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黄雀在后
夜色朦胧,皎月在乌云后探头,给漆黑的大地带了丝银光,黑石镇与黑夜交缠在一起,黑石建筑的小窗上透出微弱光芒。
砖石街道上静悄悄的。
“吱呀”的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客栈斜对角那本该紧闭的药房开了一个缝,有灰衣仆从探出头来,看了几眼后伸回门内,不过几分钟,灰衣仆从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是两人。
“吱——”的声音响起,两个灰衣仆从躬身出了门,又往四周看了看,手上提了个布袋,看着有些分量。
尤南渊从黑暗中睁开眼,他看了眼对面熟睡的奚浛,见她睡颜恬静,脚步放轻,捞过外套穿上。
将虚掩的窗户打开,又看了眼奚浛,见她没有将醒的迹象,越出窗户。
小小的身影窝在厨房角落的柴堆空隙内,在尤南渊越出窗户的那一刻,睡梦中的小孩也睁开了双眼,绿眸的瞳孔从旋转中停了下来。
小孩从柴堆中钻出来,踏着小板凳,从灶上拿了两个饼,他一边啃着饼,一边轻手轻脚的往二楼去,最后在奚浛房门前站定。
脏兮兮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反复几次后,他蹲在了房门前,小小的身影和黑暗的走廊融为了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小孩起身,轻手轻脚的又下了楼。
尤南渊身手利索的从窗外翻进来,拍了拍衣袖,将系在腰上的灰袍和沉重布袋解下,压在枕头下。
翻身上床,躺了好一会儿,他又起了身,摸着黑蹲在了奚浛的床前。
他定定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奚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轻轻试探着伸出手去,点了下奚浛挺翘鼻梁上的小痣。
小小的。
见奚浛没有反应,尤南渊嘴角扬起了笑,向来凌厉的眼眸中带上了温柔的笑意,又伸出手去,轻轻的碰了碰她的长睫毛,浓密的睫毛微微闪着,他觉得煞是好看,睫毛下的眼睛更是好看,像是闪烁的星星一样好看。
“嗯……”睡梦中的奚浛感觉眼睛有点痒,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翻身睡去。
尤南渊小心翼翼的从床下抬起头,见奚浛又睡了,松了口气,捂着“砰砰”跳的心,连忙上了自己的床。
翻过身,面向奚浛,看着她翻过去的背影,尤南渊悄悄的在心里念:奚浛。
奚浛。
奚浛。
大清早的,楼下各种叫卖声就把奚浛吵醒了,她烦躁的抱着枕头坐在床上,起床气都要冲天了。
“啊、住在临街一侧就是吵啊。”奚浛郁闷的小声嘟囔,真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转头看到尤南渊背对着她,还在睡,不禁感叹年轻人的睡眠就是好啊。
奚浛伸了伸懒腰,简单洗漱了一下,围上面罩就哒哒哒的下楼买早点,楼下烟火气息十足,小商小贩们在自己的小摊摊上吆喝着。
让奚浛有种回到了大学后门美食巷的感觉,就是这里的小贩们喊得让她有点出戏,代入感渐渐被强行破碎。
“包子包子,新鲜的夜狼肉包子。”
“火鸡面,火鸡面,味美肉鲜的火鸡面。”
“鲜柯浆,鲜柯浆,刚出炉的鲜柯浆嘞。”
“……”
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名吆喝在大街上,让奚浛有些摸不着头脑,奇奇怪怪的名字,就是不知道味道奇不奇怪了。
不过根据她最近吃的来看,和现代的食物还是很接近了,除了食材上的不一样,味道上还是可以的。
选来选去,奚浛还是决定端两碗听起来比较正常的火鸡面。
老板在揉面,奚浛坐在他面摊旁的长凳上,整个面摊,就四条凳子,一张小桌子,桌上两个大汉正大嗓门的讨论着狩猎的事。
“明晚的暗林狩猎你去不去?”一个光膀子凶狠样的光头问。
暗林?
