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风未动,云未行,山林如毛发耸立,高入云霄的巨型野狮,它上身不动,双目有神,略带凶狠的紧盯着,闯入山林的二人,那两道身影正僵持不下。
此刻天已被金光覆盖,金云卷边,正是个艳阳天。
柳匪存一击不成,往后回身,身形如燕,轻盈的停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他满头薄汗,气息微乱,身后的几条狐尾也被纪驰君逼得现了原形。
反观持剑单膝跪地的纪驰君,虽动作瞧着有些狼狈,但见他眼睛里灵光闪现,似乎越战越勇。
“呵,没想到你这只妖怪的法力竟然与我不相上下,既然如此厉害,上次我以法力伤你大哥之时,你又为何装作虚弱?在人间混久了,便也如人类一样,虚伪起来?”
柳匪存深吸一口气,平复喘息后笑道。
“没想到你被封住了妖力,竟然还可以像平常人一样学练仙术,这妖界,我竟不知有你这样的厉害人物,现出你的真身,这次我不会再留有余力。”
纪驰君猛地握紧手中的长剑站了起来,他一向微笑着的脸,多了几分阴冷。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妖怪,你若要战,再来便是。”
纪驰君长剑一横,眼中的杀气渐盛。
此时,清风过山岗,竟引得山林间生起狼嚎之声。
呼啸着的狂风,折腾着树叶哗哗作响,似为他二人击鼓鸣声。
柳匪存轻笑一声。
“瑶夷向来在每山之上皆下封禁,但凡是妖怪入内,不是重伤,便是打回原形,可我来此三年,你可知为何我能如此轻松?”
纪驰君没有应答,只冷着眼神锁住了柳匪存的身影。
柳匪存本意也没想纪驰君回答,他说完后,从怀里掏出个石头。
紫金石一见光,紫光便妖冶诡异的照射在这山林,林间那阵呼啸的鬼风,却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掩了声。
“那是因为我身上带着圣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设阵法的人也奈我无用。只是你既然不敢现出原形,想必也是知道封妖术一待解封,你将化为原形,受这山中禁制之苦。”
柳匪存有些得意,甚至身后的狐尾也晃晃悠悠的挺立起来,左右摇摆了几下。
“其实我并不想下重手,妖界现下四分五裂,若是有你这样的妖怪,藏在瑶夷,趁机让瑶夷败落,也是极好的,但你连自己是只妖怪都不肯承认,既然如此,留你也无用。”
纪驰君完全不知他一个人念念叨叨着什么,他一向脾气好,但此刻也是被扰得不耐烦了,右脚一伸一踢,将这地面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踢飞了。
石头顺着他的脚力,朝着柳匪存的方向飞去。
可尚差半米,那石头已然停在了紫金石的面前,而后不过眨眼闭眼的功夫,石头已散成粉末。
还没等大风刮过,这粉末已经消失在半空中。
“上次饶你是意外,这次决计不会再让你逃脱。”
纪驰君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他抿着嘴唇,右手的剑柄被他握得发热。
“来战。”
柳匪存心里哼笑一声,便借着空中悬浮着的紫金石,欲对纪驰君进行重创。
紫光在柳匪存的手中聚集,变作普通的光球朝着纪驰君飞去。
光球表面能量波动剧烈,数量又极多,纪驰君是避无可避,而若接下又不知会发生何事。
纪驰君却一咬嘴唇,将长剑挡在胸口,他欲将这光球接下,但此招是否能挡住光球,又是另说。
他已无可选择。
光球卷着风,从空气中奔涌而来,临近时,纪驰君似都已嗅到了燃烧后的焦味。
柳匪存此次势在必得,脸上的笑容都快已咧到嘴后。
可下一秒这紫金石,却如上次一样,在这空中突然回首,朝着纪驰君飞去,二人还未反应,紫金石已经散发着光芒,将纪驰君罩在屏障之中。
光球随后而至,却如细水入大海,无声亦无波。
本来若是硬接下这击,定会让在某处深修的沈成弘察觉。
可哪里知道。这紫金石又如上次一样,替纪驰君挡住所有的重击。
纪驰君此时也有所迷糊,他不知这紫金石是怎么回事,而自己手腕处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似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他踉跄着用长剑插地,支撑着身体。
柳匪存没有说话,也没有召紫金石回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又暗淡了几分。
“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不可能,不可能。”
“谁?你说谁?”
