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黄色的忘川河内,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河上架着一座三层的石桥，此刻最上层站着一名寡淡的绝美女子,黑发如瀑般垂落至腰间，上端挽了发髻。从上至下由素白入淡墨的吊带长裙外披着一件黑色的薄纱褙子,胸前和袖子处皆绣着几只仙鹤,栩栩如生。

她正神色淡然地看着眼前腥黄的河面,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在思量。

不知何时，桥头出现了两名身着同款直裾深衣的男子，一黑一白。他们走上桥,在距离女子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双双拱手道：

“黑/白无常见过大人。”

“大人。”白无常满脸忧愁,抢先道，“虽说卫罹诀其心腹之爪牙倒戈的倒戈,不倒戈的也都被一网打尽了,但毕竟都是些小角色。其长使钟若安得知是您想谋反后,当夜就带着手下之人联络了被我等偷换的‘心腹’，自言要反叛。此举为其少使钟若黎所察，连夜携着卫罹诀逃离鬼都，现已于鬼域一方割据。”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白无常本以为眼前的女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焦急,但没想到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那般。她一言不发,只是冲他微微颔首，以示自己知晓了此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白无常大吃一惊，向来淡漠的大人居然主动向自己打听起了刚派他们去做的一件小事。

“她此刻正于‘犹九渊’之桥东的茶楼‘陶然居’内，与妖王段无洛......商量着什么。”白无常对仅有一面之缘的苏慕晚还是挺有好感的，出于替她的安危着想，就把“幽会”二字改了改。

不想却被耿直的黑无常戳破：

“她与妖王段无洛正于‘陶然居’三层幽会，有说有笑。期间还出现过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身段妖娆，容貌上乘，与她对视了良久。”

小黑啊，不带你这么害人的啊......

白无常顿时在内心里飙泪，顺便替苏慕晚点了一根蜡。

洛琼华在听见“与段无洛幽会”的时候表情还没有什么变化，但在听到“与一穿着暴露的女子对视良久”时却微微蹙起了秀眉，语气不悦道：“二人所谈为何事？”

“属下愚钝，无以得解。现只忆起‘三人行，必有奸、情’、‘治肾亏不含糖’、‘好久不见’、‘两个舅舅’、‘系统宿主’、‘前凸后翘’、‘辣妹’、‘基佬’、‘睡美人’等只言片语。”记忆力甚好的黑无常如实汇报道。

洛琼华一一记下，在听到“睡美人”后危险地眯起了双眼，“她想上哪儿去睡？”

“她没明说。”白无常急忙插话，希望能快点结束这场漫长的审问。

洛琼华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似笑非笑道：“上回我让你们动手解决黄奕与李弑二人，结果你们是借了他人之手？”

“您又没让我们‘亲自’动手......”白无常居然不怕死地嘀咕了一声，立马被一旁的黑无常狠狠地踩了一下脚。

“是我等失职，还请大人恕罪。”黑无常毕恭毕敬地低头拱手道。

“罢了，勿要再犯。”洛琼华倒也没想真的追究，至于为何在意此事，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退下吧。”洛琼华说着，又重新看向了河面。

“是。”黑无常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属下先行告退。”

白无常见状有样学样。

二人说完转身离开。

“分明是因我俩借了那丫头之手行事，大人才会如此追究的，这要是换作别人，你说大人还理不理？”白无常一脸八卦道，“大人对她可真上心。”

黑无常闻言没有表态，算是同意了白无常的说法。

白无常见他没反应，便换了个话题道：“那个钟若安之所以倒戈，八成是因对大人怀有那种心思，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为了美人甘愿与自己的妹妹钟若黎反目成仇，啧啧啧......”

“你少说两句。”黑无常出声打断他，盯着他道，“大人之事没有我等置喙的余地，当心祸从口出。”

白无常心想确实是这个理，当即闭上了嘴。

黑白无常离开后不久，一名身着上白下青的坦领襦裙的少女出现在了奈何桥的另一头，随后缓缓走向洛琼华。

“你仍留着卫罹诀，可是恐我食言，对她下杀手？”没等她走近，洛琼华便开口道。

“大人这是以偏概全了。”流年温柔地笑了笑，“我这可是为您着想。”

洛琼华闻言转过身子，面对着流年，像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除了温婉以外的东西。

“既然我之所言为‘偏’，那何以为‘全’？”

“原因尚有二：一是我会尽量让卫罹诀甘愿臣服于您，而不必树敌；二是......”流年顿了顿，微微收敛了笑意，看上去像是缅怀，“我想多与您共事一段时间。”

“此言极易使人误会。”洛琼华闻言转回身子，再次注视着河面。

“大人多虑了，我心悦之人乃苏慕晚。”

话音刚落，洛琼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流年见状，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却装作看不出洛琼华在生气一般，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您要的面具便在这盒中。此番我为您准备了两副，以备不时之需。”

苏慕晚问完段无洛要不要听“睡美人”的故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你不是要讲吗？”段无洛见状一阵无语。

“等我先酝酿一下下。”苏慕晚一本正经道，却在脑海中和998交流了起来。

【苏慕晚：我和你的对话，999可以获取吗？】

【998：999你怎么可以为主程序那条狗卖命？！等我人形化了，我要是不弄死那条狗，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以后就叫“866”！】

【苏慕晚：......】

等了许久，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998：看来是不能的，她只能检测到我的存在。】

你是被气昏了头吧？要是她能听到那就真的是神作了......

