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103夜
世界上有种人,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他们总是在大人谈论孩子的时候会提到,似乎所有的家长都渴望有这样一个孩子。
郁知秋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从懂事起就比别人优秀,别人需要花很长时间精力学习的东西,他总是一点就会,别人需要想很久的问题,他看了一眼就能回答出来。
这样的孩子,大概没有人不喜欢。
晚宴的大厅里,许多人在身边走过。
即使站在阴暗的角落,都能听到周围的人在称赞,他是一个多厉害的天才少年,他曾经所获得的那些成绩和奖项,随便拿出其中一样,都是其他孩子望尘莫及的。
可是听到这些称赞,少年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一丝骄傲自满,他就像一座冰冷雕像,格格不入地立在人群中。
而事实上,他的内心世界一片死寂。
明明身边有许多人走过,明明晚宴大厅灯火通明,他却像站在漆黑的世界里,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许多声音在回荡着。
可是,却没有一道是他想听到的。
忽然,有人牵着一个少年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陌生男人。
“郁少爷真聪明,听说你今年得了国际少年科技创新奖第一名,我这儿子真的太不听话了,什么时候跟你学学就好了。”
闻言,郁知秋脸上面无表情。
“对了,我记得我儿子跟郁少爷同龄,改天什么时候,你们可以一起玩玩。”陌生男人还在极力找话题,主要还是他的儿子太太调皮了,希望儿子能够学学眼前的少年,就算只学到百分之一,他也知足了。
“谁想跟他学,小怪物一个。”被男人硬牵着的少年不乐意了,出声吐槽道。
听见他这么吐槽,高瘦男人的脸都绿了,顿时就想揍这个乱说话的儿子。
“小航,别乱说话。”他怒斥道。
“我哪有乱说话,哪有人什么都会的,不是怪物是什么?”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平时挺怕被揍的,今天就是想怼男人。
人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不想理他们,也只有蠢老爸热脸贴冷屁股。
老爸想贴就贴,可别拉上他自己。
高瘦男人都要被气死了,这回他再也顾不上场合扬起手,“看我不揍死你。”
高航看他爸就要揍他,使了吃奶的劲儿挣脱他跑了,气得男人马上追过去。
而郁知秋,表情淡然地站在原地。
“怪物,吗……”
郁知秋听过许多称赞,天才,聪明,厉害,高智商,却没被人叫过小怪物。
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
……
“老师,我是怪物吗?”
后来,郁知秋问他的数学老师,此时还在读小学的他,已经学到大学的知识。
聪明的脑子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所听所见的事情,经过很长时间都不会忘记,这种能力给他带来超高学习效率的同时,也总会困扰着他,给他带来一些负担。
距离那个晚宴,明明已经过去很长一段实际,脑海却时常浮现少年的话。
那名少年说,他是个怪物。
在郁知秋的认知里面,周围同龄人都跟他格格不入,他所会的领域,都是他们无法理解的,这样的他跟怪物有什么两样。
或许,他真的是怪物也说不定。
数学老师十分惊讶,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但大概能够理解是什么意思。
“不,你是个天才。”老师说道。
“但有人说过,我是个怪物。”
“那肯定是开玩笑,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只是你擅长的方面比他们多而已。”
数学老师的解释很简单,但不得不说非常通俗易懂,没错,就像有些人数学是强项,有些人音乐是强项,有些人更擅长使用电脑之类,他只是擅长的方面更多而已。
这样的答案,让郁知秋豁然开朗,纠结了一段时间的问题,就这样想通了。
所以,他跟他们是一样的。
……
郁知秋的每日作息,几乎精准到每一分钟,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休息,全部都安排在作息表上,唯一没有安排的是他的娱乐时间。
或者说,他没有娱乐时间。
父亲给他安排了许多学习任务,如果不消耗更多的时间,他就不可能完成。
学校里,郁知秋刚收好课本。
“喂,作业借我抄一下。”说这句话的是高航,他现在跟郁知秋是同班同学。
同样是在学校最厉害的班级,只是一个在全班第一,一个是班级吊车尾,高航对待学习的态度,跟郁知秋完全不一样。
已经升上初中的高航,比当年见到的模样成熟许多,是班级里的热血少年。
或许是当年被老爸拿来比较,他后来努力学习了两年,考上这所重点初中。
在这里,他跟郁知秋狭路相逢。
“不借。”郁知秋道。
“切,小气鬼。”
高航看见他书包里的课外书,郁知秋一直是学校里的全年级第一,他似乎去到哪里都总是抱着书,各种各样的书籍,仿佛他的人生里面,除了书就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看书,你就没有别的乐趣吗。”
郁知秋顿了顿,“没有。”
说完,他就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高航大概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从来没有任何乐趣,包括看书,也只是父亲布置给他的一个任务而已。
学校第二次月考成绩下来这天,高航被人拖着一起去看成绩,结果差点吐血,大概是最近松懈了,他考得比上次低了十几分,排名也往后掉了几十名,考的还不如二班的同学,已经能够想象班主任的表情。
这回,他大概是死定了。
“果然,郁知秋又是第一名。”
“毫无悬念,太厉害了。”
“我什么时候也能考第一名,为什么我的脑子没有这么厉害了,好烦啊。”
“大概……等他不在这所学校之后?”
