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我们……从没这么近过。

“这是她的书包，里面有衣服还有一些其他东西，豆沙收拾的。她想跟我一起过来看看她，我让大史把她带走了。”楚洋平将钟灵善的东西送来，站在门口说。

“你回去吧。”

“……嗯？我……我是不是来早了？”洋平尴尬中有些忍不住想八卦。

“不，她……还没醒过来。”

“醒过来？她怎么了？”

“被灌药了，应该是‘乖乖水’一类的，还好她家里没人，我……在这看着她。”

“天哪……那好，今天你就看着她，学校那边交给我，有什么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洋平……谢了。”申健一顿了顿，说道。

“咳，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话。”

申健一回去依旧坐在钟灵善的身边，过了一会儿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申健一……我……”

“是我，我在的。”

“我……我动不了……身上好酸……”

“你别害怕，你被灌了迷药，现在没力气，好在意识先清醒过来了，看来喝下的不多，但总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恢复身体。”

“我刚刚睡了多久？”

“半个小时吧。”

钟灵善尝试着活动，却连抬起一只手的力气都没有，皱了下眉头。

“你这样不舒服吗？要不要坐起来？”

申健一将她扶起，换了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浑身酸软的钟灵善顺势便倒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有些害羞，却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

申健一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拦在了怀中。

如果时间就这样静止，药效永远不会过去多好。

“我……我不是要占你的便宜，只是觉得你这样……好受些……”

“我知道……我知道。”

时钟滴答滴答，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钟灵善又慢慢睡去。再次醒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力气。

“你醒了。”

申健一揉了揉发麻的肩膀和手臂。

“我……去洗个澡。”

“可以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我想我没事了。”

钟灵善走进浴室，只觉得脑子里很乱，淋浴头的水花撒在脸上，她似乎仍陷在刚才小树林中的一幕没有逃脱出来，但外面申健一的声音又是如此真实。

水冲洗掉头发、身上的污渍，钟灵善照照镜子，之前挨得那两巴掌使得脸颊有些红肿，而此刻她的头脑愈发得清醒过来，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如何面对这个人？是不是要一如既往地收起自己的全部情绪去微笑着，或者说冷淡地面对一切？

钟灵善冲洗干净，换上了浴袍，也将申健一的黑色校服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拿了出来。

“谢谢。”钟灵善坐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位置。

“不，我很抱歉，给你带来这样的事。”

“没关系。而且，你也帮了我。”钟灵善站起来，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在装作坚强给谁看？我吗？”

钟灵善愣了一下，将杯子递给申健一，申健一没有喝，将水杯放在了桌上。

“我没有故意坚强给谁看。”

“我是说，如果你难过，或者生气，怨恨，不用掩饰，你可以表达出来。”

“难过什么，生谁的气，怨恨自己吗？”

“事情因我而起，你可以怨恨我的。哪怕我会失去你……这个朋友了。”

“那我原谅你了。”

“不，不要原谅我……让我欠着你。”

听到这句话，钟灵善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坐在沙发上低声抽泣着，申健一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此刻，两人的距离不到二十厘米。

钟灵善抬起头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不敢相信，申健一，现在竟这样温柔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脸有些消瘦，因此棱角十分分明，但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是眼神时刻藏着一种复杂到深邃的味道，她也曾试图解读，读不透，也令人再无法有勇气去长时间地挑战。眉宇间的一丝冷毅，一如他平日给人的距离感，钟灵善觉得甚至冷得有些残忍。而这明明又是那个曾陪她走过八字胡同在阳光下绽放笑容的男孩。远远近近，真真假假，此刻更像是一场梦，也许眨一下眼，就全都消失了。

“对，受了委屈就哭出来。你不需要自己孤独地去承受这些。”

“不，我不感到孤独，我有许多朋友。”

“他们都不能时刻陪伴你，保护你，但是……”

四目相对，两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心跳，申健一在说出每一个字，听到每一个字时都有强烈的冲动——吻她的唇，只需轻轻地向前的一个移动，他就做得到。

“我不知道……我只想一个人，安安稳稳地学习，度过这两年多，然后离开这里。”

“对不起。”申健一收起了那些未组织好的、想说的话。

“没关系，我没怪你。”

“不，我说了，让我欠着你。然后……让我补偿你好吗？”

钟灵善这次的沉默将两人推向了一个暧昧的气氛。

“……我让洋平把你的东西拿回来了，还有，他对豆沙说你身体不舒服先回来。”

“好的，谢谢。”

