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住院期间想出门理发十分不方便。

但这家私人医院以服务出名,所以哪怕他有理发这种要求,医院也没有拒绝,一个电话,叫来了理发团队□□。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奢靡享受。

楚星辞对发型的要求不高,顺眼就成。

但就算这样,剪头发也用了两个多小时,原主发质被染发毁了,光护理就花了两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显然不是白花的。

红绿配色的爆炸头护理之后,染回了黑色,被毁成杂草的头发变得柔顺蓬松,最后修剪成了干净清爽的发型。

精致的五官轮廓彻底展露出来,一举一动都吸引地旁人移不开眼。

理发师都没想到剪完头的效果会这么好,经不住感叹:“你原来的发型是封印吧?封印一除,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换了顺眼发型,楚星辞心情也顺了不少,就是刷卡的时候有些肉疼。

能想象这样的一次服务价值五位数?

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

不过,当楚星辞看见银行卡余额之后,那点肉疼瞬间烟消云散了。

银行卡里六位数的零花钱,理发的钱相当于他揣着二百花了十块,真不算多。

送走理发师也到了晚饭时间。

餐饭虽然是医院发的,但四菜一汤味道不错,还配有饭后水果,楚星辞吃得也很舒服。

这么在医院舒舒服服的地住了几天,终于到了出院的时候。

上午十点,楚家的司机王叔到了病房外,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

他在楚家干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了这位小少爷的脾气有多恶劣,平时一句话说不对就要甩脸子。

尤其前几天,这位祖宗前脚打了文迟少爷,后脚就跟先生吵了一架,后来不知道又怎么欺负了文静小姐,离开医院回了家的文静小姐眼眶都是红的,看的先生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他得小心点,别撞枪口上。

听到门内说了一声“进”,他才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楚星辞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

少年的侧颜精致,微垂着眼帘,睫毛浓密纤长,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那般通透。

看见有人进来,楚星辞放下书,站了起来。

今天要出院,他换了一身白T恤牛仔裤,简单的穿着,但丝毫不掩他的帅气,反而更显地他身姿挺拔。

看清房间内的人,司机一愣,急忙道歉,退出了病房。

太蠢了,怎么能走错病房呢。

他家小少爷的病房是506。

司机出了病房,抬头看了眼房号,又呆了。

没走错啊,就是506。

等等,那意味着,病房内那个干净帅气还看书的男孩,是他家的杀马特少爷?

司机:大白天的,我在做什么鬼梦?

再一次敲门进门,再一次看见那个帅气少年,司机试探地,小心翼翼叫了声“少爷”。

然后他就看见那少年好脾气地对他笑了一下,还回了声“王叔”。

简直不可思议。

直到把人送回楚家,王叔才勉强从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状态中走出,亲眼看着楚星辞下车走进雕花的黑色古朴大门。

楚家住的地方是北市历史悠久的花园洋房,从大门到真正的居住地还需要经过一方庭院。

青石小径、灌木花丛、池塘秋千,庭院的景色仿佛是一件艺术品,随便定格下来都是一幅画。

洋房内部的装饰格局更是处处透着古典优雅之意,垂落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深色窗帘、丝绒沙发、木制家具……

每一处都彰显着主人的格调。

这幢花园洋房是原主的妈妈亲手购置设计的,楚星辞仿佛能透过房间内的装饰看到那位优雅且学识渊博的女士。

记忆中,原主的妈妈会在午后闲暇时,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安静地度过整个下午。

那一度是原主记忆中,最温馨难忘的回忆。

而此时,记忆中的温馨画面被打破,本该坐着原主妈妈的地方,变成了一个衣着华丽,神情刻薄的老太太。

对方戴着金耳环金项链金镯子,连仿古的绸衣上都绣着金丝。

这正是原主的奶奶。

楚文迟楚文静兄妹俩正陪着老太太说话,不知说了什么,三人笑得开怀不已。

其乐融融的一幕,却让接收原主记忆的楚星辞感到讽刺。

十年前,原主的妈妈和楚父离婚,彻底搬离了这个家。

也是十年前,原主的奶奶和叔叔一家四口人两手空空搬进了这幢由原主妈妈亲手购置设计的房子中,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这么些年过去,这个家,早就不是原主和楚父两个人的家了。

或许,连楚父,也快不是原主一个人的父亲了。

小客厅处,三人还未发现楚星辞的到来。

楚文静殷勤地倒了一杯茶,递给身旁的老太太,甜甜道:“奶奶,喝茶。”

老太太正跟楚文迟说话,开心地嘴都合不拢,突然被打断,神情骤然冷了下来,目不斜视,做出一副高高在上地姿态,却显得她面容越发刻薄。

等楚文静端着茶杯的手尴尬地举了半天,老太太才瞥了她一眼,勉为其难慢慢伸手接过了那杯茶。

楚文静深吸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情绪,和自家哥哥对视了一眼。

楚文迟立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老太太顿时搁下茶杯,紧张道:“怎么困成这样?没休息好还是病了?”关心的态度和方才判若两人。

