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等待
“公主殿下,您看这行吗?”小童手中是刚买来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是卿言托人买来特意跟姒槿道歉的。
打开油纸包,姒槿取出一块放在口中,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接过满满的几大包桂花糖蒸栗粉糕,姒槿对小童警告道:“回去告诉卿言,这次本宫便不与他计较,若是再有下次,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姒槿怎么也没想到,卿言这蠢蛋竟然会为了花楼中的一位舞女而弃她于不顾。
这逛着街呢,一转头人没了可让姒槿吓了一跳。她原以为是卿言腿伤复发,结果没一会儿便有卿言的小童寻到姒槿,说是卿言有事,让她自己逛着。
这有事能有何事,若不是姒槿眼尖,转头就看见他偷偷摸摸进了百花楼,还就真信了他的邪。
不过看在这几包桂花糖蒸栗粉糕的份上,她也不打算与卿言再多计较,警告几声,便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边的小摊贩也一个个收拾了东西预备回家。
“姑娘,这里还剩一个蛛盒,姑娘要吗?”站在原地吃了两口桂花糖蒸栗粉糕,姒槿听到身后传来吆喝声,于是回头。
见姒槿回头,小贩连忙招呼:“还剩最后一个蛛盒,给姑娘打个半折,四文钱便可。”
看了一眼小贩手中精致的小盒子,姒槿疑惑道:“这是什么?”
“今日乞巧节,姑娘家都要在前一日夜里将准备好的蜘蛛放入锦盒中,等到次日乞巧节再打开来看。若是蜘蛛在里面结了网,便意味着姑娘的良人马上就有来喽。”小贩耐心地给姒槿解释,“不过也有姑娘们前一日忘了准备,若是忘了准备,便可来买这种蛛盒。小的已提前已在里面放好了蜘蛛。不过蜘蛛是否结网,小的也不知晓。”
“公……小姐买来看看吧。反正就四文钱。”梅萱眼睛一亮,凑到姒槿身边道。
“四文钱买一只虫子,怎么想也不是很合算。”姒槿颠了颠小盒子,看了两眼盒子上的纹路又道,“这盒子也是粗制滥造,就涂了些好看的颜料罢了。”
“小姐,反正花的也不是我们的钱。”梅萱指了指跟在她们身后的小童道,“小侯爷的钱,不花白不花。”
听了梅萱的话,姒槿觉得甚是有理,于是便道:“看你做生意也不容易,那我便十文钱买你这小盒子。”
小贩听了姒槿先前的话,原本还有些不满。这突然听到姒槿要给十文钱,先前的不满一扫而空,换上喜人的笑脸连连道谢:“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而卿言的小童只能委屈地上前,从钱袋子里掏出十文钱交到小贩手中。
“殿下,看看里面结网了没。”梅萱急道。
就着灯火的光芒,姒槿缓缓掀开盖子。
“好大的蜘蛛,结了好大一张网!”梅萱惊呼,兴奋地有些手舞足蹈,“我家殿下总算要寻得良人了!”
“这种东西不得信。”姒槿合上盖子,将盒子丢到梅萱怀中。
看到蛛网的一刹那,姒槿的确有几分惊喜,只是惊喜过了,便多出了几分怅惘。
“怎的不信。”梅萱撇撇嘴,自己又忍不住打开盒子观望。
见夏兰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梅萱又凑过去将盒子摆在夏兰眼底,道:“你快看。”
夏兰垂眼轻扫,应了声:“嗯。”
乌云遮月,热闹了一天后的街市在夜色降临后逐渐归于宁静。
“殿下,听说西市的有一处庐河流经之处特别适合放灯许愿,殿下可要去?”看了一眼街边的红灯笼,梅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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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平跟着君宜修出了君府,然后便到了这十里巷。
在巷子里干站了一刻钟后,池平左右看看,也看不出此地有多么特别。刚想开口询问君宜修来此处何意,君宜修便开了口。
“你别跟着我。”君宜修大病初愈,因身子还虚弱的很,说出的话也有气无力。
一句话淡淡地说完,又忍不住轻咳几声。
池平不解:“少爷,我看这里也没什么特别,不若您先回去,属下在这儿替您等着。”
“不用。”君宜修转过头来看向池平,声音微沉,“你先走吧。”
池平望着君宜修暗沉的眸子愣了愣,在他的印象中君宜修性格虽有几分清冷,可却极少流露出这般强硬的情绪。
看君宜修态度坚决,池平不好再说什么,但也不放心让君宜修一人留在此处,便只能假装离开,隐在暗处。
刚在暗处站稳脚,池平便听到君宜修隐约带有怒意的声音:“你不走便不走,只是一会儿无论发生何事,也别出来碍事。”
被人看破自己的想法,池平虽有些尴尬,却也只能远远应一声“是”,随后隐于暗处。
君宜修一动不动立于原处,看天边斜阳缓缓沉在西山之后,看波谲云诡余霞成绮。
缓缓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哪怕是七月的夏夜,此时的风也染上几丝凉意。
风声携裹着凌乱的脚步声冲入耳中,君宜修眸光微动。
总算来了。
一道银光划开夜色,有黑衣人窜出握剑猛地向君宜修袭来。君宜修侧身闪过,随后抬手一掌将人击退数步。
周边又漱漱落下几人,将君宜修围困在中间。
躲在暗处的池平原本都打起了瞌睡,突然听到声响,猛地抬头。见到君宜修被团团围住,本想提剑上去帮忙,却突然记起他的话。
“你不走便不走,只是一会儿无论发生何事,也别出来碍事。”
池平顿住脚步,有些不明白君宜修到底要做什么。纠结了半响,终于还是选择听从命令,蹲在了原处。
而巷子中的人已经交起手来。
君宜修原本便是大病初愈,身子还未恢复,又得一个人对付五六个黑衣人。不过片刻,便有些体力不支。
锋利的剑刃划拨胳膊,绣工精致的藏蓝锦袍被渗出的鲜血染成暗色。君宜修闷哼一声,来不及躲闪,背后又被插入一剑。
血流如注,君宜修身子不稳,踉跄两步,单膝跪在地上。
黑夜将至。
利刃贯穿他的身体,君宜修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交谈。
“他死了吧?”
“应该死了,我们回去禀报大公子……”
“……”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闷雷随后而至。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阿槿,你在哪?”
暗处的池平终于忍不住,从暗中跃出,扑倒君宜修的身边急声唤他:“少爷,少爷你醒醒。”
只是地上的人再也没有力气回应他。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你明知道会有埋伏,为何还要在这里等?”池平扶起早已昏迷过去的君宜修,忍不住哭出了声,“少爷,你究竟是在等谁啊?”
君宜修用最后的意识、最后的力气扯住持平的衣袖,艰难开口,声音微不可闻:“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