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都城?”夏绵问赵小妹,距离上次去都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赵小妹用弓箭的弓把敲了敲夏绵的后脑勺,“不怕死啊?再碰到上次那伙人,可就死翘翘了。”上次她们是运气好,这次再赶上就没那样好的运道了。
“怕死啊。”夏绵说道,摸了摸自己被敲得有点疼的后脑勺,口吻认真,“可我以为也许不是仇家。后来我想了想,倘若是仇家,他们应当不会同意放你走。至少不会那么爽利,至少先羞辱一番再说。可我一开口,那为首的女子便同意放你走了。所以我觉得也许不是仇家,只是故交。”
“故交也可以是仇家啊。”赵小妹不以为然地说道,又起了逗趣的心,伸手去掐夏绵变黑许多的脸颊。想起初见她时还是小白脸,脸白嫩得如同水豆腐,两颊也泛着胭脂红,很像女子微施了粉黛后的那种红。对比现在的小黑脸,还泛着青色,赵小妹觉得她好像真的把小傻子养残了。小傻子到了她手里,就有了落花衰败的迹象。
“我觉得不像。”夏绵拧着眉,自以为的说道。回想那天那女子看她的眼神,更像看喜爱之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殷切地想寻回去的感觉。朦朦胧胧中她有一点的感觉,她所牵挂的事似乎跟一个女子有关。她脑中闪过和那女子在都城市集见面的一幕,她好像是认识自己的。要是找到她,可能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再顺藤摸瓜想起要办的事是什么。
“你觉得不算,我觉得才算。”赵小妹冷声拒绝了夏绵。安全起见,她想还是多等一些时日再去。反正斩狼山还有许多的野味可以打着吃。米粮虽也是需要的用品,但是比起小命来说,都是可以等一等的事情。
“好吧,那我再等等。”夏绵选择迁就赵小妹。
“不过,你近来好像很爱对我动手。”夏绵挠了挠被赵小妹掐过的脸颊,后知后觉地看了对方一眼。随时随地打一下头,掐一下脸什么的。以前是言辞羞辱,近日有点爱下手的趋势,虽然夏绵觉得也不是很痛,不过这样似乎也不是太好。
为什么不太好,她也说不上来,心里就觉得这样的亲近,不应随意与旁人发生。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大多时候都像揪不到线的毛线团,越揪越找不到头。
“怎么样,我喜欢不行啊?”赵小妹蛮横地说道,接着薅了薅她头顶的软发。
来到某处深山,谢莺歌就觉得夏绵离此处应该不远了,她也是一种推测。先前都城里的仓促一瞥,她只顾得上看绵绵了,绵绵那时身边似乎另有一人,脸相看不细致,但据卢萍说是猎户打扮的女子,那人脖颈间似乎挂了一坠子,匆匆一瞥类似某种犬齿,根据猎户崇敬强者的习性,会把犬齿类制成饰品挂在颈间的,那极可能便是狼牙。而且一旦套入设想,谢莺歌便觉得那更像是狼牙了。而斩狼村便是野狼最多的山落。
谢莺歌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到了此处,命人展开搜索。谢莺歌默默地看着周遭,时而蹙眉驻足,时而又继续前行。谢莺歌双眼很认真地观察着四面,不放过一点一滴的枝叶。
卢萍看大小姐一个地方看好久的样子,真担心她用眼过度了。这斩狼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细致地去找一个人,也要损耗大半天的时光。
随着搜索范围越来越大,依旧没看见那个像六殿下的女子出现,卢萍怕真大小姐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果然日头渐渐下山的时候,大小姐的脸色就像是被霜打倒了的芦苇。没言语,也没生气,更像是终于耗死了心。
“说你笨死了,连个兔子都捉不到。瞧瞧我,多少只兔子和野鸡了?就你这么个蠢法,教也教不会,要不是有我,早就饿死了吧?”赵小妹得意地说道,并拿弓箭的弓头戳了戳夏绵的腰肢,夏绵躲着她,她又用手指戳了戳夏绵的脸颊,那两人看起来有一种黏黏糊糊的亲近感。
“那是我不愿捉兔子。”夏绵气鼓鼓地说道,“兔子多可爱啊,为何要往它身体上戳个洞。”
“什么傻话……那你倒是捉野鸡啊?”