钟灵善穿着浴袍便只将他送到了家门口，申健一穿上了外衣，“明天见，今天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

钟灵善目送他离开，又立即来到了卧室，从窗边看着他走去，才拉上了窗帘，躺在床上。

申健一的话每一句都如同尖锐的箭射进她的心，她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感情了。

关于小树林的恐惧，委屈，种种，现在已经不再她的考虑范围，此刻，整个大脑所想的已不受控制地被这个人所填满。申健一的话，她每一句都明白，即使他没有说话，刚刚的一切，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心。

“本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出来了。”楚洋平说。

申健一从钟灵善家中出来后给楚洋平打了电话，知道他还没睡，便拉出来打台球。

“让你失望了……”

“真有点失望呢。不过，都说了些什么？”

申健一放下球杆，坐在了椅子上。

“不多，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我们……从没这么近过。”

“近？”

“对啊，很近，近到……几乎再往前一点就可以亲得到……”

“噗——”楚洋平一口啤酒喷了出来，“抱歉，你继续说，那……怎么不亲呢？”

“我不能这么做。我想，这不是她想要的。”

“你已经在想她所想，看来是中毒很深了呢。可是……漂亮的女孩子很多嘛，即漂亮又善良的也不少，皓雪就算一个，说到聪明，还要说琦姐……她一点也不特别，不是吗？”

“你小子坏透了。”

“得了吧，一哥，感情的东西不是一定要个理由的，感觉来了，无论怎么刻意地隐瞒，总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感觉啊……我只是感觉，想保护她，每次见到她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欲望就很强烈。可是她似乎并不需要，她很坚强，有时候让我感觉很冰冷，我还没开口就知道她一定会拒绝我，让我有点难过。”

“难过？我看你是心疼她。她刚来的那天，下午，我们路过水房，你看见她一个人在那哭，就守在门口，不让一个人进去打扰她；以前你从来不看贴吧的，但自那次贴吧里出现黑她的帖子后，你时不时就要看两眼，后来看到了有人在上面放她的照片约会，你二话不说便冲出去，后来我听说你还动了手……”

“洋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时刻盯着我呢！”申健一笑了。

“不要想给我扣上同性恋的帽子转移话题。”

“哪有。”

“怎么，不是？你要是心里没她，那就早点把话说清楚了，别害了人家纯情少女，要是你不好意思，我来说，我这就打电话——”

“喂喂……你……真的坏透了！”

“一哥，承认了吧！你看她的眼神和别人从来不一样。”楚洋平认真地说。

“我……我能怎么样。今天，我感受得到她似乎对我是有感情的，但她更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我不会强求，但毕竟我给她带来了麻烦，我会保护她，负责到底的。”

“一哥，现在的你可越来越不像平常的你了。”

“我……我想我是好久没接触感情了。倒是你，从没谈过恋爱，却比我明白得多。”

“感情游戏我不懂，只是，遇上了就别放过，真心换真心，总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的。”

“到现在也没遇上一个？”

“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我等着。不知道哪个女人能这么好福气，你可是个好男人！”

两人玩到凌晨后才走，回到家，申健一洗了个澡便躺在了床上，他回想着今天的事，同钟灵善一样，感到一些混乱。平日里他最擅长的事便是将混乱的事情梳理清楚，然后理智地解决，现在他却做不到。

既然乱，那么干脆就不要再想了，申健一开始回忆钟灵善的歌声，这是一件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事。

“EverytimeItrytoflyIfallwithoutmywingsIfeelso□□allIguessIneedyou,baby……”

歌声在脑海中回荡着，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那一日在校门口餐厅窗边的一幕，简简单单朴朴素素的她怎么那样耀眼？那个漂亮的、却楚楚可怜的女孩。她又是在水房中偷偷哭泣，心事重重又无比坚强的女孩；在街边，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捂着受伤的手臂，那一抬头，那个对视，是自己真正感到心动的开始……

申健一拿出手机，翻出了这个存在电话薄里一个多月却没有过一次联系的电话号码。

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他开始犹豫了，如果打过去，说些什么？还是发个短信过去比较好呢？申健一看了看表，已经两点钟了，突然觉得自己竟是这么愚蠢，忍不住笑了出来——钟灵善早就睡了吧，幸好自己没有打过去电话……

“你的歌真好听。晚安——申健一”

申健一按了“发送”，期待着她第二点早上看到短信后也许能莞尔一笑，没想才过了半分钟对方便回了短信：

“谢谢。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