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云端之上,一轮金日光芒万丈,宛若尊贵无比的帝王,照耀着人间。
群山巍峨,百川涛涛,辽阔的九州大地仿佛是一幅壮丽的山河社稷图,展现在苏汐面前。
她打开灵视去看,九条巨龙各自盘旋在自己的领地里,互为犄角之势。这是龙脉,如今天下九分,便有九条龙脉,其中,姜国是最弱小的那一条。
来人间转悠了这么些日子,苏汐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里的人类没有信仰。
这信仰指的不是对神明的信仰,而是对自身的信仰。在华夏的历史中,人类文明灿烂辉煌,战国时代百家争鸣,道家、法家、儒家、墨家……人类对自我的思索从未停止,在无数次变革中前进发展。
而这个世界,从未有过诸子百家的任何一种思想,人类仍然在迷茫之中,找不到一条出路,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仁爱,什么是道法自然,什么是兼爱非攻,甚至没有出现过一个像嬴政那样的人,实现天下大一统。
于是天下纷争,战乱不止,人类在苦海中挣扎,渴望得到救赎。
为什么战争不能停歇?每一个人都在无奈地向天发问,而只有苏汐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和平要用鲜血来守护,唯有以战止战,统一天下,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和平。当天底下只剩下一个国家,战争自然就停止了。
苏汐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如果她为九个国家分别灌注一种思想,那么道家、法家、儒家、墨家……到底谁才能在这场乱世的角逐中胜出?
正胡思乱想着,重楼撕裂空间,来到了苏汐面前。他说:“汐瑶,飞蓬想要见你。”
龙阳?思及自己心中那个模糊的想法,苏汐回眸一笑:“好。”
阳光下,她笑容嫣然,风华绝代,身体的每一寸都沐浴着金辉,照进了重楼心里,他这么做果然是对的,只要提到飞蓬,汐瑶就会开心。
月光照进临渊阁中,宛如流动的水银,风吹起坠着丝带的轻纱,如梦般迷蒙。
龙阳跪坐在矮桌前,时不时整理一下发丝,紧张极了。
终于,月光如水波般荡漾开,身披羽衣的神女出现在眼前。她霞姿月晕,皓如霜雪,泠然不似人间物,莫名地,龙阳想起当初在梅林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脸不自觉就红了。
只听神女道:“听重楼说,你想见我?”
龙阳点了点头:“嗯。”
沉默了一瞬,他道:“太子妃的事,我和母后说现在为时过早,已经推拒了。”
苏汐不明白他忽然说这个干嘛,随便附和了一句:“是太早了,你才十五。”
龙阳又不说话了,现场陷入尴尬的沉默,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道:“那个……我……重楼……他……”
苏汐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阳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从前的事,重楼都告诉我了……”
苏汐:“哦。”
龙阳:……
这、这、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她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龙阳内心不知所措。
尬聊几句,龙阳像个傻逼一样对苏汐说了再见,然后一头埋在了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重楼出现在阁中,问他:“怎么样?你们说了些什么?”
龙阳抬起头,懊恼地叹息道:“没说几句,我告诉汐瑶我知道我们以前是恋人了,她就回了我一句哦。”
重楼听完暴怒:“你个蠢物!要你何用?”
龙阳:“那你说怎么办啊!”
重楼一时语塞,他和苏汐认识了一千年都没能互通心意,比起龙阳也好不到哪里去。
暴躁的魔尊大人脸色黑沉地回到了魔界,对溪风道:“说,要怎么才能讨仙子的欢心?”
溪风手一抖,脸上露出惊悚的表情,天呐,魔尊陛下爱上了一位仙子?
周游过列国,苏汐对整个人间的情况都了然于心,曾经做过西域霸主的她对政事再了解不过,这些国家在她看来不堪一击。
苏汐欲要统一天下,决定在九国中选一位人间帝王,正好龙阳是她的故人,便将目光投向了姜国。
梅林中,龙阳与苏汐雪夜漫步,月色如霜,梅花傲雪,满目琼枝琳琅,龙阳想了想重楼对自己说的,鼓起勇气说道:“汐瑶,我以前一直觉得这里的梅花是最美的,但是……但是它们都没有你美!”
