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狐星河回到琉璃殿。
琉璃殿的宫人们在看到狐星河时,神色或多或少都带着震惊与不可思议。狐星河闯入禁地被炎帝带走的消息早就传遍宫中,琉璃殿的宫人都以为狐星河必死无疑,都做好调到别处去的打算。
进入禁地是死罪。
这是宫中用鲜血与性命堆积出来的铁律。就连萧舒颜也对这条铁律相信不已,所以才会命人将狐星河引入禁地。
但在今日,这条铁律被狐星河打破。
狐星河好端端地站在琉璃殿门口,没少条胳膊没少条腿,能走能跑,一点也不像是受到严刑酷法的人。
难道说炎帝就这么放过狐星河,甚至没有责罚?
众人难以置信。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再没有宫中人把狐星河当成随时会被炎帝抛弃的男宠,宫中人清楚地认识到炎帝对狐星河的宠爱。
在一瞬间的呆愣之后,琉璃殿的宫人们激动地迎上来,搀扶着狐星河进入院中。
有了炎帝的宠爱,狐星河又是后宫中唯一的男宠。身在琉璃殿的宫人们一下看到光明的前途,争相侍奉着狐星河,好不尽心卖力!
可想而知,以后会有多少宫人削尖脑袋想到琉璃殿来当差。
狐星河环视众人。
方才还激动雀跃的宫人一下子收敛情绪,不敢太过忘形,但眼底的兴奋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狐星河收回视线,蓦地看到扶着柱子站着的果儿。果儿身上披着件衣裳,脸色有些惨白,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盯着狐星河,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大人,你回来了。”
狐星河的心仿佛被浸入温泉中,充盈着说不出的暖意,四肢百骸一下被温暖填满。
这偌大的殿中,还是有一个真正关心狐星河的人存在。
狐星河嘴角微扬,快步上前,佯装生气:“好啊果儿,太医让你在床上修养半个月,你才几天就下地了,看来这腿是真的不想要了!”
果儿低头擦着眼泪,却是笑了:“大人没事就好。”
狐星河招呼宫人将果儿扶进屋子。
安抚了一下果儿之后,狐星河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从炎帝寝宫回来时已是下午。
深秋季节,夜色总是来得格外快。
狐星河用过晚膳,院中最后一丝傍晚的昏黄也被月光吞没。他看了看厅堂守着的几个宫人,状似无意道:“我要去陛下那里,不用人跟着。”
狐星河走出琉璃殿,却没有按照他说的那样前往炎帝寝宫,反而在琉璃殿门口找了处可以躲藏的地方,藏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琉璃殿的门口。
琉璃殿只有这一处出口,但凡宫人进出都需要经过这里。
他刚从炎帝那里回来,又说晚上要去炎帝寝宫,自然会引起探子的注意,并趁着狐星河去炎帝寝宫的这段时间将消息禀告出去。
果不其然,在狐星河离开后没多少时间,一个宫人低头走出。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确保周围没人,这才小心翼翼朝着一个方向赶去。
狐星河一路尾随,最终发现与宫人接头的人。
接头的是个宫女,从穿着看来,她的身份比宫中其他侍女地位要高,是个女官。重要的是,狐星河发现这宫女的相貌他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炎帝身边没有侍女,他在哪里见过这侍女的答案显而易见。
太后。
之前被炎帝处刑的宫人也是太后的探子,今晚上逮着的这个也是太后的探子,这太后看来对他十分上心啊。
狐星河磨着细牙。
狐星河这人最是睚眦必报小心眼爱记仇,太后三番五次这样阴他,成功让狐星河记恨上了她。
狐星河又看了几眼,记住侍女和宫人的容貌,悄悄折返回了琉璃宫。
又在琉璃宫门口蹲了会儿,确保没人再出来之后,狐星河笑眯眯地看向一个方向。那个探子也快回来了吧。
过一小会儿,一道身影谨慎小心地向着琉璃宫走来,正是之前与太后身边女官交谈的探子。他快步走到琉璃宫门口,终于松了口气。就在宫人进门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小公公这是去了哪里?”
狐星河从藏身的角落走出,手背在身后,眼睛晶亮有神。
宫人的身影一下呆住,僵硬地转头,身子一下抖若筛糠。
“小人去外面见了以前的故友。”
昏黄的灯火下,宫人跪在狐星河面前,嘴唇嗫嚅道。
狐星河靠在坐塌上,抓来一缕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这个习惯是从炎帝那里学来的。炎帝和狐星河在一起时,总喜欢抓起狐星河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把玩。发丝微凉柔韧,用手指绕缠总有种特别的乐趣。
狐星河看似随意道:“哦?小公公的故友是太后宫中的女官大人?”