只要郁知秋在,他永远是第一名。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如果这个人稍微比你厉害一点,你可能会鄙视对方,甚至觉得人家也没怎么样,但是当对方已经成为神一般都存在,你心里反而觉得理所应当,根本不会产生一丝竞争的想法。
而郁知秋,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高航回到班里,看见郁知秋也来了。
“喂,你看了成绩没有。”
高航走到少年的桌子前,落下的阴影挡住光线,让对方不得不抬头看他。
“没有。”他淡淡说道。
“你又得了第一名。”高航直接告诉他,但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理所应当,而这样的神情,让高航有种被无视的感觉,脾气再好次数多了都觉得生气了。
“又在看什么书,书呆子一个。”他抢走郁知秋手里的书,翻了翻发现根本看不懂,“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还给我。”郁知秋皱眉。
“破书一本,谁稀罕呢。”
高航说着,把书扔回他桌上。
不过,虽然高航看不惯郁知秋,觉得他总是很高傲,有事没事总怼他几句。
但其实心里觉得他挺厉害的,郁知秋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书呆子,他在其他方面同样优秀,况且听说他已经在帮父亲打理生意,这真的是一个初中生能够做到的吗。
果然,他真的是一个怪物。
郁知秋又拿下了全年级第一,这天上第一节课,班主任就在全班面前表扬了他。
而高航就没这么幸运了,由于这次月考成绩下滑,甚至还没二班同学考得好,他被班主任狠狠批评了一顿,写了几百字的检讨,班主任还打电话到他家里,他老爸又把他揍了一顿,简直糟糕透顶。
因为这次月考,他曾经那逍遥快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老爸给他下了通牒,要是下次月考没把成绩搞上来,就把他多年攒下来的机甲模型全部扔掉。
高航没办法,只好把心思收回来,曾经吊儿郎当的他也开始到处提问了。
“班长,你给我讲讲这道题吧。”
“这道题吗,其实很简单的,¥#@……%&×,然后再¥@%……”
高航:“……”
“懂了吗?”班长推了推厚重的眼镜。
他怎么觉得,班长讲完后更混乱了。
“我自己再研究研究……”他挠挠头。
这时,正好郁知秋路过,高航拿起本子走过去,“喂,给我讲讲这道题吧。”
郁知秋刚放下书包,拿出第一节要上的数学书,忽然一个本子砸在桌上。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高航。
“这道题,你给我讲讲呗。”
“没空。”他冷冷说道。
“怎么没空了,教教我会死吗?”高航双手叉腰,一副要跟他打架的架势。
谁能看出来,他是在请教问题。
郁知秋垂眸扫了一眼,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随即翻开桌上的数学课本,看着他这副模样,高航以为自己又被无视了。
“这两条公式,自己套进去。”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接着郁知秋就不理他了,他半信半疑地拿起笔开始套,结果越写越玄乎,竟然逐渐明白怎么回事了。
“高手,果然不愧是高手。”
高航没想到郁知秋这么厉害,他不过是点了自己一下,这么难的题都会做了,如果有他帮自己,下次月考肯定不会差。
“大哥,你帮我辅导吧,我给你付学费。”高航顿时宛如狗腿子似的,平时他那么损郁知秋,现在这样也不觉得丢人,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模型,就算喊他爹也成啊。
少年面无表情的脸逐渐变得冰冷。
“咱们好歹是同学,你就帮帮忙,你学东西那么快,回家肯定什么都不用干……”
“老师来了。”郁知秋打断他。
“切,别跟老子耍这种伎俩。”高航是什么人,什么鬼怪伎俩没用过还会被他骗?