说完最后一个字,龙阳的心扑通扑通跳,好像刚打完一场仗。
他看向汐瑶,只见她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霎那间,仿佛有一道光照亮了黑夜,繁花与云霞并肩而来。月色与雪色中,她是第三种绝色。
“龙阳,用不了多少年,你必会继承你父王的基业,你对这天下有什么看法吗?”
龙阳没想到苏汐会突然问这个,想了想道:“母后是越国公主,越国是姜国的盟国,其他七国中,梁国最强盛,也最有野心,可是梁王年事已高,活不了多少年,而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有他的本事,天下现在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小战不断,大战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苏汐问:“你有没有想过终结这乱世?”
龙阳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人心不死,战乱不止,国与国之间相互攻打吞并,即使一时间称霸天下,也有可能会被推翻,届时天下又会四分五裂。”
苏汐扬眉道:“什么称霸?谁需要称霸!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龙阳惊呼出声:“你是说,一统天下?”
苏汐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龙阳道:“这谈何容易!需知灭国容易,人心难聚!”
苏汐道:“那便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让所有人都遵守同样的律法,说着同样的语言,信奉同样的神明,他们心中的故国自然就灭了!”
龙阳想象着那样的未来,不禁为之震撼神往,苏汐趁势握住他的手道:“龙阳,我欲辅佐一位人皇登位,实现天下大一统,你可愿担此重任?”
龙阳正是热血少年,又岂有不应之理?他用力回握住苏汐的手,坚定道:“愿与你并肩而行,终结这乱世!”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转眼已是十年。
在这十年里,梁王驾崩,诸皇子为了争夺王位内斗不休,最后竟然把国家一分为二,反倒是燕国趁势崛起,大有问鼎天下之意。
九州大地暗流涌动,风云四起,年仅二十五岁的龙阳终于继承王位,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乱世当用重典,苏汐认为在诸子百家中,法家是最契合当下局势的学说,君不见秦国用商鞅之法,奠定了雄图霸业。
法家思想,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以法治国,废私立公,龙阳初登王位,就拟订了一系列严格的律法,他担心大臣们不遵守,决定先立威。
父王母后都已过世,他在世间最亲近的便是妹妹龙葵,谁都知道王上对公主的宠爱,若是公主触犯法律,然后被依法处置,律法的威严就会到达极致,再也不会有人敢冒犯。
龙阳犹豫了很久,还是在一天用午膳的时候去见了龙葵,两人在殿中密谈许久,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龙葵公主擅自走进临渊阁,被杖责三十。
云容殿中,龙葵苍白着脸色躺在床上,龙阳愧疚地流下了眼泪:“龙葵,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用,才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收聚人心!”
龙葵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像是空谷中的幽兰,看似柔弱,却又有着坚韧的一面:“没关系,只要能帮到哥哥,龙葵就高兴!”
龙阳泣不成声。
从此以后,果然再也没有大臣敢挑衅律法的威严,上行下效,姜国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崛起,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苏汐见时机已到,提醒龙阳剑指天下,于是战火点燃,最为弱小又恰好和姜国接壤的陈国最先覆灭,成了帝王基业上的踏脚石。
陈国的灭亡震惊了其余八国,越国素来是姜国的同盟,很快便依附在姜国的羽翼下,统一战线,姜国修养生息了一年,就出其不意的攻打了周国,周国的盟国本想援助,却被姜国安插的奸细在国内捣乱,自顾不暇。
就这样,龙阳花了十年时间,一点点蚕食列国,终于在十年后统一了天下。彼时的他,早已从当初的稚弱少年蜕变成一位睿智威严的王者。
天下初定,人心浮动,不少人还想着复国,龙阳按照苏汐说的,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打破了人心之间的壁垒,从此世间只有一个国,那就是姜国!
于是诸国遗族在心中悲泣,他们的国真的已经死了,死在了百姓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