那宫人一听到这句话,瞬间脸色灰白,知道狐星河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份,却还是垂死挣扎道:“是小人以前结识的……”
仗着狐星河应该不知道自己与女官交谈内容,咬死女官是自己故友这一事情。
狐星河眸光凛冽下来,哼道:“亏得我还想饶你一命,到现在还敢骗我!这些话你给陛下说去吧,看陛下会不会信你!”
宫人脸色惨白,腿和手乃至整个身子都抖做一团。他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冷汗一滴滴滴落。他差点忍不住就招认,但是想到自己的亲眷还在太后手中。如果招认出太后,他的亲眷就……
死一人还是死全家,是个很好选择的事情。
想到这里,宫人咬紧牙关,眼神儿一狠,头使劲儿朝着地面磕去,想要一头撞死在狐星河跟前。
狐星河眼疾手快,一脚踢在宫人的肩膀,将宫人身子踢歪。宫人卸了力,没能成功撞死,他抬起头认准了屋内的柱子,又打算撞上去。
情况紧急,狐星河使用灵力在宫人脚下变出一颗浑圆的石子,同时快速道:“你要是撞死在这里,我就让陛下杀了你全家!你知道陛下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宫人踩中石子“啪叽”倒地,摔得不轻,好歹是避免了撞死的结局。
他听到狐星河的话,木然半晌,嚎啕大哭起来。
狐星河松了口气,这人应该是没有寻死之心了。等到那人哭够平静下来,心如死灰之时,狐星河这才道:“哭够了没?没哭够继续。”
宫人木然看着狐星河。
狐星河走到宫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哼道:“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子!我问你,你是不是有把柄在太后手里。”
横竖都是死全家,宫人已经放弃抵抗:“我的家人都在太后手里。”
狐星河“啧”了一声:“这女人还真是恶毒,难怪昨天那探子宁愿干这种送死的事情……”
他看了宫人一眼:“放心,我不要你指认太后。”
宫人死水般的眸子起了波澜,视线落在狐星河身上。
狐星河嘴角微勾:“你还可以继续把我的行踪汇报给太后,只是说什么怎么说,要由我来定。”
狐星河心里的算盘打得鬼精。
他虽然想要报复太后,但仅凭一个探子就想让太后吃瘪是不可能的。在宫中安排探子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炎帝在后宫中的耳目也未必见得比太后少。
况且解决这一个探子,还会有下一个探子。
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策反太后的探子。从此以后太后知道的,都是他想让太后知道的。他不想让太后知道的,太后一个字都别想知道。
狐星河又给那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炎帝的私刑,蛇坑什么的,成功的让宫人彻底崩溃,答应了狐星河的要求。
狐星河拍了拍宫人的脑袋,笑得精明:“放心,我不会亏待帮我做事的人,以后我会想办法从太后那里救出你的家人的。”
……
从发现探子是谁到成功策反暗探,时间看起来久,实则只花费不到一个时辰。
现在的时间不过辰时,离炎帝休息还有段时间。狐星河让宫人换身衣物跟在自己身后,命人取来炖好的雪梨膏,朝着炎帝寝宫走去。
雪梨膏一直让人煨着,还是热乎乎的。
狐星河身后的宫人端着雪梨膏,眸光落在狐星河身上,手微微颤抖。
狐大人一开始就准备这个时候前往炎帝寝宫,之前的一切都是狐大人设的局,就是为了策反他这个暗探。
想通这一切的宫人低垂下眼眸,不敢再对狐星河生出二心。
天元殿,炎帝的寝宫。
何双立在舒曲离两米的距离,通报狐星河来了的消息。
何双问道:“陛下是否要见狐小公子?”
舒曲侧躺在坐塌上,身子底下放着个长圆形的靠枕,正看着手中拿着的一卷竹简。
舒曲离不习武也不爱骑射,嫌弃那些粗俗劳累,他性子懒散,闲时总像没骨头一样,不是支着胳膊,就是靠着躺着,很少有正襟危坐的时候。
听完何双的禀告,舒曲离修长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亮。他的视线从竹简上移开,心神不知不觉转移到狐星河身上。
狐星河这个点来干什么?
舒曲离蓦地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皮鞭的破空之声似乎萦绕耳边,眼前浮现的是狐星河瘦弱白皙的躯体,身上的鞭痕似雪地上绽放出一束红梅。
幻象中的狐星河仰起下巴,眸光盈盈看着他,握住鞭子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去皮鞭上的血迹,唤他:“陛下……”
舒曲离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全身血液似留向一处。他神色微微扭曲,手中的竹简被他摔下,“啪”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中。
何双吓了一大跳,便听得舒曲离咬牙切齿道:“告诉他寡人睡了,不见。”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何双没走两步,又听得身后道。
“慢着,叫他进来罢!”
这小东西一天天的没事往他这里跑什么!他就这么想要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