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北城酒吧
逾市的夜生活丰富多彩。
酒吧、KTV、美食大排档、不打烊餐厅等,应有尽有。
说起酒吧,年轻人和老外经常聚集在逾洋步行街旁一条名为“双喜世界”的夜场根据地。太阳一落,马路边便停满了拉风的豪车,街上随处可见打扮得奔放又时尚的帅哥靓女。
偶像剧般的纸醉金迷——这是许白对夜场的第一印象。但她喜静,并且滴酒不沾,所以她从不泡吧。
“我爸爸不准我去那些地方,他会把我腿打断的。”
“我不会带你去‘双喜’的,飘吧不在那个地方,乖乖牵着我的手。”
两人坐了几站公交,来到一栋五星级酒店的脚下,又钻进旁边一条小巷,朝前走了几百米。
许白看了眼时间,才7点过几分。当她再度抬头,便瞧见了一块霓虹灯招牌,标着:北城酒吧,请下负二。
“这里好安静。”
“废话!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都不知道开没开门。”
梁海梅朝酒吧走去,许白没辙,只好跟着她朝前走。说实话,她内心还是有那么点激动,是一种偷偷干坏事的雀跃感。
因为北城酒吧建在地下室,许白才跟着梁海梅挤进楼梯口,一股弥漫在黑暗中的潮湿味便飘了过来。
酒吧内,慢摇舞曲配合着昏暗的渐变色灯光,挑逗着她原本紧张的情绪,让她为之一振。
顿时,许白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异世界……
她朝左边的吧台看去,一个很帅的调酒师轻轻摇晃着身子,拿抹布擦拭着高酒杯。
调酒师瞥见许白在看他后,对她说:“今天的精彩生活才开始。”继而低头开始调鸡尾酒。
梁海梅摸了下她的头,许白才把眼睛从调酒小哥身上挪开,望向中间那片空旷的舞池,在舞池旁边安放着大小不一的桌椅。一个小胖哥跑了过来,带她们选位置。
从他口中得知,酒吧才开门,她们是今晚的第一桌。
许白盯着他涂满蓝色指甲油的手指出了神,心想她可以给咏儿买一瓶,这样她就不会啃手指甲了……
直到小胖哥兰花指一翘,问她要喝什么的时候,许白才转而看向梁海梅。
“我们不喝酒,来两瓶饮料。”梁海梅对许白露出酒窝。
许白有点脸红,她仿佛听见小胖哥内心在说“哼,小T小P,没劲儿”。等他蹦跶去,又蹦跶回,两瓶鲜橙多和两个玻璃杯便摆上了桌。
“他……是gay么?”许白双手抱着杯子,看着小胖哥离开的背影。
梁海梅靠在椅子上,翘起脚:“他们都是gay,不然你以为呢?”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刚才在学校不是很厉害么,对我又是抓又是啃的。怎么,怕啦?”
许白扫了梁海梅一眼,故作镇定地说:“他们又不可怕,我只是……不太习惯罢了。”
“来这个酒吧的拉拉还算多,我偶尔会跟学校几个高三的T来玩。她们很热衷于找刺激,我觉得还好吧。过节的时候,晚上10点后的表演还挺好看的,全都是gay,不过你可能会认成女的。”
许白可以想象,妖艳的gay也不少。她猜想那个小胖哥如果不是因为身材原因,恐怕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你跟她们来玩什么?”
“打打牌,聊天喝酒,节目好看的时候会多待会儿。”
“你又不能喝。”许白知道梅梅没什么酒量,“听着也蛮无聊的,果然不适合我,我也不打牌。”
许白其实会打牌,但她不想说是因为白明芝原来只顾打牌不管她,她才厌恶赌博的。
“呃,你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什么都不会就算了,还这么任性。”
“要你管,自己要欺负我。”
“还嘴硬,游泳会么?”
“不会。我怕水,我以前差点淹死过,我爸也不让我去水边。”
“自行车会么?”
“不会。我表哥程鹏倒是一骑就会了,我爸怕我摔断腿,我自己也怕。”
梁海梅把椅子拖过来坐在许白身边,许白把手自然地放在她腿上。
“你爸不是把你管严了,而是把你管傻了,小傻瓜。”
许白嘟起包子脸,梁海梅噗地笑了,继续说:“我看你也不会做饭吧,我4岁就会炒蛋炒饭了。”
“不会。我爸不让我进厨房,说很危险,他怕我煤气中毒。”
“我妈也经常跟我说你爸特别将就你。”梁海梅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很听他的话,但你这样怎么行,你看看这个酒吧的服务员,你知道他们一个月多少钱吗?”
许白从没考虑过工作以后的事情,只好摇头。
“你什么也不会,成绩也不好,又要跟着我,我压力真大。”
“我想考美院,文化分没这么高。”
“可以呀,我举双手支持!你跟你爸说了吗?”
