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子哎,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快来一个尝尝鲜！”

“楚娘子,你这是？”

过路人看见荆钗布衣的楚觞，均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楚觞讪笑,两手在罗裙上反复擦拭几下，而后麻溜地替人把包子包上。

“这不是为了找回我家阿凡耗了太多银两,现今找些活做。”

路人闻言恍然大悟,随后一脸后怕：“那日的事儿我也在场，着实吓人得紧。那两人莫不是妖怪？否则怎得能发出那么大的...大的...”找不到形容词了，这人只得用手在空中划拉几下，比出一个大圆。

楚觞呵呵一笑：“这我可不知道,毕竟找到阿凡时她和那些个娃娃都被丢在山林中,也没见着个人。”

“我找着人就赶快用牛车把他们运下山了,哪能管得了这么多？”

“不过那山坳坳里,瞧着也是阴森吓人，也许那两个还真是妖怪也说不定。”

“原是如此,楚娘子你可真是命大,想必那俩妖怪当时定是出去抓别的娃娃了。村长现在还躺在床上惊魂未定呢，唉...”

说着,又和楚觞闲扯了几句就走了。

这场景几乎是来个人就发生一次。楚觞也没嫌烦，有人问就乐呵呵地答，能有多唬人就多唬人。毕竟她托人把那些娃娃带出村的事还历历在目,为了尽快消除村民们心里的怀疑，这是必须的。

一天的活干完后，楚觞同王师傅说了一声,便去学堂接楚凡。王师傅摆的摊离学堂也近，倒算是方便。

离她逃离魔宫的那天已经过去了约莫将近一月的时间。这段时日就像她刚醒来时那样，平静而简朴，让她不由得心下暗松口气。

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楚觞不免有些多想，仙界终究是对虞玉下手了，而她就是那个□□。虞玉是那么恨她，可到现在都没有追来，是不是仙界得手了呢？

心头始终萦绕一丝失落与担忧，可在这偏僻的山村里，又哪能得来什么消息？倒是前些日子她主动联系言多，告知了那些被化作巫傀娃娃的孩子们的事。得到回复说是近日会派正道弟子前来带那些孩子回去给上头的人瞅瞅，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踢踢踏踏踩着泥泞的山路，远远地就看见了隐在重重树荫下的小院子。楚觞不由得露出笑容。

背着小书箱的楚凡欢呼一声，快活地朝院子里头跑去，间或还催促两声后头慢腾腾的楚觞。自从她魔道“游历”了一遭后，变得格外眷恋这两人生活的小破屋子。

看着她的样子，楚觞好笑地摇摇头。忽的，灵感一动，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她面色瞬间凝重，跑上去拽住楚凡。

院子里有别人的气息！

楚凡不解地看着自家师父，只见她缓缓地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说话。于是便乖乖地站在楚觞身后，手不安地拽着衣角。

“敢问是哪位高人拜访鄙人寒舍？”

楚觞提高声音，面带微笑，拱手作了一揖。

伴随着“吱呀”的声响，木门缓缓从里打开。一道身影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太清。无奈楚觞听力不错，眼力也挺好，一眼就把那人认了出来。

身材高挑妖娆，不同的是这回她穿的不是九极宫统一的玄色弟子服，而是一身艳红，更添上几分艳丽。

“阿妤？！”

“呵”，阿妤轻笑一声，聘聘袅袅地起身：“我是应了你的信来的。”

信？前几日发给言多的那个？

楚觞仍旧抱有怀疑，试探问道：“你不是魔宫的人？”

“魔宫？”

她细细咀嚼了这两个词，神色晦暗，随后展颜一笑道：“说来倒是让云姬笑话了，我潜伏于九极宫多年，那日竟被云姬放倒了，真是高明的手段。”

楚觞眨眨眼睛，拱手道：“哪里哪里，小伎俩罢了。”

说着，她牵着楚凡进了屋子：“阿凡，快给客人看茶。”

“楚、娘、子，我们已经没有茶了，只剩下一些凉水...”得知来人没有恶意，甚至可能是师父的熟人之后，楚凡放开了性子。

“说啥呢？懂点礼貌不？”楚觞往小家伙头上敲了一下，推着她去备上差点。楚凡撇撇嘴，暗自嘀咕两声，也只得乖乖干活去。

“我这教导无方，让真人看笑话了。”

“无事，小孩子心性也着实可爱。说来...”

阿妤看了正在忙碌的楚凡一会儿，转头对楚觞道：“云姬潜入魔宫为的是甚？莫不是为了这小娃娃？”

“别唤我云姬了，听着怪别扭的。我名楚觞，唤我阿觞便好。”

楚觞挠挠头，接过楚凡递来的木盘，放在桌上。而后从袖子里掏出那只承载了孩子们身体的画笔：

“真人说得不错，我只身入魔宫的确就是为了这孩子。而此次我给正盟发出讯息为的是两件事，一则是想请求大能们看看这些孩子还有没有救...”

“第二个就是我这弟子。我虽然曾入仙途，但如今修为皆无，已是个废人了。我这弟子资质不错，但毫无自保能力，此次被抓去魔宫也是危险至极。我又无从教导她些什么，不知正盟近日可有招徒的意愿？”

“师父！”楚凡听到这话，心一颤，不可置信地转头：“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

“我不去！”

楚觞一愣，道：“这可是成为仙人的机会呦。”

“就算是仙人我也不要！我不想离开师父身边！”

楚凡“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认真严肃：“我知师父不是普通人，但师父对我有知遇之恩。”

“阿凡一无所有之时是师父救下的我，教导我习字读书，供我上学堂。遇到师父之前，阿凡只是一个乞儿，颠沛流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遇到师父之后，阿凡才真正活得像个人。”

“阿凡想一直陪在师父身边，报答师父。师父...不要赶我走...”

说到后面，已然是带上了哭腔。

楚觞手忙脚乱，一边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拭那断了线似的泪珠，一边把小姑娘抱到怀里安慰。即使一开始只是因为带有自己的目的才救下楚凡，到现在已然感情深厚。

安慰着安慰着，楚觞竟也有些想哭。

阿妤看着眼前这一幕师徒情深，脸上原先一直挂着的微笑渐渐不见了。她的目光极冷，冷到仿佛眼里藏了三尺之寒。

楚觞转头看向她：“真是抱歉，让真人笑话了...”

“你们...是师徒啊...”

美人木然着一张脸，楚觞刚想开口解释，却忽然再说不出一句话。

“别说了...别说了...”

眼前一黑，楚觞就这么失去了意识，只剩下耳边断断续续的小声呢喃：

别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