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吃过饭,看过电影,罗晓谕催着林纾去洗澡。

雀跃地跳着舞步,把几层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罗晓谕把自己脱得像是一条刚去了鳞的鱼,钻进被里。

只留一盏壁灯。

今晚他们睡在罗晓谕的房里,书房那张床实在窄,只有他们男上女下的姿势叠在一起,才不挤。

林纾洗完澡,擦干净,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进屋,关门。

罗晓谕露出一双眼睛偷瞄着他,林纾全身上下只有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被塞得鼓鼓囊囊。

他顺手关了灯,掀被上床,伸着胳膊等罗晓谕枕上去。

等了好一会儿,她却没动作。

林纾伸手去拉她,被罗晓谕躲开。

“怎么了?”他开了灯。

“啪。”

又被罗晓谕关掉,接着她钻进了被里,一路往下滑。

林纾伸手去捞,触到她丝缎一般光滑的长发。

罗晓谕指尖带着微凉的湿意,接着,是温润的包裹感。

林纾十指掐进枕头,头使劲向后仰着,“慢点...嘶......轻点儿小鱼。”

罗晓谕闷闷地坏笑出声。

大约一刻钟后。

林纾撑着床头坐直身体,罗晓谕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直勾勾看着林纾,表情狡黠,随意用手背抹了把嘴。

林纾把人圈进怀里。

罗晓谕就势靠在林纾胸口躺好,回头看他,“啧啧啧,林工啊,你这算不算是晚节不保?”

林纾认真思索了数秒,给出个严谨答案,“栽在你身上的话,应该就不算。”

“哈哈!”罗晓谕大笑,回头勾住他脖子,把人往下来,自己则仰着脸,就着林纾的味儿去亲他的嘴。

林纾一脸懵懂表情,还舔了舔嘴角。

罗晓谕捏着他下巴,不怀好意问:“好吃吧?”

林纾没答,极轻地挑了下眉,”那我觉得,还有一张嘴也该尝尝。“

他再次伸手关掉床头灯。

“林纾你大爷!你给我轻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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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还没辞职,罗晓谕就觉得无故旷工的影响不好,她并不想再做个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的人,无论是对感情还是工作。

第二天林纾送她去上班,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昨晚折腾了大半夜,早上五点还能起得来床去给罗晓谕买了一份潘记的早餐。

一直藏着,下车前才递给她。

罗晓谕拎着包和早餐,就要往迈上楼梯进大楼,林纾“嘀嘀”按了两下喇叭,倚着车看着她,手指头点点自己的右脸。

罗晓谕颠颠又跑过去。

“低点。”林纾弯了弯腰,眯着眼睛,享受她的GoodbyeKiss。

“行啦,走吧!“罗晓谕往车里推他,“也不嫌丢人,这么大年纪还秀恩爱。”

林纾被她推回驾驶位,绑上安全带,啼笑皆非:“我巴不得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看见呢,知道你有主儿了。”

“咱们是合约关系,你只是个‘临时工’。”罗晓谕“啪”地给他关上车门,“白天记得把猫给喂饱。”

林纾看着她跑进大楼,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手指紧紧捏着方向盘。

罗晓谕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的合约关系,让他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

罗晓谕赶在迟到前打了卡,到办公室找到自己工位坐下,外套挂起来。

把纸袋里的早餐摆到桌上,打开盖子。

刚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还没咽下去,从牛巧珍办公室出来的邻桌小胡,就朝她桌前走过来。

“小罗,总编让你去找她。”

“唔。”罗晓谕答应了一声,拿起纸巾擦擦嘴,又对着小镜子重新抹了唇膏。

因为心里已经做好了辞职的打算,罗晓谕站在牛巧珍办公室门口,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敲了门进去。

牛巧珍手里正拆着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倒出几张打印稿和照片,是罗晓谕先前提交的初稿和小董拍的照片。

抬眼看见是罗晓谕,招呼她坐下。

“来的正好,和睦小区那家人和电视台的采访,你不用跟进了。”

罗晓谕早有预料,一点不惊讶地点点头,“那我现在回去写辞职报告。”

“辞什么职?”牛巧珍放下手里的签字笔,颇有些意外地问,“为什么要辞职?”她起身,到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两杯网红奶茶,走到罗晓谕身边,递到她手里一个。

自顾自地拆着吸管上的塑料皮,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辞职?”

