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差事

“夕,这是药膏,每晚涂点,女孩子破相就不好了。”樊舟来时,夕已经收拾好心情,专心抄书。

将药膏放在夕的桌子上后,他并未离开,而是静静地陪着她。

夕却看也没看,只顾着做自己的事。

樊舟见她无视自己,心里一阵难过:“还生气吗?”

说话间,手探出去想摸摸她的额头,却被她立马反手打开。

“滚,拿着你的破东西给我滚”,夕转过头,双眼带着怨恨,手抓起药盒就向樊舟身上狠狠摔去。

“嘶”,樊舟倒吸一口凉气,被盒子打中的肩上露出了点点血迹,而夕一无所知。

远处,长廊外,极月隐带着侍童小安站在那里,他的手上同样拿着一盒药膏,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夕和樊舟两人。

“神官,不进去吗?”小安在请示,明明都来了,大神官却止步不前。

“不了,樊舟已经将药送到,咱们回吧。”握着药膏摩擦许久,极月隐出言吩咐。

小安十分不解,遂问道:“既然神官心疼夕姑娘,又何必重罚?”

极月隐往远方看了下,没说话,转过身回去的时候,才来了句:“玉莲是丞相千金,我若不罚,他人便会大做文章。”

“原来是这样,小安懂了,希望夕姑娘能体谅神官的苦心。”

“但愿如此吧。”

屋内,发泄一通后,夕依旧怒气未消,樊舟自知招她厌烦,捡起药膏重新放好后就悄悄离开。

出门后,在夕看不见的地方,樊舟扶着肩膀,脸上痛苦万分。

踉踉跄跄地跑到樊宴那里,樊宴夸张大叫:“呀,师弟,伤口又裂了。”

“嗯,给我重新包扎一下。”

“刚给你包扎好,又给我折腾出血,我很忙的”,樊宴非常不满,在一旁嘀嘀咕咕。

“真啰嗦”,樊舟回呛了句。

“你说啥?”樊宴往他伤处重重一拍,狞笑着问。

“咳,师兄,轻点”,樊舟闷咳一声。

“乱折腾,自讨苦吃。”樊宴把他布条拆了,重新涂药包好,不忘挖苦一番。

“又不是我想的,还不是夕……”说多错多,樊舟欲言又止。

樊宴从他的话语里猜了个大概:“去夕那里了,然后吃了闭门羹?”

樊舟不语,低着头不再看樊宴。

“你是不是傻,明知道人在气头上,还往前去凑”,樊宴嘲笑了他一番。

“可……可我不是关心她……”

“呵,挑起事端的是你,现在来当好人了。”樊宴一针见血。

樊舟被说的无地自容,满脸羞愧。

“滚吧,挨了鞭子就好好休养,这几天最好闭门思过。”处理完伤口,樊宴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

一个两个的都赶他,樊舟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话说极月隐回到隐殿后,阎墟长老正好派人来邀他叙事。

没等回屋歇息一番,极月隐就马不停蹄地往长老殿去。

到了长老殿,三位长老和小神官虞珂都在,极月隐见礼后,阎墟说明了此次召集众人前来的缘由。

“诸位,神女的情况想必大家一清二楚,随时可能损命,而下一任神女迟迟未能决断,此事已经刻不容缓。

今日召诸位前来,就是为了决定神女的继任者。”阎墟向下扫视一圈,一脸凝重。

迟扇见此,摇扇的手顿住,收起折扇后,他看向阎墟开口道:“师兄,如今神女有两位候选人,夕和玉莲,咱们只要选出最合适的,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没错”,借着椅背撑起身子,葛铜迫不及待的接话道:“师兄,二师兄说得对,师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阎墟正襟危坐,继续说道:“既如此,诸位心中认为谁更合适?”

捋了捋长须,葛铜率先回道:“玉莲和夕同为极灵之女,八字相差无几,但师弟认为玉莲出身名门,品性高洁,实为神女的最佳人选。”

“咳”,迟扇咳笑一声:“师弟,这选神女还要分高低贵贱不成?”

面对迟扇的质问,葛铜神情自若:“师兄此言差矣,这出身和教养有很大的关系,神女庇佑万民,咱们需要慎重考虑。”

“唉,既然这样,那夕承蒙月隐教导五年之久,而月隐之德性众人皆知,在他的言传身教下,我认为夕足以担此重任。”

迟扇据理力争,葛铜一时无言以对。

见两人各执一词,阎墟重咳一声,询问极月隐和虞珂道:“二位师弟已经做出选择,你们两人呢?”