“高航,预备铃响了你怎么还没回座位。”
尖锐的嗓音从门口传来,高航回头一看,糟糕,老师真的来了,而且还是他们催命班主任,“你看看你这次月考,在外面敢说自己是一班的吗,平均分都被你#%&@……”
“你看看你,你在郁同学的座位前做什么,这还打算干扰成绩好的同学?”
班主任把高航数落了一通,他心里暗叫苦,刚才专注着套公式,真没注意到预备铃响了,现在被骂也只能乖乖低着头。
“算了,你先回座位,要上课了。”半晌后,总算得到赦令,他赶紧回到自己座位,又听见班主任道,“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顿时,高航的脸垮下来。
下课后,郁知秋收拾课本背上书包,郁家的车子已经在校门口等着,司机看到高挑的少年走出校门,赶紧帮他拉开车门。
郁知秋回到家里,偌大的别墅安安静静,只有佣人们走动忙碌的身影。
他的母亲是典型的贵妇,平常喜欢和别的贵妇聚在一起,聊聊新出的衣服包包或者化妆品,偶尔还会炫耀一下儿子。
父亲是个工作狂,而工作之余跟他唯一的交流,就是检查他这个儿子的学业。
“哥哥,你下课了。”郁千夏闻声跑了过来,现在的她还在读小学,因为跟他的学校离得远,通常他们都是分开上下学。
“嗯。”他轻应道。
“少爷,您回来了。”不远处的老管家也看到少年回来了,朝他这边走了过来,“您饿了吧,午餐做好了,我让人端出来。”
“我去放书包。”郁知秋转身上楼,走到楼梯上又听见管家道,“对了,老爷今天给您买了些书,都放在您的房间里,他说过几天会检查看书情况,请您尽快把书看完。”
少年背影顿了顿,继续往楼上走去。
郁知秋背着书包回到自己房间,看到房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将近十本书。
厚重的书籍堆在桌上,随便翻开其中一本,里面都是晦涩难懂的知识,这就是他父亲送给他最多的东西,各种各样类型的书籍。
似乎除了这些,他们没有任何交流。
……
第二天,高航又来缠郁知秋。
高航一向是厚脸皮的,为了自己的机甲模型不要被扔掉,死皮赖脸求着他,非得要他行行好,给自己辅导一下。
“您就行行好吧。”高航跟在他身后。
郁知秋回到自己座位,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与此同时一些信封撒在地上。
身为学校的学霸兼校草,郁知秋从来不缺乏追求者,几乎每天,他都会收到各种告白信,尽管他从来没有回应过她们。
“啧啧啧,真让人羡慕啊。”高航虽然也收到过,可是跟他比起来差得远了。
郁知秋捡起那些信封扔进垃圾桶里,高航还在旁边阴阳怪气,觉得他是在糟蹋别人的心意,喜不喜欢好歹也看了再说嘛。
“你帮我辅导,我来帮你解决这些缠人的女生,怎么样,这交易挺划算吧。”
他知道那些女生有多缠人,有些还会在半路拦人,以为自己在演偶像剧。
然而,少年根本不理会他。
“这都不行?”高航咬牙切齿,“你这么畏首畏尾,难道你爸也会揍你不成?”
这回,郁知秋身体顿了顿。
高航宛如见了鬼似的,难道他不小心猜对了,郁知秋他爸对他也这么严厉。
郁知秋看出他内心想法,“不会。”
因为,他很少有需要批评的事情。
听见他这么说,高航心里竟然有些可惜,他刚才心里已经脑补少年被揍的情形,只不过想到那个画面,再套上少年冷漠的脸。
顿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总觉得那个画面有点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就写个爸爸小时候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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