奚浛竖起了耳朵,晚上去暗林狩猎?看都看不见要怎么狩猎啊。
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不去。”另一个长发男人回,又继续说:“暗猎族只出售了30块夜光石,都被那些人抢去了,哪能轮得到我们。”
“也是。”光头摸了摸脑袋,“那你就不想去凑凑热闹吗?我听好多人说要去暗林北口碰碰运气。”
“火鸡面,小兄弟你的火鸡面好了。”老板喊。
奚浛从食客的对话中出来,连忙站起来,“哦哦哦,好的。”
付了钱,跟老板说了一会儿拿碗下来,奚浛端着碗小心翼翼的上楼,但在上楼的时候莫名感觉有一股视线紧随其身,她转身却什么也看不到。
摸不着头脑的用背一推门,眼睛往床那看去,空空如也。
“起了啊。”奚浛对着房间喊。
“嗯,啊,起了。”声音从洗漱的帘子后传来。
“洗漱完出来吃早餐,我买回来了。”
尤南渊应过之后,眼神慌乱的往外看了一眼,连忙搓洗手中的短.裤,将拧干的小裤子搭在不引人瞩目的盆架下,才松了口气,擦擦手出去。
见他出来,奚浛正吃着味道还不错的火鸡面,“快过来吃了。”
“嗯。”尤南渊别扭的坐下,不敢看奚浛。
“你发烧了吗?怎么脸颊有点红。”奚浛瞧他有点不对劲,抬手想摸一下。
尤南渊连忙往后缩了回去。
奚浛的手尴尬抬在空中。
正当奚浛打算伸回手的时候,尤南渊连忙将自己的额头凑上去,贴在她的手心,却还是不敢看奚浛,眼睛牢牢看着火鸡面。
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奚浛小声说:“也不烫啊。”
“可能有点热。”尤南渊说。
奚浛觉得这的天气确实不算凉快,当然也不是很热,叮嘱他要是不舒服要告诉自己后,将自己在下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刚才下面有人说明天晚上暗林狩猎,暗猎族还提供了30块夜光石。”奚浛嚼着面,“不科学啊。”
“暗林不能视物,这可是暗猎族生活在暗林最大的底牌啊,暗猎族自己往外提供夜光石,是什么鬼,那以后暗林对他们就没了优势啊。”
奚浛百思不得其解,杵着碗里的筷子,抬头问尤南渊,“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尤南渊并没有注意到奚浛在问他,而是慢慢搅动着筷子。
奚浛,他梦到了奚浛,梦里的奚浛,梦里的奚浛……
“南渊小朋友!”奚浛见他一口面都没动,敲了敲他的碗。
尤南渊连忙抬头,眼中划过慌乱,“啊,啊?”
奚浛跟他说什么了,他要怎么办,奚浛会不会生气啊。
“想什么呢?”奚浛问,“大早上的这么没精神,昨晚没睡好吗?”
尤南渊观察了一下奚浛的表情,见她好像没生气自己走神,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有点。”
奚浛又重新跟他说了一遍下面的事,尤南渊垂下眼,脑海中浮现昨晚看到的景象,假装不经意的开口:“会不会是暗猎族要对药房下手了。”
“所以支走了黑石镇的人。”
奚浛眼睛一亮,“对啊!”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她跟暗猎族说了大长老的事情后,暗猎族肯定会去查的,毕竟大长老在暗猎族拥有着至高的地位。
好像小说里还隐晦的提到了一点,大长老和暗猎族的前途息息相关什么的,要么小说没具体说,要么奚浛忘到脑后了,反正她是不记得是什么事了。
总之很重要就对了!
“还是你聪明啊。”奚浛衷心的夸赞他。
主角就是主角,和她等凡人区别太大,羡慕不了,羡慕不了。
“那么说,明晚暗猎族可能就会动手……”奚浛弯着眼睛,狡黠的笑了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么我们明晚看看?”
尤南渊:“好。”
这个白天,两人又在小镇周边闲逛了下,将小镇的一些主要路线摸清楚,又在小镇的另一个角落租了间一月的小院子,又买了一匹代步的野兽,该准备的都准备差不多了。
除了老板好奇两人晚出早归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奚浛这两天总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但是每每回头,却又什么也没有。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的黑夜很快到来,平时该寂静的黑石镇,此刻一片热闹,大量的人或是成群结队,或是单枪匹马的出镇。
暗林就在黑石镇不远处,奚浛一直在窗户边观察药房那边的情况,可是一次也没见到利姆大药师,只有他的灰衣仆从出进。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黑石镇恢复了寂静,街上的店铺也都关了门,奚浛在窗户边等得都打起了瞌睡。
怎么还不出现啊。
难道他们想错了吗?
但没过多久,奚浛就知道了他们没猜错,地面的月光突然消失,奚浛一抬眼,只见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赫然出现在空中,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
奚浛不禁感叹,这是出动了多少人啊!
暗猎族没有选择偷袭,而是正面进攻,直接落在了街上,街上时而响起窗户打开,又猛然关上的声音。
他们并没有在意。
药房的门被他们暴力拆解下来的同时,几个灰袍人也闻声出现,却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便死在了暗猎族坚硬的羽翼下。
尸首两异,鲜血溅了一地,有惊呼声从不知哪户传出,街上扬着羽翼的暗猎族族人淡淡扫了一圈,却并未有所动作。
奚浛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在为首的几人中,奚浛看到了那天追他们的人,黑发少年和金发男人,但是今天的黑发少年不似那天一样高调,而是恭敬的站在一高大男人身后。
为首的十来人踏入药房,其他人则或站或飞的将药房建筑围了起来。
“看来得等他们走才能进了啊。”奚浛遗憾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