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苏黎这边让陈子星改着服装,那边又托王铁下山购置食材时,帮他带回了胭脂眉笔之类。

好在王铁本来就不多话,认为他是想送给哪个看上的小仙子,更是没有多问。

半夜里,苏黎恍惚听见窗外传来沥沥雨声,打落在廊前的几株芭蕉叶上,直到天亮时才停了下来。

“起床,别睡了。”房门“咣”地被人推开,十八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边去揭开窗帘子一边念叨:“这场雨终于落了下来,今天全宗门都去种仙药,你也要去。”

见苏黎听见这话,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发顶,他又走过去两手扯住被角用力一掀,苏黎就像个可怜无助的虾米,抱着手脚蜷在床上。

“听见没有!起床用早饭,用完去种药!”

苏黎没了被子,只得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上,“知道了,十八爹爹。”

“我才不要做你爹,要被你活活气死。”十八将被子叠起来放好,嘴里絮絮着,“还不快去洗漱?”

苏黎趿拉着鞋去到净房,一根热帕子刚铺到脸上,就听到门口响起十八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

他闻声往门口望去,只露出两只眼睛。

只见十八站在那里,好奇地抖动着手上一块深红色布料,示意他看。

那是昨天让陈叔做的一条抹胸裙。

下面是长及小腿的修身裙,上面是抹胸。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外面还罩了一层网纱。

当他对陈叔描述这条裙子时,陈叔一脸震惊。于是只能说,我有一位表妹叫粒粒,我是帮她做的。

苏黎拿下脸上的帕子,“我有一位表妹叫粒粒————”

“你哪来的表妹?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你还有一位表妹。”十八无情地打断他。

苏黎慢吞吞地将帕子重新盖在脸上,“过两日她要上镜幛直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这裙子就是做给她用的。”

这几件衣裙都只剩最后一点工序,收收腰线什么的,估计两日后就能穿着开直播。

“这是裙子?这居然是条裙子?”十八翻来覆去地看,再拎起网纱用手指捻了捻,“这穿出去也太臊人了。”

苏黎夺过他正拿着往自己身上比划的裙子,走到衣柜旁挂了进去。

“走吧,种仙药去。”

用完早饭,几人提着药锄,背着竹兜出了大门,顺着石径往山顶爬去。

当石径到顶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古朴高大的山门,上面写有御天宗三个龙飞凤舞的墨黑色大字。

透过那山门望进去,还能看见几座大殿挑起的飞檐,还有那青色的屋顶。

殿宇分散在各个方位,一看面积就很宽广,可以想见御天宗里面是何等的气派恢弘。

“快走快走,别看了,当心被人发现。”

林瓜瓜扯了扯苏黎的衣袖,轻声道:“还好,守门的弟子没看见咱们。”

几人都弓背猫腰放轻脚步,绕过山门往后山走,苏黎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自觉无声而迅捷地跟上。

待到走出一段,确定离开那山门可视范围后,孟兴凡才直起腰大声道:“每次过这里都像做贼一样,只是欠他们的账,又不是偷了他们的。”

“嘘。”王铁警觉地竖起手指在嘴边,“可别大声了,让他们听见又要追出来嘲咱们。”

眼见几人又背着竹兜默默往前走,苏黎心里怪不是滋味。

虽然这些欠账都是原身搞出来的,但是自己已经顶替了这个身份,相应的也就要负起还账的责任。

虽然刚来时也想过拍拍屁股走人,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要他将债务丢到十八他们头上去,那是万万做不到。

只能加紧挣钱的脚步,快点把欠账还完,让全宗门都松一口气。

就是不知道这里直播挣得多不多,自己要多久才能搞定。不过不管多久,都要慢慢还下去。

走过一座悬架在两山之间的吊桥,又爬过一段峭壁上的石道。苏黎眼瞅着脚边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只觉得两腿发软头犯晕。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仙界的奇美风光,却战战兢兢无心欣赏,就算有那仙鹤鸣叫着从身边掠过,也只是怕它们的大翅膀将自己给扇下悬崖。

等到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几块田地之间。这些田都开在山背,而且掩映在林木深处。

“咱们种的龙鳞果、玉髓芝,都是喜阴的药草,所以就种在林子中间。”想来苏黎原身也是没有来过的,所以陈子星见他四处打量,便为他解释。

十八见苏黎这一路都闷不做声,以为他是不愿意种药,便将竹兜重重座在地上,“还想游手好闲?欠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呢?”