“野鸡它会飞,我不会。”夏绵说得理直气壮。
赵小妹没克制,一下笑出声来。夏绵没能耐就拉倒,还挺要脸。说不想抓兔子的是她,吃兔肉的时候围在烤架边的又是她,兔子腿肉就她吃得最多。现在说什么兔子多可爱的蠢话,那吃到美味的兔子肉时,也不要美得把眼睛眯起来才好。这个心口不一的女人……野鸡它会飞,我不会?赵小妹真要被她的话笑很久。
“那你应当练练技艺啊,你这体弱的娇花,得练的壮健几分才有肉吃呢。”赵小妹笑着打趣夏绵,欲逗她去扑鸡。
“那我有你不就好了。”夏绵心里知道赵小妹是惯爱吹捧自己而贬低她人,故而顺着她的话回道。觉得适当的示弱,有时候并非就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直逞强的人,可能活得最累。
“那你不打算离开我了吗?”赵小妹果然就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夏绵觉得怪异,她以前听赵小妹说这话,多半都是带有气恼的样子,凶神恶煞的。现在再听她提到这句话,夏绵竟然听出了她有一丝愉悦感。夏绵正觉得奇怪,突然闻听有人喊了一声。
“绵绵。”
看到抱着死鸡和死兔子,背着粗制箭筒的夏绵出现,和那拿着弓的猎户女子说笑着。那女子意气扬扬的吹捧自己,眉梢挑起一丝嘲笑。嘲笑绵绵笨,不如她矫健。绵绵却也只是笑笑的样子,谢莺歌便觉得那笑容十分刺目。
那女子数落绵绵,言辞多是打压和嘲弄之意,绵绵竟然还冲那女子温柔地笑着。谢莺歌只觉得乍见心上人的那股喜悦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从头到脚都是麻麻木木的感觉。那感觉像刀子割,也像针尖儿扎。眼睛也酸得刺痛,心里更酸得刺痛,便当即叫了出声。
夏绵循声望去,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一行队伍壮大的黑衣人。黑衣人各个肩头宽大,胸部也发达的样子,每人手中还拖着一柄看起来沉甸甸的巨剑,正向着她们缓缓聚拢,那感觉很像来杀人。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赤色轻纱,亦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丹凤眼,那感觉好似那天在都城集市遇见的女子。
夏绵正揣疑这女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凭借她之前的推断,觉得对方也不是仇人,就没原地跑走,而是就站在了原地等她们走近。而赵小妹则是慌得一批,再看夏绵这厮居然还不想着逃命,便就想拉着她手腕想狂奔。
谢莺歌看那女子竟然还拉夏绵的手腕,心中就更不悦了。凝目蹙眉的时候,卢萍便已经让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赵小妹:“……”
现在就是插翅也难逃了,赵小妹就干脆放弃了抵抗的想法,但还是牢牢地牵住夏绵的手,想着只要一寻到机会就立即带着夏绵逃蹿。
没想到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冰碴似的,“还不放手!”
赵小妹吓了一跳,几乎立即就松开了钳制夏绵的手。不知道怎么地,她听到这女子对自己的呵叱,便本能地松了手。女子身上似乎是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压,使人不得不自动臣服她。
赵小妹再去看夏绵,这厮倒好像一点没被这种气压影响,整个人就很平静从容。这种从容是好像原地杀了她剐了她,她也会如此这般平静一般。赵小妹奇怪,傻子以前不是还很胆小吗?
之前看见老鼠就吓得尖叫,要跑到她床上让她半夜下床去驱赶老鼠,然后哆哆嗦嗦赖在自己床上非赖到天亮的小傻子,面对生死之事,怎就如此平静从容了呢?
还是说,小傻子就是坚信这伙人不是仇人,才如此坦然。生死之事面前,倒摆出一身像模像样的风度来了。
赵小妹看着这样的夏绵,心里嫌弃她关键时候犯蠢的同时,又不禁为她此刻镇定自若的样子鼓了鼓掌。相处久了,她也把夏绵收纳到自己人的范围里了,想着此刻的场景,镇定自若确实比吓得屁股尿流,尖声大叫来得有面子了。
夏绵只是坚信谢莺歌没理由伤自己,故而才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生死面前她还是胆小的,但是眼神是最能传递一个人内心真实想法的,谢莺歌看自己的眼神过于热忱,又含着关切,根本就不像会害她的坏人,她才如此坦然镇定。
果然下一秒自己就被她抱住了,鼻息间传来一股熟悉的脂粉香味,耳畔亦有一股温热的吐息,谢莺歌微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轻柔地唤她,“绵绵。”
卢萍的下巴掉到了地上。小姐真的把这个又黑又瘦的女人当成了六皇子了是吗?她真想出声咆哮一声,“这人是女子啊女子啊大小姐!”
但是她忍住了,小姐的脾气是很不好的,就算忠言也未必受用,可能还会因为逆耳而宰了她。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她相信即便是贴身丫鬟,小姐也可能是说杀就杀的。小姐从来没有把谁真正的妨在眼里过,即便是当家的老爷。也就一直只有六殿下一人而已。
卢萍看着那春姑打扮的假六殿下,居然还大胆地拍了拍小姐的后背,一派从容平静的模样,这丝气度倒真有点像六殿下了。
以往为数不多的时刻,小姐也有曾这样不管不顾地扑到六殿下的怀里,六殿下也是这副从容的模样拍拍小姐。但即便是这个小细节有些凑巧地相像,卢萍也依旧不相信这人是六殿下。
“你是谁?”果然那村姑下一句便验证了。
卢萍了然地想,果然是不认识的人,小姐你这回该彻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