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两人住进了泽漆城的红尘客栈。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浮生。

入口微茫,内里乾坤。

红尘客栈内嵌空间阵法,是自在门的阵修开的连锁店铺。

药王谷主丹药,自在门主阵法,没人比药王谷的丹药出众,也没人比自在门的阵法优秀。

领了玉牌,便从大厅转到了独立的门院。

夜已深,圆月隐在了云层之后。

阮冬心事重重,撂下一句睡吧,便回了卧房。

夜色愈沉,万籁俱静。

阮冬在床上翻来覆去数遭,终于坐起身来。

合灵草居然在碎玉手上,这可怎么是好?

事后,她又仔细看了玉简,发现后面有详细的内容,

“合灵草”并不是直接在二徒弟碎玉手中,而是在一个宋姓女子手中,这个女孩是养心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师妹宋千月,但令人头疼的是,这姑娘,被她的宝贝二徒弟抢去了府中。

这家伙不干人事,心情不好就打上各大宗门要人,凭借武力压制强抢人家姑娘。

宋千月很不幸,就是其中之一。

她当下恨的牙痒痒,怎么教出这么个孽徒来。

她顺便在消息买卖区找了找碎玉的消息,简直是铺天盖地。

看见合适的姑娘,就跑去跟别人哭诉衷肠,说自个儿同师尊私定终身,但决定私奔的那一晚,师尊忽而遭奸人所害,天人永隔。

但师尊永远都是他的白月光,他将生生世世铭记于心。

然后当着每个姑娘的面,翻开他画的那些册子,一字一句的念出声来。

他哭的声情并茂,直说若不是师尊走的早,他们的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

再没人比他高调。

不……长寒那个小王八蛋更高调,做坏事前还发死亡预告,屠城的时候还得放烟火,然后在硝烟弥漫的废墟上,命令倒霉的炼器宗大师兄,给她起一座新坟。

她可真是……倒了血霉。

令正统仙门都闻风丧胆的三大魔王,各个为她死去活来。

这就导致,江湖上早已没了她,却处处都有她的传说。

阮冬挫败的捂住了脸。

要拿合灵草,得去找宋千月,要找宋千月,得先找碎玉。

这事儿不能让傅白知道,她光想想他当时的笑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家伙上头起来,怕是会把她和碎玉一起砍了。

害怕。

她又仔细想了想,一刀把她和碎玉一起砍了,恐怕是最舒服的结局了,他定然不会这样放过自己,脑海里浮现出那间没门没窗的小黑屋,心情瞬间跌倒谷底。

腿都软了。

千万要瞒住他!

先前在消息买卖区得到的消息,碎玉人就在泽漆城,正宿在灵心宗媚修们经营的暖香阁中。

这个时辰,傅白应该睡了吧?

她不放心,又等了会儿,拍了个隐匿符,蹑手蹑脚的走出卧房,屏息凝神,来到了庭院。

猛然僵住。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坐在庭院的木椅上。

除了傅白,还有谁?

她几乎调头就想回卧室,等了片刻,乖徒儿也没动静,她便小心翼翼的靠近他,这才发现,乖徒儿睡着了。

脚边散落了一地的酒坛子,手边也推倒了好几坛,有些液体便顺着坛口流到了地上,积了一小潭。

闻这酒味儿,是醉生梦死。

乖徒儿趴伏在石制桌面上,发丝垂下来遮了眉眼,只能依稀瞧见白皙的皮肤和殷红的嘴唇。

他一只手垂下来,宽大的袖口便落在膝上,被风吹的微微晃动。

发间衣衫上都落了不少纷乱的花屑,瞧着乱糟糟的。

却又有几分可爱。

睡着的时候,敛了那摄人的锋芒,还是同从前一样。

那时候她刻意疏远,无论徒儿怎样表现,都充耳不闻,佯装不在乎,但自个儿养大的小可爱,哪能真的不在乎。

有时候修炼的晚了,疲惫的在修炼场睡着,她躲在高大的榕树后偷看,一直到确认徒弟进入梦乡,才悄悄走过去,把小可爱抱在怀里,亲自送回房间。

她弯腰看着可爱的小徒弟,如今这么大了,她可抱不动了。

但月冷风寒,他又有伤在身,丢在这儿也不太好吧?

她瞅瞅酒坛子,粗粗一数,十数坛。

这量,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叫不醒他的。

放下心之后,便走近徒儿,试图将他扶起来,可这家伙居然这般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他架在肩上。

一步三摇,踉踉跄跄。

一阵风吹过,她膝盖一弯,两人便一同滚落到了地上。

阮冬闷哼一声,便被乖徒儿压在了身、下。

她怔了怔,又怔了怔,几乎当场哭出声来。

这可要怎么办啊,正准备想办法,冷不丁对上一双黑眸。

傅白醒了!

