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住宿

贺慈眼睁睁地看着老蒋在自己上面画了大大一个叉,边上言喻的老蒋连看都没看,生怕给自己气出病。

言喻:“...”

老蒋:“你没什么想解释的?”

贺慈摇头,没什么想说的话,正打算下去,就听着边上的言喻先检讨了起来。

“我慈哥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班里什么大事都要经过他手,谁一个月还没那么两三天呢是吧老蒋...啊不是,老,老师,你说呢?”

“下去下去!”老蒋烦躁地一挥手,白瞎他讲一节课了。

言喻一边接受着全班同学恶毒的视线,一边美滋滋地瞥了眼贺慈,就说嘛,早按着他的来,不就没事了么,非要自己写,整的谁都不好看。

直到看见书上的原词,言喻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言喻难以置信地看着黑板上的谐音字,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吞了口口水,戳了戳前排的宋默。

“默啊,我还能活过今天吗?”

宋默冷哼一声,把自己写的乱七八糟的默字交给组长,在胸口上画了个十,“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但我记得贺慈上次把三个人送进了医院。祝你长寿,阿门。”

阿这...

言喻突然觉得菊花一紧,悄咪咪瞥了眼过道边上的贺慈,神色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在他脸上,好像永远只有那么一种表情。

“慈哥?”

“慈哥?”

贺慈薄唇紧抿,忍着手臂上跳起的青筋,转头。

言喻不怕死地冲人眨眨眼,低声喊,“我请你喝奶茶啊,你大人有大量,我这不也是好心办错事嘛,哥你就念在我是初犯...”

话还没说完,就听着‘嗖’的一声,从讲台上飞出来一只板擦,从两人的过道中间擦过去,“你们俩,给我滚出去!”

言喻吓得脑袋一缩。

宋默回头,就见着言喻一脸认真地给贺慈洗脑,寸步不离地跟在人身后,一边走还一边给贺慈戴高帽。

“我看还是慈哥你厉害欸,这都能躲过?”

“这我实在佩服啊,这奶茶我必当仁不让地请你一杯!”

“只是有一点点不成文地请求,还需大哥上心。”

贺慈和言喻站在后门口,言喻就跟个话篓子一样在贺慈耳边唧唧歪歪,把兜里折的皱皱巴巴地住宿申请书递给贺慈看。

“慈哥,我一个老赖之子,住什么贵的要死的小公寓啊,以天为盖地为庐也不是不行,”言喻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被莫名的悲伤笼罩着,呆毛也跟着往下耷拉。

他沉沉叹一口气,“可是我对社会还没做出什么贡献,我这条狗命,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飞黄腾达,我是真不甘心啊慈哥!”

“下个月,班长会换人。”

贺慈双眸紧闭,斜倚在墙上,虽然有些懒散,看起来却格外规整,微蹙的眉心依稀能看出他现在是真的不爽。

“可你现在还是啊?”言喻急了,劝他,“你帮了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闻声,贺慈缓缓睁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比神色更淡,“我不造。”

言喻一看,闷哼一声,把那张申请表丢在了窗台上。

好嘛,这货油盐不进,白说。

当初他就是嫌弃班主任问这问那,才没去找班主任,现在一看,贺慈还不如班主任!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言喻搁外头站了半个小时,不是扣墙缝就是打瞌睡,干等下课收拾他那买卖呢。

反观边上的贺慈,从头到尾一个姿势,站的标准又不死板,越发衬的言喻不像个好东西。

叮铃铃。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贺慈面无表情地进了教室,留下言喻一个人,看着不远处的熟人,骂骂咧咧。

高二一班放的最早,言喻眼睁睁地看着许政一这个逼从教室里面走出来,手里头还拿着一个袋子,里头装的是他送的劳力士腕表。

许政一离开的方向,正对着校门,再往东走,有一家奢侈品二手店铺。

言喻暗骂了一声操,这逼根本没想着还他东西。

带着东西来学校,又不给他,转眼又打算去那家店铺,言喻心里马上就有了想法,真他奶奶的千防万防防不住许政一这个老狐狸精啊,臭屁一个接一个响!

言喻利落地翻过窗,从自己的位置上拿了背包,挂在肩上边冲边骂地出了教室。

陆宣眼见着从窗头轻飘飘落下一张纸,赶忙捡了起来看了眼,上面的署名处七扭八歪地写着‘言喻’两个字。

“呦呵,”陆宣笑了声,“言喻这是真穷了,不会把房子卖了攒钱给他爹妈还债呢吧?”

“也亏得他爹妈有这么个儿子,不知趣的早跑了你信不信?”

想起言喻那双亮晶晶的眼,贺慈抬眸,淡淡瞥了眼陆宣手里的申请表,拿过来塞进书包里。

“慈哥,你不是一向不管这些事,啊?”陆宣好奇地问他。

贺慈顺着陆宣的视线看过去,那道身影清瘦又倔强,蹦跳起来的时候总是充满活力,好像这天下的事真没什么难得倒他。

贺慈沉默着,没说话。

“你也觉着他可怜吧?”陆宣不住地点头,前面被许政一骗着,后面又被爹妈拖累着,这要是他,他还能笑出来?

半晌,贺慈收回视线。

如果有一天言喻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自我感动,什么公司破产,不过是被抛弃的借口而已。

当年夸他大义灭亲的是那群人,说他六亲不认的还是那群人。

贺慈忆起往事,神色带着浓重的排斥。

走出校门口,一辆黑色的宾利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贺慈,却始终不敢靠近。

直到贺慈顿足,转身,目色阴沉地盯着那辆车。

车主似乎察觉到了贺慈压不住的暴戾,缓缓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