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克：“你在看什么？”

洛伊回神，“没什么，只是看到一只鸟。”准确的说是一只乌鸦，黑色的影子动作迅捷的从窗边略过。

人族普遍认为乌鸦是灾厄的象征，遇到它们大多会选择驱赶，洛伊在皇家学院见过栗鸢和天鹅，却从未见过乌鸦。

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否与路加德有关。文献记载中，魔族的周围总是常伴灾厄之鸟。

转瞬他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光明教廷中都能混入魔族，皇家学院只是出现了一只乌鸦，或许只是从别处飞来的。

洛伊又忍不住想起前几天与那位光明骑士长的谈话。

他对于路加德态度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尽可能的远离，但那位魔族似乎有些难缠。

洛伊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他会炼制空间戒指以及眼睛的事情，从来不曾于人前提过。

或许路加德发现了一些端倪，洛伊苦恼的想着，他之前不该挑衅路加德，那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

洛伊的能力有些特殊，他天赋的确不算上等，但是掌握魔法对他而言很简单，甚至可以摒弃咒语，就像是与生俱来。

无论如何，如果麻烦避之不及，就只能迎面而上，现在最重要的是，路加德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亚里克不喜欢伊迪丝，虽然她很漂亮，喜欢与讨厌这种事情很主观，很难说清缘由。

这位伊迪丝小姐确实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至少在洛伊看来，这位小姐可能与魔族有什么牵扯。

伊迪丝的魔法本源是黑色的，散发着不详的气息，而她是个人类，又或许是个与路加德一样用了某种方法隐藏起自己种族特性的魔族。

与魔族或者有黑暗属性的物品接触并不能沾染上黑暗的气息。

魔法师体内的魔法本源与他的天赋有关，同样与他的信仰有关。

本源会与信仰相融。

洛伊见过许多人的魔法本源，什么颜色都有。但是纯粹黑色的魔法本源，除了魔族他很难联想到其他种族身上。

也可能是因为洛伊没有见过其他的魔族，缺少对照。

至于亡灵族，他们是例外，他们放弃了肉身，选择只保存灵魂，哪怕栖身于一具躯体内，魔法元素也不会供他们驱使，因为他们已经“死亡”，只能使用亡灵魔法。

很有意思的一个疑问是：魔族的信仰是什么？

洛伊曾经寻遍典籍，都不曾发现有关于黑暗神的记载，这位神明好像不曾存在过。

历史记载中唯一可以与神明匹敌的存在，只有那位诞生于深渊的魔王，最终亦被封印于深渊。

魔法元素有许多种分类，他们不会因为种族而变化。

还是因为魔族的魔法本源本源就是黑暗。

洛伊隐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纳利城的贵族们对哈里森家族的普遍评价是——暴发户家族。

亚里克个人对这个新贵家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虽然他也听说了入学时哈里森家小儿子的事迹，为了插队送给每个人十枚金币，自大又傲慢的行为。

“哈里森小姐如果还有其他事要忙，请恕我们不能陪同。”亚里克的言下之意，请尽快离开。

亚里克对于贵族间迂回婉转的说辞还是信手拈来的。

伊迪丝转了转眼珠，将啃了一半的苹果扔到一边，拍了拍手道，“虽然我并没有什么事，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好吧，就当我有事了......”

亚里克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满她浪费的行为。

走至门口时，伊迪丝突然回头，冲洛伊眨了眨眼，“下次见哦，亲爱的混血。”

这样熟悉的语气，成功让洛伊皱眉。

除了包扎的女老师抬头跟伊迪丝说了声“再见”，洛伊和亚里克都无视了她，这样伊迪丝跺了跺脚。

“太不给我面子了，怎么说我也是位女士。”

亚里克低头慢慢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

洛伊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但伊迪丝总觉得混血精灵的眼神带着探究。

朝混血精灵丢了一个飞吻，伊迪丝翩然离去。

“哈里森小姐的行为有些过火了。”亚里克说道。

*

管家单手托住托盘，稳健的走过长廊，托盘内的精美瓷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走到花园的蔷薇架下，正午的日光让他有些不喜，但仍旧径直向前，为垂眸翻书的主人倒了一杯红茶。

“主人，请慢用。”管家说完，旋即退后，站到了墙边的阴影中，用眼神扫了一眼同样站在阳光下的年轻女子。

伊迪丝提着裙摆缓缓行礼，神情恭谨，“照您的吩咐，我一直在现场，没有意外，弗格斯输了。”紧接着，她抿了抿殷红的唇，斟酌着说道，“我遇到一个混血精灵，他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像是发现了什么.....

话为说完，伊迪丝被恐怖的精神所压制，纤细的脊背因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而微微弯下，有汗珠从她的额间冒出，既惊恐又疑惑。

这是怎么了？

阴影中站的笔直的管家对此情景毫无情绪波动，刻板标准得如同木偶。

金发青年抬眸，露出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做好你分内的事，伊迪丝。”

伊迪丝深深的垂下头，她不敢深想，只是恭敬的回答着，“是的，大人，如您所愿。”

那精神力如同潮水，汹涌而来又呼啸而去，伊迪丝仿佛在生与死之间走了一个来回，她轻吁了一口气。

无论什么时候，面对这位高深莫测的大人，她总是战战兢兢。

哈里森家族奉他为主，那是刻在灵魂中的印记，她只能选择臣服。

“最近有什么动向，”手指翻过一页纸张，路加德轻描淡写的问道。

“王室近来有意让贵族们筹集善款，据说是用来修缮王宫的一些陈旧宫殿，并且找到了魔法协会，让协会给予王室一些优惠。”伊迪丝语气微讽。

王室舍不得从内库拨款，以保证他们奢靡的生活，于是就想从贵族们手中筹钱，贵族同样不想为王室掏干净自己口袋里的钱，到最后筹钱还不是要落到平民的头上。

路加德并无意外，光明教廷最近也有大笔的款项支持，为了防范魔族与亡灵族的侵袭。

魔法道具和材料一向昂贵，总体算下来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王室不敢大张旗鼓，只能选择暗中进行，并为此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样的事伊迪丝并不需要知道，她只是个传话人。

这场无人知晓的谈话，全部掩盖在魔法结界之下。

“带着之前给你的隐匿道具离开，不会有人发现你。”路加德吩咐。

伊迪丝屈身行礼，戴上兜帽离开路加德的府邸。

管家看着伊迪丝远去的背影，“人类并不可信，主人，哪怕灵魂上镌刻契约也一样。”

“这不重要。”路加德打断他，“只是找点乐子，帕特里克，无需紧张。”

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已经寄出去了，请您放心。”

*

皇家学院的独栋宿舍内，洛伊复杂的盯着桌上的窄边盒子，上面交互绕了一圈绸带做装饰，旁边系着一张卡片，用漂亮的烫金花体字写着：致尊敬的阿尔瓦先生——来自丽舍班尼的友好问候。

亚里克从旁边探过来，“你什么时候定制的礼服。”

“嗯？”

亚里克：“这是丽舍班尼的盒子呀，上面写着呢。”

洛伊：“......我看得到。”

“你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吗？”亚里克惊讶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凑热闹呢，上次拉你去那位伯爵的宴会，从头到尾你就只窝在角落里，拒绝了多少女士的跳舞邀请。”

洛伊拆开盒子上的缎带，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做工精细的礼服来，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手写的。

“为了约定，赠与你的礼物。”

洛伊眼皮一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