她几年之久的好朋友。

大娘十分清楚这一点,不住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会的,雪聪明,估计是起了玩心,出去耍了。”

“可它听话,从来不会出院子的”,夕心里惴惴不安,一点也不相信大娘说的话。

“这……”大娘一时无话可说,夕说得没错,雪这几年从来只在院子里活动过。

难不成真出了事?可谁会为难一头小狼崽?大娘不敢想。

如果雪真有事,夕得伤心成什么样?

“不行,我要去找它,我是它的主人,唤它一定会回来的。”心里的焦灼感越来越强烈,夕不愿再等消息,决定亲自外出去寻。

大娘拦也拦不住,又不放心,这狼崽没找着,把人丢了咋办?

思来想去,她决定叫樊宴来陪夕一起去。

樊宴痛快答应。

交代樊宴护好夕后,大娘目送他们离去。

出了神宫外,两人毫无头绪,只是顺着神宫前的路一直走、一直找。

这次樊宴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夕去哪里,他跟着去哪,没有丝毫抱怨之意。

找了一天,一无所获,两人灰头土脸的归来。

晚饭的时候,夕吃的极少,心里藏着事,连带着胃口也不好。

大娘看着心疼,劝道:“傻孩子,当心饿坏身体啊,我看小狼崽八成是母狼接走了。”

“真的吗?大娘”,夕抬起难过的大眼睛反问。

“嗯嗯,你要信大娘的”,大娘肯定点头。

夕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努力展开笑颜。

这笑着比哭还难看的样,又叫大娘心疼了一把。

饭后,夕起身告辞。

回到自己的屋子,看到雪的窝,空荡荡的,又是一阵感伤。

蹲下身去,抚摸雪曾经撕咬过的玩意儿,她又陷入了和雪在一起的回忆当中。

那时候,多好啊,开心时能和雪一起玩闹,伤心时,有雪的陪伴,终究是不孤单的。

脱离回忆后,没有雪的屋子,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沐浴更衣没有心情,她直接趴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哭泣着。

恍惚间,她看到一道蓝色的光。

抹干眼泪,驱逐水雾后,她才发现了枕边静静地躺在那里的蓝色珠子。

拿起珠子,她隐约闻到了雪的气息,细看之时,发现这颗珠子和雪眼睛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雪留下的礼物吗?

夕觉得自己可以相信大娘的话了。

嗯,雪走了,被母狼带走了,留下的珠子就是证明,对吧?

既然如此,跟在母狼身边,雪会幸福的,对不对?

这样想着想着,夕笑了,随后迷迷糊糊的撑不住困意昏睡过去。

第二日,雪离去的事实依旧令她悲伤,可她的心情比起第一日来已经开朗不少。

主动去隐殿请求极月隐撤回人手后,夕又跑到樊舟那里去看他。

樊舟听说了雪离去的事,没有闹她,而是小心地陪她说着话。

为了逗她开心,他搜刮了有生以来听过的所有的笑话讲给她听。

夕配合着笑了笑,樊舟知道她是强颜欢笑,却没有点破。

受伤时愈合需要时间,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在樊舟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除了照顾樊舟,夕主动承担起一些杂事,樊舟昏睡过去又醒来,总是能看见她在忙活。

我这屋子不算大,事儿也不多啊,开始时,樊舟还纳闷,后来才知道,夕只不过借做事来转移自己的悲伤情绪。

“那儿那儿,灰多呢,赶紧去擦擦”,眼骨碌一转,樊舟突然使唤起夕来。

夕听话地去擦了擦。

樊舟还嫌不满意,继续使唤道:“茶凉了,给我弄点茶水来,对了,你亲自煮。”

夕按照要求办了,端茶来。

将茶杯递给樊舟,樊舟得寸进尺道:“你喂我,我病着呢。”

话说完,嘴巴大大的张开,就等夕喂。

夕没说什么,吹了吹茶水,把茶水递于樊舟嘴边之际,恰好看到了樊舟得意洋洋的笑脸。

樊舟正等着夕喂水,哪知夕手腕一转,一杯茶水下了自己肚子,动作之快,惊呆了他的眼。

“喂……喂……”

“嚷什么嚷,重伤的人不宜饮茶,你只能喝白水。”

夕挑衅地回了句,哪知樊舟不仅不生气,反而弯起嘴角,偷偷的笑了。

“你笑什么,傻了吧。”

“真好,又和我拌嘴了,以前的夕终于回来了。”

樊舟一阵感慨,夕有点不好意思。

“你……故意的啊……”

“嗯,哪知你那么听话,我还在思考你何时会回击呢。”樊舟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无聊之极……”夕嘟囔着嘴,抱怨一句,其实心里却很感激。

雪走了,还有几个朋友在,嗯,人生终究是不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