无视陈子星一直在打的眼色,又怒气冲冲地一指林子深处,“去那边那块地里把野草先拔了。”

苏黎赶紧提起自己的竹兜和药锄,脚步飞快地向十八指的方向去了。

这块地离其他人有一段距离,开在树林深处。地中还留有几棵枝叶繁茂的老树,巨大的树冠撑开,将这片遮盖得密不透光,清凉而幽静。

刚拔了几棵草,便发现十八给他派的这活儿其实最轻松。这里不但凉爽,土质还松软,拔草一点也不费力。

不一会儿,脚边已经堆了很多野草,苏黎挪动下位置,将它们拢在一起,准备抱去田埂。

刚刚起身,就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含着戏谑的男声,“哟,这不是御山宗的苏掌门吗?”

苏黎抬眼望去,只见几名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那种笑他很熟悉,带着鄙夷和轻视,以及眼见高高在上之人坠入尘埃的快意。

他知道原身不是个好玩意儿,也不清楚和对面几人的关系,就站在原地没有做声,暗自警惕着。

“想不到日洒千金的苏掌门居然还能下地种田,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一名瘦高的清秀少年走了出来,声音就是最开始唤他的人。

他走到苏黎身边,围着转了一圈,目光落到他怀里抱着的草,笑道:“苏掌门这细皮嫩肉的,可别让草茎割破了手,那可真叫人心疼了。”

“来,拿出影玉将这场面摄进去,我和苏掌门合个影。”那人说完,便伸手要去搂苏黎的肩,被他侧身避开。

另外几名少年也大笑起来,纷纷掏出影玉道:“程愠,快站好站好,注意将苏掌门怀里的那捆草露出来。”

叫程愠的就往苏黎身边挨了一步,“我要把这图设为影玉开屏,每日都能欣赏苏掌门拔草的风姿。”

“再发到束音去让大家伙看看,御山宗的掌门是如何教人种田的,那些投奔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可以在影玉上不荒废御山宗术法。”

苏黎“啪”一声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再抱着草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程愠,看得他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露出阴沉的表情来。

“苏黎,还敢瞪小爷,你算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以前靠你爹的时候,可想过会有今天?”

就算知道面前这人骂的其实是原身,但苏黎还是受不了。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田埂旁,将怀里的草丢下,转身想往十八他们那边走,却又被冲上来的程愠给拦住。

“怎么了?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了?据说苏掌门欠了三千多万灵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还。不过看苏掌门这姿色,去山下的潇湘馆,生意应该还是不错的。”

“不知廉耻,像条发|情的狗,难怪爹娘死得早,是被气死的吧。”

这话一出,周围那几名看热闹的少年都不再嬉笑,面面相觑。

他们本来也只是想看看苏黎的笑话,再戏弄取笑一番,可程愠却不知道为何说出这样重的话,不像是戏耍,倒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恨。

“算了算了程愠,走吧。”几名少年正想拉着程愠离开,却见原本一声不吭的苏黎突然毫无预兆地冲上去,对着他那张白净的脸就是一拳。

程愠一时没有提防,不避不闪地重重挨了一记。

平常不管是切磋还是打架,大家都是用术法,拳脚招呼的那是民间凡人。

更何况苏黎虽然公认的仙术平平空架子,但纵使落魄也是仙门中人,这样直直冲前来就是一拳的打法,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程愠显然也被这一下搞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黎,再用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一股红色涌了出来。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场面顿时很安静。

程愠一张脸涨得通红,顾不上去擦拭鼻血,伸出右手凌空一抓,手里陡然出现把雪亮的长剑。

“程愠不可。”周围那几名少年见程愠出剑,都失声叫道。

苏黎这时也反应过来,苍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在修仙界应当能躲就躲,但还是一时被怒火所激,贸然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