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例外
结束与李云霄的交谈,席若兰刚走出屋子就撞上了等在门口的白英。其实白英不来找她,她也会去找他,因为她有话要问他。
“说吧,你们是怎么惹上李云霄的?”
“秦玉没告诉你么?”白英微微讶异地皱了皱眉。
“他让我问你。”席若兰看了一眼站在庭院里的秦玉,他像感知到她视线般地朝她一笑。
白英闭了闭眼,接着苦涩地扯起唇角:“若兰姑娘不必担心被我拖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真认为我怕被你拖累?”席若兰深深地注视着白英,像透过白薇的外表看向他,“你若这么想,那我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谈了。”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那个竹曲是白薇重视的人,你又是我……”白英顿了顿,生硬地转了话题,“我该去给秦公子熬药了。”
“白英,你知道竹曲现在人在哪?”席若兰看着白英的背影,问道。
白英停住脚步,听不出任何异样地回道:“我不知道。”
白英没有和她说实话,席若兰明白这一点,可她做不到强迫白英。
席若兰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她的表情全落在秦玉的眼里,不过他只是眯了眯眸子。
那时候在行馆,他答应了白英救竹曲这件事,指点白英冲出去阻止李云霄的也是他。
他当然不能白帮这个忙。
“我懂了。”白英主动解开外衫的扣子。
“等等,我可不是要你以身相许。”秦玉按住白英的手。
“你想什,我怎么可能以身相许给你。”白英挣脱开秦玉的手掌,主动脱下外衫,露出了衣服里头穿的软鳞甲。
“这件软鳞甲是爷爷留给我和白薇的。”白英解下软鳞甲交给秦玉,这软鳞甲通体银黑色,里头摸着像绸缎外表却像被鱼鳞覆盖,“它刀枪不入,甚至能抵挡住大部分内功。”
“你要把它给我?”秦玉看向白英,“那个竹曲值得你用传家之宝换?”
白英的眼神游离了片刻,然后淡淡地说:“我不想让白薇难过。”
“行,那东西我就收着了。”秦玉脱下外衣,一边穿上软鳞甲一边给白英支招,“等下他们打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就冲出去阻止。”
“我不会武功怎么阻止他们?”
“你只需要使李云霄分心便行。”秦玉重新套上外衣,这软鳞甲不愧是宝贝,穿在身上依旧身轻如燕。
“如果李云霄嫌我碍事,杀了我,不行,我不能拿这个身体冒险。”白英自然要顾及白薇与自己的安全,虽然想救竹曲,可白英更不想白薇出事。
“你放心。”秦玉望向倒在地上的护卫,这名护卫是之前被竹曲操控行刺李云霄的人,他还活着,只是晕了。
“李云霄连行刺他的护卫都不杀,更不用说对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出手。”秦玉笃定李云霄不会伤害白英。
“好,那我试试。”
之后如秦玉所料竹曲趁机逃走了。而他也带着白英趁着众人都倒地的功夫跑出了行馆。
二人回到药王谷,刚进门就看见席若兰与李云霄在交手。
秦玉原本不打算阻止席若兰杀掉李云霄。可转念一想李云霄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席若兰手里。且不说他目前的敌人不是朝廷,单说李云霄被江湖杀手行刺这件事,他认为可以利用。
除此之外,他也想试试软鳞甲是否真能刀枪不入。
于是他上前制止了席若兰。
“秦玉。”
席若兰的声音拉回秦玉的思绪,她迈下台阶,走近站在庭院里的他。
“我先前的话还没说完。”席若兰站在庭院的枯树前对秦玉说道,“等你的毒治好了,我们就别过吧,我想一个人回村。”
“……”秦玉沉默不语。有时候他真的恨透了席若兰,她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才罢休?她不是拒绝他,就是赶他走。
不过没关系。秦玉不着露痕迹地弯了弯眉角,席若兰终究会知道她赶不走他,也逃不开他。
之后半月,李云霄都留在药王谷养伤,且由白薇亲自照顾。至于李云霄有没有派人去搜捕竹曲,白薇不敢问也不许白英去问。
直到李云霄伤好得差不多要走时,白薇才欲言又止道:“你……”
“你想问我是不是派人去追捕那个杀手,还是想问我是不是已经抓到了他?”