罗晓谕靠在椅背上,跷起了二郎腿,也撕下奶茶的包装,啜了一口。

牙齿咬着Q弹的珍珠,垂着眼睛:“我急功近利,被人误导,差点写一篇不实的报道。”

“被采访对象误导?”牛巧珍摇摇头,微笑得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专门为人,从不为己’的人,能做到利己而不损人,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的人品,所以我们在采访时,才要对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都进行动机分析,因为在利益驱动下,他会爆料;在利益驱动下,他会撒谎;也是在利益驱动下,他会千方百计阻止记者的采访。”

“但好在,你这次还不算是个失误,我觉得用歪打正着形容更恰当一些。”

罗晓谕咬着吸管:“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昨天我见到你送她去了医院,按着你采访日志里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她,挖出了一个关于地下组织,以几万块为诱饵,哄骗缺钱的女大学生,捐卵。”

罗晓谕脑海里略过刘颖那张苍白过度的脸,满头满脸的冷汗。

“你对新闻具有一定的敏感,这是做记者的一种天赋,但是对待工作太理智,假如没有对人的真正关切,就不能成为记者;假如仅仅停留在对人的关切而不是对问题的求解上,就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好记者。”牛巧珍坐在办公桌的桌沿上,拍拍罗晓谕的肩膀。

她手上的戒指,有点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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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两张新能源峰会的入场邀请券,罗晓谕从牛巧珍办公室出来后,来势汹汹地直奔小董的位置。

“啪!”拍在他桌上一张票,柳眉倒竖,眼神儿像刀子。

“叛徒!”

小董有点委屈,缩着脖子把票翻过来看了一眼,重新跌回椅子上,“罗姐,我发誓,我只跟主编提过,你男朋友是新能源工程师,谁知道她会打上你的主意,不过,你们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她知道应该也不会妨碍的,再说,你不是转岗成功了吗?”

罗晓谕咬牙切齿:“卖友求荣!我想做时政记者也不是通过泄露隐私的方式,更何况我男朋友......”可能一年后就不是了,这么多人知道,到时候自己孤孤单单的,多丢人!

“是总编说要关心咱们的感情生活的。”小董离她远远的,仔细擦着一个相机身上的指纹,“罗姐,我也不想总是钻巷子了,我们这回就当去见见世面。”

事已至此,罗晓谕明白再多埋怨小董纯粹多余。

“那就买机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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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跟林纾一起去北京这件事,总的来说,罗晓谕还是高兴的。

转岗不需要太复杂的手续,只是工作证上的名头改了三个字。

因为后天就要出发,匆忙定了机票,罗晓谕和小董便各自回家收拾行装了。

到家门口,罗晓谕敲门,回应她的却只有不耐烦的猫叫。

看来林纾不在家,罗晓谕并没多想,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跟昨晚比,更加整洁干净,厕所的猫砂也换了新的,阿福躺在客厅落地窗前闭着眼睛摇钟摆一样的尾巴。

其实林纾...还蛮居家的。

罗晓谕换好衣服,坐在电脑前想订酒店,选好了离会场位置近的一家四星级,打了电话,正好还有空房。

老罗、她和林纾、无耻的小董,一共三间房。

预定需要填身份证号码,罗晓谕能记得住她自己的和老罗的,小董的也发了微信过去问他。

只有林纾的,她只记得个出生年月日。

他的行李都在书房,罗晓谕便想去找找看,反正他也不会因为自己乱动他的东西而生气,最好,还能找到关于他手腕上那道疤的蛛丝马迹。

推开书房门,桌上的图纸卷好插0在架子上,连橡皮屑都打扫干净。

书桌最下层一个敞开的抽屉吸引了她的目光。

拿出来看,是个本市有名的男科医院的病历本。

林纾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吗?

翻开一看,医生的字果真龙飞凤舞难以辨认,罗晓谕又转而抽出其中夹着的几章粉色票据。

看清楚上面的几行字。

她捂了捂嘴,明明迎着光坐在地上,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一般,彻骨冰凉。

不知坐了多久,腿有些抽筋,像通电一样“梳梳梳”又疼又麻,她发了狠劲地捶打。

手上很快传来一阵钝痛。

外面响起开门声,她一手拿着单据,扶着墙,一瘸一拐蹭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