“没事。”楚文迟摇摇头。

“哥你别隐瞒了。”楚文静义愤填膺,“奶奶您是不知道,我哥准备给星辞补课呢,昨天整理知识点找题,凌晨了才休息。”

闻言,老太太瞬间怒目圆瞪,看向楚文迟的眼神心疼地不得了:“我的乖孙呦,你怎么这么傻呀。楚星辞那个德行,用得着补课吗?你时间这么珍贵,哪儿能浪费在他身上啊。”

楚文迟笑了笑:“奶奶,没事的,星辞也要去英材上学,我尽力能帮他一点是一点。”

“什么?楚星辞去念英材?”老太太惊讶的声音都变尖了。

楚文静适时开口:“大伯掏钱把人硬塞进去的。”

“他疯了?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送去英材能干吗?这不是浪费钱吗?”老太太心疼肉疼,脸都扭曲了,“这钱拿来给文迟补课,不好吗?就算拿来吃吃喝喝打了水漂,也比花到他身上强啊。”

楚文迟一言不发,楚文静拱火:“大伯捐了一栋楼呢。”

“一栋楼?他怎么舍得啊。”老太太捂着胸口,呼吸困难,心疼的都要滴血了。

楚星辞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讽刺。

别说一栋楼,就算是十栋楼,那也是楚父自己赚的,人家愿意给自己儿子花,跟他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这些人,心安理得的住在原主家里,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有脸在这儿说三道四?

身后传来脚步声。

楚星辞下意识转头。

拎着公文包,刚回家的楚父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国字脸沉默严肃,步伐不紧不慢。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挺拔的少年身影。

楚父拧了拧眉,目光凝到楚星辞转过来的那张白净侧脸上。

几乎是瞬间,楚父心头如遭雷击,步伐猛地顿住了。

那个日夜盘桓在他心头的名字险些间脱口而出。

好在他及时回了神,意识到眼前这人是他的儿子。

他都忘记有多久没见过儿子的真正外貌了,如今猛然见到,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这孩子和他妈妈真像啊。

他妈妈当初就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如今,相似的五官放到楚星辞身上,却是一点都不娘,反而是帅的过分,极其出众。

楚父看着楚星辞略带冷淡的眼神,仿佛能透过他,看见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

“你......”刚开口,楚父就发现自己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干哑,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还记得今天是家宴,知道回家,进步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儿子这般和颜悦色,有些尴尬不适。

但想起他妈妈,心底顿时涌上无限柔情,不由得对楚星辞也越加温柔了:“这样就挺好,以后别往脸上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了。”

楚星辞淡淡地应了一声。

父子俩第一次不吵不闹进行了一场正常对话。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小客厅的三个人。

看见楚星辞,三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茫然。

这谁?

愣了半天,他们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楚星辞。

楚文迟楚文静兄妹震惊到忘了掩饰,脸上的敌视和嫉恨一览无余。

眼前这个少年容貌出众到让人惊讶,身形挺拔,目光澄澈清朗,丝毫看不到曾经暴躁易怒的影子。

脱胎换骨般的改变,仿佛彻底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楚文静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容貌相似,平日里被人称赞帅气的哥哥,如今在楚星辞的对比下,仿佛成了路边烂泥,而楚星辞便是天边那朵遥不可及的云彩。

深知自己和哥哥容貌相似,楚文静看见楚星辞的一瞬,诡异地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尤其在楚星辞看过来地瞬间,她竟然下意识眼神闪躲,不敢与之对视。

楚文迟心底却是升起极重的危机感,急忙暗示楚文静。

收到哥哥的暗示,楚文静硬着头皮上前,对着楚星辞讨好一笑,道:“星辞,你怎么回家了?”

楚星辞轻飘飘看了兄妹俩一眼,反问:“怎么?我回自己的家,还要先跟一个外人报备?”

那轻飘飘地眼神,那意有所指地话,都似刀子一般,扎中了兄妹二人敏感的自尊心。

两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老太太本不屑搭理楚星辞,看见她的乖孙脸色不好,立马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还知不知道他是你哥?”

楚星辞直接无视了她的质问。

老太太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还从未被这样无视过,怒火更盛,转头向楚父发难:“你好好看看,就这样的货色,值得你掏钱送他去英材?”

楚父沉着脸,但并未反驳。

老太太蹬鼻子上脸,越发张扬:“他连最基本的,对哥哥的尊重都不懂,别说去英材,就算是送他去国外都没用,到哪儿都是一滩烂泥,糊不上墙。”

“你是还是个商人,这么简单的一笔账不会算?你弟弟那边正缺钱呢,躲在外省面都不敢露,你这钱给他送过去不比什么强。”

话音刚落,老太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嘴。

但已经迟了。

楚父拧眉,光从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出他的怒意:“他又去赌了?”