李云霄仿佛看穿了白薇的心思,直截了当地接过话茬反问她。
不等她回答,李云霄又道:“我没有派人去追捕他。别误会,我已经错过了时机,所以不想再耗费人力。你要谢就谢席若兰的搅局。”
“那你不抓我…们?”
“抓你们又有什么用?”李云霄笑了笑,目光掠过几许深意,“再说了,重点不是杀手,而是派杀手的人。那个幕后黑手才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听李云霄提及幕后黑手,白薇揪了揪衣角问:“九千岁已经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了?”
“身居要位自然容易树敌,想杀我的人不少。”李云霄没有正面回答白薇,而是模棱两可地转移了话题,“这休息了半月余,我也该回去忙我的事了,白薇姑娘替我向你哥哥问好。”
末了,他不忘补充:“我说的是你叫‘白玉’的那位哥哥。”
“嗯……”白薇点了点头,目送着李云霄转身离开。
李云霄一走,席若兰也背着包袱出现在门口。
白薇见只有席若兰一人,不禁蹙眉道:“你这是想扔下秦玉,不告而别?”
“如果我不这么做,他肯定不会让我走。”席若兰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让你走又如何?席若离当年也不让你走,还刺了你一剑,结果你不一样走了?”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薇看得比席若兰透彻,“你如果真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你,席若离不行,我哥不行,秦玉呢?你觉得他拦得住你?”
“其实你内心深处不想丢下他。”
席若兰攥紧双手:“我内心深处不想丢下席若离,但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她重复说了两句没办法。
白薇静静地凝睇着席若兰片刻,然后慢慢地开口。
“若我说我有办法克制你的魔性呢?”
江州城的茶铺里,席若兰独自坐在靠街边的位子上,她若有所思地摸着手中的茶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白薇的话音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直到她背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嗓音,才将她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若…兰。”
看清来者,席若兰惊讶地喊出对方的名字:“铁柱?”
人来人往的大街,三三两两坐着客人的茶铺内,铁柱接过伙计递来的茶水,咕噜噜地往肚子里灌。
“慢点喝,不急。”生怕铁柱呛到的席若兰,出声提醒他。
铁柱放下空了的茶碗,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嘴道:“若兰,俺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是不是村里出什么事了?”铁柱很少出村,更何况这次还特意来江州找她。这令席若兰心中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铁柱盯着席若兰看了一会儿,而后“嚯”地站起身:“若兰你…家屋子被人烧了。”
“我的屋子被人烧了?”席若兰说着捏紧了茶碗。
“七天前村子里突然来了一伙人,他们搜了你的屋子还放了一把火。”铁柱气愤填膺道,“俺那时在山上打猎,等俺回到村,就看见熊熊燃烧的火。村子里的人都在帮忙救火……”
“有人受伤吗?”席若兰问。
“没有。”铁柱摇摇头,“但若兰你的屋子被烧得一塌糊涂。”
“知道是谁干的吗?”席若兰松开茶碗,她的声音听着很平静,只是听着。
“不知道,不过在你家门口的山道上掉了一个腰牌,俺给捡了回来。”铁柱掏出了一个黑木做的腰牌,上面用金漆写着三个字。铁柱不识字,可席若兰识。
那三个字写的不是别的,正是“武林盟”!
江州.药王谷。
“席若兰走了。”白薇走近站在山道上眺望京州方向的秦玉,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嗯,我想到了。”席若兰会偷偷溜走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不去追她?”秦玉的镇定使白薇有些讶异,他居然没有因席若兰的离去而变得六神无主。
不过白薇转念一寻思,秦玉也不像那种遇事就六神无主的人。相反,他年纪轻轻就心思深沉得叫她捉摸不透。
白薇思索之际,秦玉侧过脸转向白薇:“我不打算去追她。”
“你放弃了?”这不像他。
“我这人不懂‘放弃’为何物。”秦玉的眸色深了几分,“我只是有更要紧的事得做。”
“什么事儿?”
“去京州参加武林大会。”秦玉语气幽幽地回道。
“我还以为你会带席若兰一块儿去。”白薇跟随着秦玉的视线再度望向层层叠叠的重山峻岭。
“凡事总有例外。”秦玉勾了勾唇,反问白薇,“再说了我不带她,她就不能自己去京州?”
“你是说席若兰会自己去京州?”可她明明听席若兰说要回村。
秦玉没答话,他高深莫测地低喃道,“这次该她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