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大封破裂

萧辰一席话定军心,众人眼神坚毅起来?,容渊心中情绪翻涌,他骨子里都?在?颤栗,几乎是贪婪地?瞧着萧辰的背影——尽管是个化身。

都?是我?的,容渊想,各种姿态的殿下,都?是我?的。

他识海里响起萧辰本尊的一声轻咳:“尊主,注意点儿?。”

“没关系,”容渊道,“除了殿下,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话是这?么说,大敌当前呢,虽说有时候斗争确实?能刺激人的情绪与理智,但萧辰感受着从?容渊那边传来?的种种心思?,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居然能这?么刺激的。

堂堂幽冥尊主,内心跟表象的反差也太?大了,不过一想这?些都?是冲着萧辰一个人来?的,好像又没什么不可?以。

萧辰忍不住感慨,他自己本身就很能装,面皮厚,如?今跟容渊在?一起,情爱上也打通了窍门,如?今终于沦为全方面的厚颜了,要放从?前,这?种时候,他脑子里就不可?能会装别的。

近墨者黑,没错了。

萧辰将尸骸傀儡的斩杀法告诉了众人,得砍脑袋且破坏心脏,先前在?地?底颠倒洞天?中,萧辰当时还不知那些是尸骸傀儡,砍掉其中一傀儡的脑袋后,傀儡还能动,抱着脑袋跳了大鼎。

尸骸傀儡不知疼痛,带着生前的灵力,加上非得要脑袋心脏都?完蛋才能停下,跟他们对战的活人很不易,这?里离天?堑已经很近,尚不知怀熙在?那头做了什么,所以他们不适合搞地?动山摇的大动静,局势分明很不利,但是——此战,决不能输。

萧辰本尊和太?白庚邪从?人间的界门通过,到?达天?界时,却发现天?界这?边守着界门的士兵们躺了一地?,有人身上带了伤,也有人只是晕过去,太?白愣了愣:“这?是……”

“有人没有得到?通行令,却强行从?人界闯到?天?界。”

“伤口上残留着幽冥的灵气,”萧辰叹道,“我?大约猜到?是谁了。”

而且那人,大约也是要找去天?堑的。

萧辰和容渊的本尊在?到?达天?堑外的战场前就碰了面,容渊身后跟着百来?名幽冥人,他将幽冥剩下的事交给了右常打理,他与怀熙势必要见一面,当面做个了断。

二人并驾齐驱,萧辰朝他道:“左忆大约也到?天?界了。”

“……倒省得到?处无厘头的找。”

“届时该清算的自然要好好清算,现在?——”萧辰抬手,将自己的化身一收,本尊终于亲临战场,他一身银白的战甲,手持藏锋,挥剑而出,“——是破局的时候。”

不仅有萧辰和容渊的本尊亲临,还有庚邪与掠阵的太?白,以及容渊挑选出来?的百名修为不俗的幽冥人,之前略感吃力的天?兵们气势再涨,他们咬着牙,砍掉了昔日同族的脑袋,刺破他们的心脏,合着血跟泪,告诉自己,这?是在?让他们解脱,不知是不是错觉,某些人在?尸骸傀儡落地?的头颅上,竟看到?了淡淡的、祥和的笑?,不是痛苦,而是终于得到?救赎的表情。

萧辰自然到?了最前方,带着所有人,形成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剑,劈开了由尸骸傀儡构筑的防御,而容渊踩过的地?方,用黑火将那些残骸全给烧了。若说萧辰是耀眼无比的锋芒,他便是安静灼烧的黑焰,利剑披荆斩棘,火焰燃尽阻碍,相辅相成,以不同的方式,朝着前方踏进。

萧辰在?这?些天?界的尸骸傀儡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这?人他记得,三界战乱时,跟过他的,他磨练出一身好本事,在?战争后期回到?了天?界,全力为故土而战。

萧辰心里一颤,握剑的手却不曾动摇,一剑便割下了他的头颅,失去了头颅的身躯还没来?得及再动,又被利索地?贯穿了心脏。

萧辰拔剑,轻声道:“安息。”

傀儡倒在?地?上,被禁锢的灵魂终于得以前往幽冥,那被驱使的躯壳终于停歇,不再动了。

萧辰面色如?寒霜,因着天?堑前的地?势,不将这?些傀儡清完,他们无法前进,等傀儡终于全部倒下,萧辰留了部分人清理战场,查看伤亡,剩下的人跟着继续往前。

越深入,便越发现浊气难言的厚重,重归在?天?堑待了许久,感受最明显,这?显然已经不是平常天?堑边浊气的浓度,让人简直有股溺水的错觉,难以呼吸,扛不住浊气的萧辰便叫他们停下,不再往前,这?一里路走过来?,最后到?达天?堑边上的,仅剩百余人。

他们还没能完全靠近天?堑,因为天?堑外竟然竖起了结界屏障,而结界边缘,正躺着个人。

容渊瞳孔一缩,快步走上前,将人翻过身,浑身是血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左忆!

萧辰也赶紧上前:“还活着。”

这?时候,结界另一头传出了笑?声,众人抬头,就见天?帝怀熙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玩意儿?。

容渊给左忆灌输灵力,止住他的血,尽管昏迷的左忆听不到?,容渊还是说:“可?别死在?他手里,你的命得我?来?判。”

隔着一层结界,怀熙笑?着摇摇头:“他要一个真相,我?给他了,他是从?哪里开始受不住的呢,无念的死,还是说……得知你是无念的孩子?”

容渊替左忆疗完伤,将人扶到?旁边,起身抬头,冷冷地?瞧着怀熙。

太?白和萧辰查看完结界,满脸凝重,这?结界之源居然跟天?堑牵扯到?一起了!

