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柳暗花明
此时兴王府,世子不见了,全府乱作一团。
其实早在下午的时候,蒋氏就已经觉得不对了,朱厚熜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来找她请教账务问题,这也算母子两难得相聚的时间,如果有事情,他一定会提前派人通知。
叫来世子身边内侍黄锦问可曾知道朱厚熜去哪儿了,得到答案说是独自去查账,可账房先生说世子早就走了。搜寻了王府,依旧没发现人,蒋氏心中隐隐不安,便通知安陆地方官加强戒备,注意来往人员有无可疑的。
此时蒋王妃还存在侥幸心理,自己儿子为人倔强,主意又正,说不定去哪儿闲逛没带人。可直到黄昏,也没找到,蒋氏方才慌了。
恰好府中人来禀告,说经过搜查,发现陈姨娘、刘管事和清江观内的靖华师父都一并消失,蒋氏连忙叫他们身边的人来询问。
在得知刘力陈红娇最近的行迹之后,蒋氏身形晃了晃,面色惨白,心知儿子此次怕是遇险了,忙去报官,将衙门的人请进府。
藩王失踪可是大事,安陆官员不敢耽搁,派最出经验最丰富的邓捕头询问。把全部有关系的人都聚在一起,邓捕头仔细分析他们的说辞,当问到郑寡妇之时,邓捕头犹豫了。
“你说……你亲眼看见靖华道长与刘力私交频繁?你觉得他们是一伙儿的?”
郑寡妇眼睛转了转,点头道:“不错!官老爷您听我说,这后院都清楚那对狗男女的事,那小蹄子不守清规,到处勾搭人,那两个早就暗中在一起了!这次世子失踪,我看就是他们做的!”
一旁的妙清宝瓶儿气得满脸通红,接连反驳道:“你胡说!靖华师父人品端正,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我看你是嫉妒她,一直想方设法的刁难!”
郑寡妇不屑的撇嘴,她之前总缠着刘力,现在刘力出事,如果真追究起来自己肯定跑不了,莫不如把所有事赖在李乘风身上,到时候就说他两人里应外合。想好办法于是反驳道:“我哪有胡说,你们去问账房,之前刘管事是不是日日端着补品去清江观献殷勤!这可是大家都看见的!”
邓捕头皱眉,对蒋氏道:“启禀王妃,目前已经可以确定,陈红娇和刘力这二人必然是绑走世子的歹人。不过这女道士还存疑,在下觉得可以从她这里入手。”
蒋氏犹豫了,此时朱纯莹身边的小丫鬟跑过来传话:“回娘娘,小姐听说这边的事了,不过有外男她不便过来。我们小姐说了,是她知道靖华师父志不在此,便将度牒偷来归还给她,靖华师父如今应该只是离开王府了,跟世子的失踪并无关系。”
蒋氏一听就急了:“这孩子,我们王府又不是牢房,想走跟我说一声就好,干嘛去偷那东西,哎,罢了……”身边流香也帮着说好话,最终蒋氏还是对邓捕头说让他将重心放在刘力和陈姨娘身上。
再说李乘风这边,简单在林间小屋内睡了一晚后,几人继续上路,这次陈红娇和他们同坐一辆车,以便一路监视。
李乘风也懒得管她,虽然现在说不了话,但也算是有个清净,干脆闭目养神。
看他待得惬意,陈红娇又不满了,阴阳怪气半捻酸道:“装什么冰清玉洁,还不是耐不住寂寞成天想着勾引人的骚狐狸。”
李乘风无语了,女人的嫉妒心也太可怕了吧,都搬出高天霸来了她还敢给自己脸色看。但也知道,现在惹怒对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任凭风吹雨打,我自俨然不动,随她说去。
但一旁的朱厚熜可受不了这种气,鄙夷的看了看陈红娇道:“我要是刘力,我肯定也选她。”
陈红娇对着不是李乘风的人火气还没那么大,听到朱厚熜搭话反倒是跟他调笑起来:“毛儿都没长齐,选谁又怎么样?说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娘,堂堂世子跟长辈就这么讲话的吗?”
朱厚熜气得直发抖:“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孤喊你,狼心狗肺!父王生前待你不薄,你就如此回报他!”
他不提老兴王还好,一提陈红娇火气“噌”的就冒上来了:“那老王八收了我还让我守活寡,姑奶奶就是要给他戴绿帽子,你这小王八蛋也是,等着跟他团聚吧!”
听到自己尊敬的父亲被人这样侮辱,朱厚熜怒从心头起,即使手脚被绑也鼓足力气,重重的撞向陈红娇。
陈红娇被撞了个屁墩儿,摔得尾骨生疼,刚想发作就听外面传来刘力的声音:“有完没完!刚才就听见你在里面叽叽喳喳,这万一要是遇到人我看你怎么办!到地方了,赶紧下来吧。”
陈红娇不甘心,但也知道正事要紧,于是恶狠狠的对朱厚熜道:“你给我等着!”