纪驰君声音低落,柳匪存却没有多言,右手一伸将紫金石招来。
只是此次紫金石似乎有所不愿,在空中停顿许久,方才回到柳匪存的手中。
“行了,我明白了。你且再等等。”
柳匪存伸手在紫金石的上方摸了摸,似在安慰它。
“后会有期。”
柳匪存说完这话,便在这树干上左跳右动,而后消失在山林间。
纪驰君也已喘过气来,只是身体乏力,见柳匪存消失了,便瘫倒在地面上。
他翻身平躺在地面上,眼前是树影斑驳,翠绿色涌到天际,却又被金光驱退。
蓦地,突然从这天际中飞来一只红鸟。
大红的翅膀,火红的鸟身。双眼无神,竟似有人酒醉后提笔画上去的一般。
纪驰君本来放松的脸靥上,突然惊愕了一秒,而后有所迟疑的坐起身来。
他伸出左手,右手则作哨状放至嘴边吹响。
那红鸟便摇着翅膀,往纪驰君的方向飞来,最后停在了纪驰君的左手上。
纪驰君放下右手,轻念咒语,而后右手指往红鸟头上一敲。
这红鸟就似突然解体一般,从头到尾四散开来,而后化作一张信笺落到纪驰君的左手上。
原来这红鸟是被人以信笺折叠,而后施以法咒。
纪驰君将信笺举到眼前,自家大爹爹的字迹跃然入眼。
“你该离开瑶夷了,回九回山上去。”
纪驰君不知自己在瑶夷的事怎么会被元以修发现,他将这信笺后面以仙术又加了二字。
“知晓。”
而后将信笺折作飞鸟,施以法咒,右手往它头上一点,这飞鸟便从头到尾染上层蓝色,双眼也似被点活了一般,抖索了翅膀,往天空飞去。
“唉,这可怎么办,我若是离开了,大哥可如何是好?若这狐狸趁他不备害了他,我岂不是罪人?更何况他凭什么说我是妖怪?”
纪驰君又瘫倒在地,只是心情却没早先那般轻松了。
他自然不知,当他闯入齐光济居所下方的暗室中时,元以修便已知道他在瑶夷,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几年了尚未离去,所以特此来信,唤他离开。
而洵瑶山中,席承仪正与其他大弟子站在一侧,听其他门派峰主与陆掌门交谈。
大意无非是此次门派之间比试,不分伯仲。期间也曾提及谁家弟子特为突出。
而席承仪的名字也屡屡被提及,原因无他,不过是他这几次比试。
凡所比试,皆是以极大的优势胜过别人。
这时只听三清的一峰主突然说道。
“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告,若是陆掌门愿意……”
这是要单独与陆掌门谈话?
陆行知点了点头,将其他弟子唤退,唯留了几位峰主。
席承仪见此自然高兴,他一会儿还得与许媛媛前往齐师妹那里,给纪驰君取书。
待众人离开后,三清的峰主才变了脸色。
“骆峰主,有话请直说。”陆行知微微一笑。
骆峰主的话在嘴里兜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说道。
“你们门派的逆徒元以修,此刻正在我三清境内,他仙法早已在我之上,驱赶也是件难事,可是任他在三清境内晃荡,谁知道会出个什么事。所以我的意思是,还请陆掌门派人与我一同回去,处理此事。”
陆行知脸上的笑停滞了片刻,而后恢复到微笑。
“骆峰主的话可有所歧义,当年他被赶出瑶夷,是众人所知的,此刻怎么又将他化入我们瑶夷呢?”
“可当年你们瑶夷没能将这逆徒废掉,因此留下后患,难道不应有你们解决此事?”
陆行知面色不改。
“他的仙法如何,想必众位都清楚,‘废掉’他若是这般轻松,我瑶夷就不会损伤许多弟子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动手?”
骆峰主气急败坏的出声道。
陆行知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
“呵呵,我见此次比试中,你们瑶夷中的弟子席承仪,身法极俊,还希望莫又如元以修一般,是个欺师灭祖的逆徒。”
“骆峰主,莫说他,就算是元以修,也不足以称为欺师灭祖,师父之所以受伤闭关,各位也清楚,那是在大战妖界中所伤,明明是为人间为正道,是为大义,怎么现在却成了惩治恶徒的小家子气。”
“你!你!好好好!瑶夷不愧是大派,说话就是不顾辈分。”
骆峰主一甩袖袍,气冲冲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