“你们不用试着破开,很快,很快结界就会消失的,只不过到?那时候,大封也得跟着一起动。”

怀熙捧着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像是捧着什么珍宝,可?光用神识扫过去,萧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怀熙居高临下瞧着容渊:“我?没想到?你能活下来?。”

容渊眼中凝着漆黑的旋涡:“所以是你杀了我?母亲。”

“事到?如?今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们一个个都?想求真相,我?便也告诉你,她不是死在?我?手里,追杀他的是尸骸傀儡,就是你们方才对付的。”怀熙居然道,“没准你已经亲手替她报仇了。”

容渊周身的气息霍然炸开,黑色的火焰聚成锁链,哗啦啦疯狂作响,直接朝结界扑了过去,尽管被尽数挡住,却半点不退。

“杀了你,才算替她报仇。”容渊说。

怀熙看着他,辞树和乘风身上多少都?有阿缨跟自己的影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混血的缘故,容渊跟他和无念都?长得不像,以至于看到?容渊的样?子时,他根本没想过这?人会是自己的孩子。

执落是个蠢货,他以为无意中得到?了古卷,可?那份关于天?堑的古卷,是他有意让执落瞧见的,包括尸骸傀儡的炼法,都?是他给的,可?笑?执落最后竟然将这?两样?东西给他送了过来?,从?头到?尾,直到?他成了孤魂野鬼,都?不知道此事本来?就是怀熙有意将他拖了下来?。

并不是他得到?尸骸傀儡炼制法后改进了,而是他将原本的炼制方法抹去部分,让执落得到?了,要让执落点燃其余人的怒火,自然不能让尸骸傀儡能混进活人堆里,得让外人能轻易看到?,于是怀熙抹去了关于黄泉水的部分。

黄泉水,是他通过无念得到?的。

他当时想接近幽冥的人,在?人间发现无念纯属意外,可?怀熙欣喜若狂,对他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不必苦苦思?索该从?何处下手了。怀熙头一回没有将化身塑成女子的样?貌,而是以自己的形貌接近了她。

处心积虑的相遇,他当做阴谋中的一环,而无念却以为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世间无数。

无念爱上了他,他哄骗住了无念,无念全心信任着他,相信了他编造的各种苦衷,替他保密,他得到?黄泉水后,将无念暂时安置在?天?界一处偏僻的地?方,告诉她他会处理好一切后,来?正大光明迎娶她。

实?际上那时候,怀熙就是去试做尸骸傀儡,而他最终成功了,从?无念手上得到?的黄泉水量也相当可?观,无念便没用了。

而怀熙只没想到?他离开的时间里,无念发现自己怀孕,还生下了孩子,傀儡回来?汇报时,怀熙以为那孩子肯定也死了,活不了,孰料他竟然活了,还成了一界之主。

“你是个错误,”怀熙喃喃道,再不维持道貌岸然的模样?,他看向容渊的眼神带着嫌恶,“你就不该出生。”

萧辰眼神一沉,嘴角拉平,他正待要说什么,容渊却开口道:“错的不是我?,不是她,是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很好,她是个会笑?得很烂漫的人,一朝尝到?爱情滋味,却是一场精心的布局,万劫不复。

萧辰站到?容渊身边,那火焰的锁链一改戾气,乖顺地?绕在?萧辰身边,是保护的姿态,一点火焰星子都?没有落到?他衣服上。

辞树和乘风也终于到?了,他们身后也跟着一些人,而坚持着走过来?,对辞树来?说颇为难受,他是硬生生撑着,走完了这?段乌烟瘴气的路,终于看到?他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的亲生父亲。

怀熙看到?他俩,居然弯弯嘴角,露出个笑?:“你们来?的正好,来?迎接你们的母后吧。”

“天?帝……”辞树发着抖,庚邪默然走到?他身边,搂着他,驱散了些辞树身边的浊气,辞树撑在?庚邪手臂上,死死盯着怀熙,“她不会喜欢的,你疯了。”

萧辰眼神落在?怀熙手里那团黑雾上:“重归说,当年三界战乱时浊气也不足以撼动大封,就凭如?今的混乱,你不过痴心妄想。”

怀熙笑?容愈发明显:“你不用试探,我?手上这?颗神女玉心,是阿缨当初的法器之一,可?以吸纳浊气,三界战乱时,眼看你下界后,我?就在?用它盛放浊气,再加上如?今这?些,足够了。”

怀熙说着站起身,而结界外大量的攻击在?他动身时轰然落在?了结界上,激烈的碰撞荡平了外面许多山石,天?堑边却分毫无损,众人没能撼动结界分毫。

怀熙哈哈大笑?:“萧辰,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成功了!战乱再长些,再死上一些,就能成了!”

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再或者你后来?就被我?杀掉,以星君的命格,死于非命,那说不定,我?也不用再杀人,便够了。”

星君命格非常重,若非自愿献身,而是死于非命,天?地?间会生成的浊气数量的确会很恐怖,所以后来?怀熙才想要他死,不单是因为萧辰阻止了三界战乱,而是他的死也能让怀熙达到?目的,刺杀相知也是为此。

“就请诸位在?此,迎回大封神女吧。”

众人努力攻在?结界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怀熙将那颗完全漆黑的神女玉心扔到?了天?堑上,玉心在?撞击中如?泪滴般碎成粉末,如?潮水般可?怖的黑雾瞬间淹没了天?堑大封,一口便吞了下去。

隔开众人的结界终于消失,而大封也碎出了一道口子,怀熙根本不管身后的人朝他攻来?,他只狂热地?瞧着天?堑,他多年的夙愿,终于!

霎时间,天?地?色变,地?动山摇,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裂开的口子里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