下车后几人径直向前走,到一半突然被人拦住:“车里的也出来,我们必须看见所有人才能放你们进去。”
陈红娇满脸媚笑:“小公子,奴与那童二哥十几年的老交情,是他介绍我们来的,您能不能通融一下,奴这实在是不方便。”
对方冷冰冰的拒绝:“规矩就是规矩,别说你们,就是童老二亲自来了也要遵守。痛快点,不然原路就回去吧。”
陈红娇被当众打脸,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还是灰溜溜的爬进车子里,给朱李二人把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威胁道:“这里荒山野岭,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俩别想着跑!”
两人都转过头假装没听见,反倒把她气个半死,下车后陈红娇让身边人贴身看着他们以防万一。
坐了这么久,难得有机会放风,李乘风活动活动筋骨,忽然觉得这周围景色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抬头,便跟之前□□的黑脸少年四目相对。
李乘风:“……”这不巧了么这不是。还在暗自窃喜这下子有救了,便见那少年面无表情,一歪头,仿佛二人素不相识。
反应过来,李乘风也连忙收起神色,好在周围注意力全在那少年身上,否则恐怕要露馅儿。
众人继续往前走,又看见了做假证的李瞎子,还是那套流程,李瞎子工作起来跟正常人一点区别都没有,行云流水般飞快做完几张路引。
黑脸少年拿着路引递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当陈红娇等人仔细检查路引之时,他突然开口:“这两个人不做吗?”
陈红娇干笑:“不劳小公子费心,他俩是小女的远方亲戚,家中落难来投奔我的,本身就有凭证。”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朱厚熜跟李乘风虽说灰头土脸的,但一个举止雍容闲雅,一个气质空谷幽兰,怎么看也不可能和这帮人扯上关系。但黑面少年却没有追究,只见他点点头:“那我送你们出村子,这后边有条小路,直通随州,你们要不要从这边走。”
陈红娇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这样确实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期间李乘风一直试图与那少年眼神交流,但对方目光一次也未在自己身上驻足,反倒是被偷看自己的刘力发现了。刘力妒火中烧,心中暗骂:这贱人!还抛媚眼!看到个男的就忍不住上前勾搭,勾搭到手了偏偏又装出一副清高样儿!早晚有一天自己要把她弄到手!
等他们走远后,黑脸少年静静回到李瞎子的屋里。李瞎子虽说眼睛看不见,心思却细腻,看少年闷闷不乐,便有数了。
“想救你便去救,大男人在这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到外面别说是我的种!”李瞎子踢了他一脚,骂骂咧咧道。
黑脸少年摇摇头:“人太多了,打不过。”
李瞎子道:“那我这就去通知沈涛那小子,他肯定有办法。”
少年眼前一亮,忙补充道:“我已经确定他们往随州去了,老头子你到时候别忘了说一声!”
李瞎子不耐烦的应下,心中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这下子又要搬家了。
刘力一行人依照着少年指的路走了整整一天,果然到了随州边境。到了随州后,特意在周围绕了两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山林里走。李乘风虽然表面上漫不经心,但心中一直偷偷记路,看到又上山,不由心中哀叹,这可怎么逃。
过了许久,终于看见一间破败的木屋,陈红娇上前敲了两声门:“童二哥,是我,人都带过来了。”
半晌,门“咯吱”一声缓缓推开,从里面走出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这位想必就是跟李瞎子有些交情的那位童老二了。他先是跟陈红娇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到朱厚熜,仔细打量了一番,便哈哈大笑:“好好好!只要这小子在我们手里,何愁换不来金山银山!我这就准备纸笔,来给那兴王府写信!”
“哎!慢着!”陈红娇拉住了童老二,添油加醋的把李乘风的事说了一遍,意思是让他做主,把李乘风解决掉。
谁知童老二听到高天霸三个字就吓得一激灵,连连摇头:“不差这几天,等刘兄弟确定这女道士身份的吧。”
刘力皮笑肉不笑的应下,强按住心中不满。本身这群人都是他找来的,结果陈红娇借口人少不放心,偏偏让童老二加进来,不仅如此,还隐隐想要让他当靠山的意思。
众人各怀鬼胎,勉勉强强是把信写完了,刘力拽下朱厚熜的贴身玉佩放到信封里。现在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本来刘力是打算跟他们一同去要赎金,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赎金没要来,反倒被黑吃黑就不好了。
厌恶的看了童老二一眼,刘力心中清楚,只要有朱厚熜在,那么钱都不是问题。于是便提出和人互换,刘力跟之前的那个叫猴子的瘦小男子留在此地看守人质,其他五人回到安陆负责去谈赎金。
经过商议后,两支队伍正是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