老太太神色讪讪,但语气依旧强势:“拿去给你弟还赌债,也比送他去英材强啊。”

楚父一言不发,面色沉得能滴水。

客厅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

楚文静楚文迟兄妹俩大气都不敢出,因为自己父亲的赌债,难堪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先生,午饭准备好了,可以用餐了。”家里的阿姨突然出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兄妹俩如蒙大赦。

楚文迟拉着老太太,乖巧道:“奶奶先吃饭吧,您年纪大了,身体最重要。”

楚文静拉着楚父,亲密道:“大伯,您也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多不好,咱们吃饭走吧。”

四人去了餐厅,而楚星辞却是被完全排除在外了。

尤其是餐桌上,楚文迟挨着老太太,楚文静挨着楚父,还剩一个位置却坐着兄妹俩的亲妈宋荷。

着五个人坐一起,让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一定以为他们才是亲亲密密的一家人。

而楚星辞,桌上连给他用的碗筷都没有。

宋荷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星辞,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忘记准备你的碗筷了。”

是忘记准备,还是故意没准备?

“刘阿姨,给星辞拿一副碗筷。”宋荷端坐在桌上,优雅地发号施令。

兄妹俩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楚星辞,心情愉悦。

不愧是妈妈,他俩因为楚星辞突然的改变方寸大乱,妈妈却还有余力给他下绊子。

被这样对待,涵养再好的人都受不了,这下楚星辞还不闹起来?

闹得越厉害,大伯对他越失望。

可谁都没想到,楚星辞看见这一幕,非但不生气,甚至还轻笑出声。

他收起笑,想必原主当初也没少受这一家人阴阳怪气的刁难吧。

怪不得,会变成那样暴躁偏激的性子。

楚星辞眸色微冷,突然叹了口气,神色忧郁,轻声道:“突然想我妈了。如果我妈在的话,这个家里肯定不会连我的一副碗筷都没有吧。”

话落的瞬间,整个餐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楚星辞的妈妈,是整个家里的禁忌,自从她离开这个家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在楚父和老太太面前提任何关于她的事情。

可如今,楚星辞就这样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还歪头看向楚父,问道:“这么多年没见妈妈,你也很想她的,对吧,爸。”

依旧是诡异的沉默。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最先忍不住的是老太太。

她神情扭曲,浑浊的眼死死盯着楚星辞,破口大骂:“既然想她,你就跟她一样给我滚出这个家,这辈子都别给我回来,去找你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妈去。”

楚父开口制止:“妈,你......”

还没说完,就被激动的老太太打断:“怎么,她都离开这个家十年了,还搅得我不得安宁,我说她儿子两句都不行?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现在说连句话还要受你管制?”

楚父似乎想说什么,但咬牙忍了下来。

老太太仍不解气,指着楚星辞骂:“你不是想她吗?滚,现在就滚出这个家。那个贱人早就死在外边了......”

过于刺耳的辱骂,终于让楚父忍无可忍,他拍桌子起身,厉声呵斥:“闭嘴。你已经逼得她和我离婚整整十年了,你还想怎么样?都已经十年过去了,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待星辞的?现在还这样侮辱她?这是我儿子,这是他的家,轮得到你来赶他走?”

老太太似乎是没想到楚父会突然生气,一下怔愣住,不可置信的伸出手,颤抖地指着楚父。

好半晌,她才带着哭腔,开口:“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和而我说话,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了,当初我就该把你喂了狗。”

老太太越说越气,呼吸急促,捂着胸口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几乎是瞬间,老太太一口气卡在胸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砸到了地上。

本躲在一旁不敢掺和的母子三人急忙上前,楚父也吓白了脸。

霎时间,整个家兵荒马乱。

两句话挑起事端的楚星辞淡定的倚着墙,看着这场闹剧。

一家人着急忙慌送老太太去医院,走了个空。

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个家内里早就生满了烂疮,只要轻轻一戳,他们自己就能痛个半死。

对于这样的一个环境,楚星辞只想远离。

不过这些,不影响他现在先填饱肚子。

楚星辞神情闲适,坐到餐桌上,打量了一下满桌佳肴。

阿姨刚目睹完一场战争,拿着准备给楚星辞的碗筷,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还没回过神。

“阿姨,麻烦把碗给我。”

楚星辞出声,阿姨惊醒,急忙递上碗筷。

“对了阿姨,一会帮我热杯牛奶,我想喝。”

“好好好。”阿姨连声应道。

离开餐厅去厨房的时候,阿姨惊魂未定地扭头看了楚星辞一眼。

以往回家也是鸡飞狗跳,但都是小少爷暴跳如雷,摔门而去,剩下的一大家子该干嘛干嘛,今天怎么反过来了?

闹出来的阵仗还吓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