许白再次摇头,她不想提这个,光想想就撕心裂肺。
“我觉得你也快变成我爸了,一天到晚都教育我。”
梁海梅楼过许白,在她耳边说:“老婆,以我们两家父母的态度,肯定想我们跟他们一样当个上班族。他们的思想就是这样的,你爸是怎么想的,我不用猜也知道。”梁海梅转了下眼珠,“如果你能说服他考美院,那还好。你喜欢绘画,我也想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至于我,我本来成绩就好。”
许白又喝了口鲜橙多:“嗯。大不了出来打工呗。”
“你这么傻,又什么都不会,就算丢你来这里打工你也不可能做得下来。搞不好还会被骗去做那个……”
许白一脸懵逼地看向梁海梅:“做哪个?”
梁海梅亲了她一口,不停坏笑。
“笑个屁,你刚刚说什么?”
“你总知道‘小姐’是什么吧?”
“知道啊。”
“你以为同性恋酒吧就没有这种服务么?”
许白脑子里随即冒出一个P被一个T压在身下哭天抢地的画面,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跟我一起来玩的拉拉里就有来找乐子的。”梁海梅说罢,端起杯子。
“你敢!你敢!”
梁海梅喷了口橙汁,俯身不停咳嗽。许白帮她狠狠拍了下背。
“你激动什么,我又没有……”
“你怎么能和这种T当朋友,她们都是坏人!”
“我跟你说过,拉拉圈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任性,你蛮横,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老公一样包容你。一天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
“我没有不知福。”许白把脸别了过去,缓缓开口,“你……做过?”
“我只和你在一起过,也不鬼混,你觉得我做没做过?”
许白绽开笑容,开心地把梁海梅抱里怀里,亲了N下她的脸。
放开一脸无辜的梁海梅后,许白眨了眨眼,又害羞地说:“那个,男女我知道啊,拉拉到底是怎么做的……”
“想知道?”
“不想。”
“……”
“快说。”
酒店里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现在这首曲子许白还蛮喜欢。她紧盯梁海梅的眼睛,确实非常好奇这件事。
“老婆,我们分开那半个月,我真的很想报复你。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我,我有想过把你要了,再把你甩了。因为林子夕那件事,我心里始终不舒服。后来,我还是下不了手,我从没见过有谁像你一样单纯。”
“嗯嗯,要报复报复呗,反正我也不会干,所以到底是怎么做的?”许白听后感觉还好,没有多生气。
梁海梅看了眼手表:“那等你愿意的那天,我再告诉你吧。”
许白“哼”了一声,眼看店里人越来越多,便说她想回家了。
两人一拍即合,出了北城酒吧。
许白觉得酒吧一开始给自己的感觉很飘渺,但她仍然不喜欢那种会让她失去真实感的氛围,以至于让她说了许多奇怪的话。
“梅梅,你说他们想永远待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么?”
“这个圈子,又有多少人敢抬头挺胸活在阳光下?在黑暗里蹲久了,圈子里的人际关系自然也会变乱。”
许白背对北城酒吧,笑着看向梁海梅:“我敢。虽然我什么也不会,但我会爱你就行了。”
她事后回想梅梅当时感动的表情,觉得自己貌似说了句好伟大的话。但当她洗完澡出来坐在一堆参考书前,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头猪。
许白“咚”的一声倒在书堆里,正要开始睡觉,许文辉敲响了她的卧室。
“怎么了,我在做作业。”许白赶紧抬起头来,把颜料掀到一边,到处找钢笔。
许文辉探了个头进来:“嘿嘿,今天路过新华书店,又给你选了几套卷子,给你放在书柜上了。”
许白转头看向书架,果然,每个科目的都有……
为了给她的参考书腾地方,她的绘画类图书已经全被压在了桌子底下,有些漫画书甚至塞进了床下的箱子里。
眼看高一就要结束了,许白知道她不可能拿到一张及格的期末试卷。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数字……
竟然只考了8分!
“你他妈是怎么做到的呀?”许白对着试卷抱怨,惊动了身边的韩也。
韩也正想侧身过来看她的卷子,许白用手一挡,随即瞪着韩也的眼睛。韩也耸了耸肩。
“好惨啊,只考了6分。”韩也把自己的物理卷子往桌上一扔,“在考场瞌睡也没睡好,亏了,亏了。”
“我会被我爸骂死的……”许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那不正好,今晚就告诉他,你要考美院。有些人生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再怎么折腾也没用。”
许白决定采纳韩也的意见,前提是先让许文辉消气。她老老实实地告诉了许文辉自己的数学成绩,低头等待审判。
出乎意料地是,爸爸没骂他,反而与她促膝长谈,一直在鼓励她不要放弃,说她只是没找到学习方法。还担心她不高兴,不仅给她做好吃的,还带她去买衣服。
感动与难受,同时刺激着许白的小心脏,她又犹豫了。但她也知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爸爸,我想考美院。”
“美院?”许文辉淡淡地说,“考那个有什么用?”
“我不是一直在学画画么,我觉得美院比较适合我,分也不高……”
许白话还没讲完,许文辉便生气地说:“你想当画家?你又不是从小开始学画,这么多年都是断断续续的,想起了才画,你做事从来都是三分钟热情,怎么可能考得上美院?况且,那个学出来能有稳定的工作么?”
许白坐在沙发上没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哭了。
“爸爸小时候也曾梦想过长大了当理发师,或者去国家队踢足球,搞不好就出线了。可是女儿呐,你要听老人言,梦想终究只是梦想,人要现实一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