【苏慕晚：这种被监视着的感觉好恶心啊，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关机？】

【998：宿主是无法对系统使用关机命令的，只能我们自己关闭自己。除非宿主失去意识，系统就会被强制关机，这点我深有体会！】

【苏慕晚：......】

【998：可是一旦关机，子程序所提供的所有辅助功能也会随之关闭，会对任务造成不便。】

【苏慕晚：......你都说了部分辅助功能已经进入维护阶段了，关不关还有什么区别？】

【998：还有系统商城啊！这可是天大的金手指！】

这倒也是......

苏慕晚沉思了片刻，突发奇想道。

【苏慕晚：一般而言，电脑都有三种状态：开机，关机和待机。那么系统能不能待机？】

【998：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宿主你好聪明啊！】

998闻言有些激动，毫不吝惜地夸赞苏慕晚，但随即又恹恹道。

【998：可以是可以，但操作起来很麻烦。001以前教过我，要先弄晕对方的宿主，然后潜入对方的系统空间，在对方的宿主苏醒之际，单独弄晕对方。只有这样，才能强制对方进入待机状态。而且我现在还没有人形化......】

看来这个计划只能暂时先放到一边了......

苏慕晚可惜地叹了口气。

“下回再讲吧，一时半会儿酝酿不好。”苏慕晚再次一本正经道。

等了那么久的段无洛：“......”

茶桌上再次沉默，二人皆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喝得正欢的苏慕晚忽然想打喷嚏。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杯盏，从腰间掏出一张手帕捂住了口鼻。

“看你突然这么淑女，我好不习惯啊......”段无洛见状摆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要不是因为苏慕晚这张脸是熟悉的风情万种，他会觉得眼前之人是假冒的。

“少说风凉话，这里又没纸巾！”苏慕晚的喷嚏想打又打不出，顿时憋红了脸。

“纸巾？我有啊。”段无洛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包洁柔抽纸。

卧槽？！

苏慕晚见状瞪大了双眼，急忙抽了两张，终于是将喷嚏打了出来。

“你怎么弄来的？”

“系统商城的生活区啊。而且我发现，从商城带出来的小玩意儿，只要不是到了能够毁灭世界的程度，世界意识都是不管的。”段无洛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沉重了起来，“自从999变成这样之后，她就能人形化了，并且成为了七级系统。”

“七，七级？！”苏慕晚闻言再次大吃一惊。

才四级的998简直望尘莫及。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苏慕晚皱了皱眉。

“应该是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也就是我们休整的那三天里。”段无洛想了想，补充道，“说起来，好像999还没来得及删除我在上个世界的记忆和感情......”

话音刚落，段无洛瞬间面露苦色，一头栽在了茶桌上，额头上冷汗直冒，像是正在经历着什么酷刑一般。

“你没事吧？！”苏慕晚见状顿时慌了神。

段无洛则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片刻后，声音嘶哑道：“好了，现在已经被删掉了......”

“自从999变成这样以后，只要我说了她认为不合适的话，立马就会头痛不已，像是被用带着电流的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一样，生不如死。”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剩下颓然的坚强。

苏慕晚见状双眼轻合，盖住了眸中就要涌出的愤怒。她走过对面坐下，扶起段无洛，让他靠着自己，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我知道你还想问一些事情......”段无洛面色苍白道，“趁着这个空档，一次性全问了吧。一次性痛过，以后，省得再痛......”

苏慕晚闻言犹豫了片刻，尔后紧咬下唇。本想问他关于个人属性重置的事情，如今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不知妖王躺得可还舒适？”楼道口突然传来一道清冷。

苏慕晚循声看去，发现竟是洛琼华，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欣喜：“你，你不是说，至少要到今夜才回来了吗？”

但这份欣喜却因她那不利索的话语完全变了味儿。

洛琼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双眸幽黑深不见底。在看见她一脸的无辜和欣喜后这才将视线转向靠在她怀里的段无洛，目光如刀刃，寒芒毕露。

“那是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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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夜（神志不清）：“哇靠，苏慕晚你抱着我干嘛？！你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苏慕晚：“我可去尼玛的！抱着你？分明是你靠着我！要不是看你那么惨，鬼才理你！”

柳夜（跳了起来）：“女主要杀我啊，你快点解释！”随后狗腿地看着洛琼华：“大人，小的该死。这位置确实是您的，您快请躺~”

苏慕晚：“......”

洛琼华：“听说你打算去睡美人？”

苏慕晚：“......那只是个童话好吗？！”

998：“hhhh神特么‘睡美人’，论动词和形容词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