问的是两人,但是阎墟的目光看向的是极月隐。

“师父,夕和玉莲各有千秋,实在是令人难以抉择,不过能当神女之人,必须做好全心侍奉神龙的准备,身骨强健之人方为上乘之选。”

极月隐话一出,阎墟立马明了,玉莲弱不禁风,月隐偏向的是自个徒弟。

“虞珂有何想法?”

“师伯,师侄听闻在隐殿内,夕对玉莲口出恶言,且用词粗鄙,如此品行实在不宜作为神女沐浴神光。”

虞珂话音刚落,葛铜猛拍桌子:“对对对,不说这茬我倒忘了,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他人,实在不配承担神女之名。”

阎墟听了,眉头紧蹙,冷声问道:“月隐,可有此事?”

“师父,此事千真万确,不过夕是无心之失,徒儿早已重罚,相信夕会改过自新,还望师父给她一次机会。”极月隐拱手恳求道。

“机会?月隐,如今神女危在旦夕,下一次莲台之舞都难以完成,而玉莲各方面都堪称完美,咱们没必要为一个有瑕疵的女子浪费时间吧?”葛铜坚持己见,气氛顿时冷凝。

阎墟沉默良久,做出决定:“三师弟说的确有道理,既如此那就让玉莲入住神女殿,成为下一任神女,准备莲台之舞。”

“师兄英明”,葛铜达到目的,眉开眼笑。

“月隐,你可还有其他话说?”阎墟见极月隐默不作声,再次问道。

“全凭师父做主”,极月隐出乎意料的没有再作争辩之言,此事就此定下。

“不过,师父,徒儿希望这个消息能过几天再对外宣布,在此期间,徒儿需安排一些事宜。”

“可”,阎墟颔首。

神女的继任者决定以后,阎墟屏退众人,留下极月隐一人单独叙话。

“月隐,玉莲成为神女后,关于夕,你做何打算?”

“师父,徒儿欲留她在隐殿与方大娘为伴,做些杂事。”极月隐对于自己的想法,没有丝毫隐瞒。

“不可”,阎墟厉声否决:“隐殿从未收留过年轻女子。”

“既如此,让她作为侍女侍奉神女可好?”极月隐又提出了一个稳妥的建议。

“不,为师认为她不宜留在神宫”,阎墟再次否决。

极月隐一脸愕然:“师父,您是要我赶她走?”

“对,为师正有此意。”

“可师父,夕在神宫多年,与隐殿众人相处融洽,若贸贸然让她离开,实在难以服众,恕徒儿不能从命。”

极月隐在阎墟的面前,首次态度强硬起来。

“月隐,你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子过于关注了,先是亲自教导,后又发动神宫弟子为她寻物,再是惹祸后一味偏心袒护,如此种种,为师深感忧心。”阎墟将对夕的不满之处一一道来,极月隐才恍然知晓自己不知不觉做了这些事。

“可师父,徒儿这么做,只是因为夕孤苦伶仃,才对她稍微关照一点罢了。”

“真是这样吗?”阎墟紧盯极月隐,怒声质问。

“是,绝无虚言”,极月隐神色如常,一脸坦荡。

阎墟冷笑一声:“呵,既然这样,你已护她长大成人,也该放她归去了,不然,乱你心之女子,为师绝不容许她留在世上。”

“师父!”极月隐不敢相信,师父会说出如此狠绝之词。

阎墟将极月隐的震惊之色看在眼里,语重心长道:“月隐,你是为师最引以为傲的徒弟,要记得自己的使命,切勿做出蒙羞之事,切记切记。”

极月隐闻言,眼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师父,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没有,生或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懂了,我会派人送她去桑州古忠那里,师父满意否?”极月隐退让了一步,阎墟也不再步步紧逼。

得到阎墟首肯后,极月隐心事重重的起身离开。

阎墟看到他的样子忧心忡忡,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大长老请吩咐”,来的人虔诚跪下,等候命令。

“替我修书一封。”

“是。”

极月隐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到隐殿的,命令众人退下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许久。

想通一些事,他唤人叫来了樊舟和樊宴二人。

“师父”,突然接到命令而来的师兄弟不明所以,给极月隐行礼后就静等吩咐。

“雾州,探子来报,有妖魔作祟,百姓苦不堪言,你俩即刻动身前往此地,收服此妖。”

雾州,好远啊,师兄弟对视一眼,很快接受命令。

极月隐吩咐完,就让他俩退下。

出门后,樊舟叫苦道:“师兄,咱们刚过几天太平日子,又要出远门了。”

“得了,少抱怨多做事,赶紧收拾收拾,把该带的东西带齐全。”

樊宴懒得听他唠叨,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哎,我就是个奔波劳累的命。”樊舟见没人听他诉苦,默默心疼了下自己,就赶紧跑回去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