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风吹过山岚,驱散了一冬的严寒,冰河初解,万物苏醒,漫山遍野的映山红热烈绽放,宛如天边红霞。
苏汐完成一天的课业后,来到了藏书阁,她已经在纯阳呆了两个多月,并且深刻地意识到平民玩家不配成为武林高手,于是就不再往上面浪费时间了。
走进藏书阁,苏汐又遇到了这里的打扫弟子,他叫令羽,是个十分孤僻的少年,相貌普通,资质平平,放到人堆里根本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令羽,今天的阳光真好啊,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苏汐伸开双臂,做出拥抱阳光的姿势。
“嗯。”令羽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径自走开去晒书了。
苏汐已经习惯他的冷淡了,也不在意,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去看书,一本灵枢很快就看完了,下一本是天问,藏书阁这么大,苏汐本来以为要找很久,结果居然就在自己手边的书架上。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苏汐看时间差不多了,正打算回去,结果外面下起雨来,看样子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唉……”苏汐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雨幕中飘来一把绘着玉兰的伞,执伞人走进藏书阁,那眉眼清俊如朗月,不是洛风是谁?
“大师兄?”苏汐惊喜地笑了,提起裙子像只快乐的小鹿般奔到了他的伞下:“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洛风戳了戳苏汐的额头,无奈地笑道:“听你师姐说你到现在还没回房间,我一猜就知道你被困在这,下次看书可别再看这么晚了。”
苏汐乖巧的应了一声,又道:“那要是我总看这么晚,大师兄愿意次次都来接我吗?”
洛风的耳朵红了一下,目光闪躲,最终还是偏头看向苏汐,轻声道:“我愿意。”
苏汐笑了起来,牵着他的袖子和他并肩走入雨幕,走着走着想起来点什么,回头对藏书阁中的令羽扬起一个微笑,虽然当时隔得太远,令羽不可能看到,但对于苏汐来说,离开时微笑致意是一种基本的礼貌。
后山的桃花开得格外的好,苏汐摘了一大把插在房间的花瓶里,熏得整个房间都是桃花香味,又采了许多桃花做糕点。
因为是第一次做,诞生了很多失败品,苏汐只挑了品相最好的一批送给洛风,其他的留着自己吃,后来因为太多吃不完,还分了一点给令羽。
绚烂到极致的美丽总是容易引起争斗,一日苏汐在水池边喂鲤鱼,一个紫虚弟子走了过来,红着脸递给她一支簪子:“小师妹,这是我下山的时候买来的,希望你能收下。”
苏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又来了一个玉虚弟子,手里拿着一只手镯。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两人一瞬间就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就你那破簪子,亏你好意思送!”
“你说什么?这可是我亲手雕的!你以为你的破手镯就好到哪里去?小师妹是不会看上你的礼物的!”
一言不合,拔剑来战,两个人打得是昏天黑地,哪里还有什么同门之谊。
苏汐一直在旁边喊,让他们别打了,却一点用都没有,最后还是洛风来了,才把他俩分开。
“同门之间居然互相残杀,简直荒谬!”苏汐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把我当什么?把自己当什么?”
两名弟子终于冷静了下来,连连向苏汐告罪:“小师妹,你别生气,我们错了!”
苏汐怒道:“立刻向对方道歉,不然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两人连忙向对方道歉,态度那叫一个诚恳。
“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动手的。”
“我也很抱歉,是我不敬在先。”
这件事本该到此为止,也算有个圆满结局,结果祁进不知道打哪听说了这场闹剧,大怒,把自己的弟子狠狠打了五十棍,还把苏汐叫来,劈头盖脸大骂一顿。
“哼,静虚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叛徒就是妖女,小小年纪就引得两个男人为你头破血流,品行不端!”祁进轻蔑地看着苏汐,仿佛她是什么不洁之物:“滚去扫山门,扫不完不许吃饭!”
苏汐咬住嘴唇,万分委屈地拿着扫把出去了,她走之后,那个挨了打的紫虚弟子硬是拖着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到祁进的房门外。
“师父,此事皆因弟子而起,是弟子鲁莽,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但您不能那么说小师妹啊!”
屋内传来祁进愤怒的呵斥声:“混账东西!你叫妖女迷了心智了!”
另一边,苏汐拿着扫把一阶一阶的扫下去,冷风呼呼的吹在她身上,还伴有丝丝细雨,冻得她打了个哆嗦,这时一件道袍披在了她身上,洛风夺过她的扫把说:“小师妹,我来替你扫!”