阮冬瞪圆眼睛,当下就要尖叫。

谁料乖徒儿黑眸一弯,醺醺然道:“师尊又入梦了。”

阮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家伙还醉着?以为自己在做梦?

还好还好,得救了。

正欲推开他,谁知他单手便握住她两只手,拉高过头顶,轻松便摁在了地面上,指尖闪过微芒,玄铁手镯忽而化作锁链,将她双手手腕牢牢缠在一起,又迅速扎进砖石里。

动不了了。

也太羞耻了!

这小王八蛋天天都做什么混账梦?

阮冬舌头都在哆嗦:“放、放开我。”

乖徒儿微微一笑,食指擦过她柔软的薄唇,道:“上回师尊哭的嗓子都哑了,我也没放手呢,这次我们玩些新花样。”

阮冬泪流满面:谁特么要跟你玩新花样!

阮冬试着讲道理:“求求你了,小白,别,松开我。”

乖徒儿笑了笑:“前几此师尊可是求我别停呢。”

阮冬真要哭了,她怎么知道自个儿徒弟天天做这种梦啊。

乖徒儿却道:“师尊这个表情,当真神圣不可侵犯,我可真是爱的紧。”

他愈靠愈近,在她耳边轻声道。

“师尊,想弄脏你……”

阮冬:!!!

正欲剧烈挣扎,耳边只闻“砰”的一声,扭头一看,乖徒儿竟又睡着了,还因为失去意识摔在她身边。

阮冬哭唧唧:得救了……呜呜呜……太难了……呜……

再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挣脱了锁链,这一次,几乎耗光她全部灵力。

最后,用仅剩的力气背起不省人事的徒弟,将他送回了卧房,直到给他盖上被子,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满身疮痍的走到庭院,坐在酒坛子中间,挫败的捂住脸。

眼看天快亮了,今日不可能再出门,只能等晚上伺机行动。

夜风微寒,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被徒儿弄乱的心才渐渐缓和下来。

冷静之后想回房间,却忽而瞧见地上有一枚传影玉简。

这是小王八蛋的,想来是方才扶他的时候,掉落的。

这枚玉简她常见,他用根云丝缠了,系在腰间,宝贝的很。

丢了定然发脾气,她便再度进了他卧房,小心的将玉简系回他腰间,便回房睡了。

翌日清晨,光线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暖暖的落在眼睑上。

阮冬茫茫然睁开了眼。

天亮了啊。

蓦然想起昨夜的荒唐事,脸颊没来由的一红。

别想别想,她甩甩脑袋,推开门,走到庭院中。

傅白已经在庭院中等她了。

一壶茶,几碟小菜,还有养心宗特供——牛奶。

阮冬上前坐下,拿起油纸包着的葱油饼。

傅白笑眯眯的望着她,神采奕奕。

阮冬啃了一口葱油饼,又取过牛奶,闷头喝了起来。

“师尊昨夜睡的可好?”

阮冬噎了一下,咬着唇道:“好!”

傅白瞧着她吃,忽而眨眨眼,轻声道:“师尊,徒儿昨夜做梦了。”

“噗!”

喝着牛奶的女孩一下子将牛奶喷了出来,对面的青年利落的举起托盘挡在脸上,一滴也没沾上身。

女孩呛的直咳,一张小脸也露出一丝微红。

乖徒儿立刻贴心的帮师尊顺气,低眸问:“师尊怎么了?”

阮冬摆摆手,示意自个儿没事儿。

傅白便放心了,又问:“师尊可知是什么梦?”

阮冬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怎么知道……”

乖徒儿往她面前凑了凑,微微偏过脑袋,轻声道:“我梦见呀……”

阮冬呼吸都停滞了。

乖徒儿扫了她一眼,道:“我梦见师尊教我读书,可我不听话,师尊罚我来着。”

阮冬握拳:你少特么放屁,我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

傅白又道:“因为我不听话,师尊都气哭了,哭的很伤心,眼睛和脸颊都红了……”

阮冬暗自流泪:你快闭嘴……

傅白笑了笑:“后来我就听话了,读了一晚上的书。”

他忽而伸出手,擦掉了女孩儿唇边的一抹奶渍,漆黑双眸深邃又湿润。

“师尊呐,这样的梦,我……日日都做。”

“每天都在,认真……学习。”

“师尊真是……教导了我很多。”

阮冬:你放屁,这种梦,我能教导你什么,我纯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