苏汐的委屈一下子就收不住了,埋进洛风怀里哭泣道:“大师兄,我不是妖女!”
洛风心疼极了,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祁师叔一直都对静虚一脉偏见颇深,这才连累了你,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入静虚,你现在也不会受这些委屈了。”
苏汐连忙道:“不是的,我不后悔入静虚,当初入静虚本就是为了大师兄,只要大师兄在,我就不会后悔!”
洛风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撞击了,他看着苏汐盈着泪水的双眼,低头吻了下去。
山风飒飒,一朵桃花从枝头坠落,像一只翩翩的蝴蝶。
从此以后,苏汐便和洛风确定了关系,尽管洛风对静虚弟子们都是悉心教导,但总是要偏心苏汐一些,目光时不时就投注到她身上,一看见她就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久而久之整个纯阳都知道静虚之花如今名花有主,顿时一片哀嚎。
一天晚上,苏汐忽然接到系统通知[今夜有流星雨降落,大型景观,请勿错过]
苏汐还从来没有见过流星雨,立刻兴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打算去找洛风,刚走两步,想到门派大比很快就要开始,这些天洛风刻苦练剑,十分辛苦,就决定不去打扰他了。
嗯……那该找谁呢?苏汐想了想,这个时候唯一不用为门派大比准备的就只有令羽了,于是跑去藏经阁找他。
“令羽,你陪我一起去看流星雨好不好?”苏汐拉了拉令羽的袖子,央求道。
“流星雨?那是什么?”令羽披散着长发,容色淡淡如水,好像一切事都不关心,夜色中,这个少年长身如玉,形单影只,像一只离群的黑豹。
“流星雨就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拖着一条白色的长长的尾巴的那种!”苏汐傻乎乎的比划着。
“那不就是扫把星吗?”令羽皱眉:“那种带来灾祸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哪有!”苏汐认真地争辩道:“流星根本就不会带来灾祸,这都是人们对它的误解,它的一生都在浩瀚的星河中流浪,直到找到自己想要停留的港湾,才会从天空中落下来,永远呆在大地上。流星不想伤害任何人,他只是在寻找自己的归宿而已!”
黑夜中一片寂静,令羽沉默的看着苏汐,没有任何回应。
苏汐沮丧地低下了头,转身离去,怪她太天真,没有想到古人对这类天象的忌讳。
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令羽的声音:“这世上竟然会有人喜欢扫把星吗?”
苏汐回头气呼呼道:“对啊,我就是这个奇怪的人!”
令羽:“走吧,我陪你去看。”
苏汐傻眼:“诶?!”
虽然很惊奇平时像一潭死水般的令羽居然会答应,但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苏汐拉着令羽来到太极广场,等待着流星雨的降临。
很快流星雨便如约而至,苏汐赶紧许了个愿,然后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门派大比如约而至,洛风拔得头筹,一时间风头无两,苏汐为他好好庆祝了一番。
半年后,谢云流自东瀛回归中原,洛风激动不已,李忘生早就有心化解当年的误会,遂带了纯阳一行人和谢云流相约在寇岛见面。
结果由于谢云流和祁进都是性子倔犟之人,言语之间谁也不肯让谁,好好一个和谈会硬生生变得□□味浓重。
最后祁进愤而出手,一剑刺向谢云流,洛风情急之下竟然以身挡剑,苏汐连忙把他推了出去,结果自己却被一剑穿心。
“小师妹!”洛风痛呼一声,冲上去抱住苏汐,那血流了满地,他怎么止也止不住。
苏汐没有什么痛感,只感觉身体里不断有液体流出去,然后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她感觉到一滴滴泪落在自己脸上,抬起手抚摸洛风的脸庞:“别哭啊,大师兄,其实我不痛的,真的不痛。”
洛风泣不成声:“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万花谷!”
苏汐眼前彻底模糊,闭上了双眼,轻轻呢喃一声:“再见……”
寇岛上传来洛风撕心裂肺的哭声。
[洛风好感度100,达成成就:刻骨铭心。]
那一年,纯阳大弟子洛风带领静虚弟子叛出纯阳,跟随谢云流而去,据悉,其向师叔祁进出手,大逆不道,与谢云流如出一辙。
同年,祁进受到伏击,险些毙命,与此同时藏经阁中少了一个叫令羽的弟子。
或者说,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令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