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没有直飞里昂的航班，章斐然也担心自己转机过去之后凌寒已经不在里昂了，想问个清楚：“他是你下属，你公司在巴黎，那你现在怎么会在里昂？”

“我公司总部在巴黎，但他是我里昂分公司的经理，所以他常驻里昂。”

“那你这次要在里昂待多久？”

“不知道，总得等他有了消息吧。”

这毫不具体的回答让章斐然不得不刨根问底：“那明后天你应该还在里昂吧？还有你助理的微信我能加一下吗？”

万一到了里昂联系不上凌寒，好歹还能联系他助理齐捷啊！

凌寒停了片刻回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哎呀方便联系嘛，又不是对你助理有什么企图。”章斐然有些心虚。

“我是问你，问我明后天在不在里昂，是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他本来就是想过去看他的，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但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专程去看他，只能拉巴黎时装周来挡一挡：“我不是要去巴黎时装周嘛，正好提前过去看看你。”

“之前没听说你要去巴黎时装周啊，再说巴黎离里昂也不近，四百多公里呢。”凌寒回道。

“那也不算远啊，反正都在法国。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在里昂等我啊。”

确定了目的地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订机票，助理戴文宇很快回了他电话，说一切都搞定了，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就能出发。

章斐然大为不满：“怎么只能明天走吗？今天不行吗？”

“国内航班还不一定能订到当天的呢，何况你这是出国！”戴文宇觉得章斐然向来做事都不疾不徐，很惊诧他此时急不可耐的表现。

“可凌哥就是当天下午决定要走，当天晚上就起飞了啊。我这大上午的就让你订票，怎么会只有第二天的？”章斐然还是表示疑惑。

“那你自己试试？”戴文宇先是愤愤，继而想了想，说，“人家那是常年飞来飞去的，这方面肯定比我们更有经验也更有门路吧。再说了，比起那些需要新办签证的人来说，你这已经算是神速了好吧？”

章斐然也觉得自己不能要求太高，轻叹一口气说：“好吧，谢啦，哥。”

戴文宇话锋一转：“小五，你突然改变主意要去巴黎，是因为凌寒在法国吧？你完完全全是为了他才去的？”

“没有啊，我这主要任务是时装周，顺便去看看他而已啊。”章斐然嘴硬。

“小五啊，其实有些话我作为助理不该多问，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戴文宇踌躇着问，“我就是想问，你跟凌寒，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儿那种意思？”

“哪种意思？”章斐然装傻。

“废话！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哪种意思。”戴文宇壮着胆子说，“我真的，觉得你跟他互相都有好感，是那种超越了友情和兄弟情的好感。”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章斐然哈哈两声，“好了，那就赶紧订了吧，万一我们闲聊这功夫明天一早的票都没有了。”

挂了电话，他认真想了想戴文宇的那个问题，觉得自己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互有好感是毋庸置疑的，但这种好感究竟是什么性质哪种程度，他真说不上来。

而且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凌寒那个生死未卜的下属兼朋友，哪儿有心思细细去分析自己对凌寒究竟是什么感情？

可再怎么关心，他也是爱莫能助，何况他短时间之内还无法赶到凌寒身边，只能强迫自己先静下心来。

坐到钢琴旁练了几首舒缓的曲子，脑子里却把凌寒描述的那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像播电影一样，过了一遍画面，又不时联想到自己和凌寒之间的关系，忽然就有了谱写一首新曲子的灵感。

这灵感如泉涌，挡都挡不住，他很快就完成了一首完整的曲子，自己还弹了好几遍，虽然有些细节略显粗糙，但作品的完整度和情感的起承转合他都非常满意，那些粗糙的小地方也就不想立马就改。

他拉着母亲方琼心当了他这首曲子的第一个听众，方琼心也表示很好听，很有感觉，并表示“好几个地方听得满身鸡皮疙瘩”，章斐然觉得这是母亲对自己音乐作品的最高褒奖，当即给了她好几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将母亲为自己录的自弹版本发给了经纪人谭柏。

“谭哥，能先让曾树老师听听这个曲子吗？我觉得这个曲子的风格特别适合曾老师填词。”

“好，我先让他看一看听一听。”

当天下午曾树就给他打了电话，说很喜欢这首曲子，虽然还有瑕疵，但等填完词编完曲，再做进一步完善之后，这首歌一定会火。

“曾老师您的意思是您愿意为这首歌填词？”章斐然有些惊喜。

“嗯，我也来尝试一种不同风格的歌词，让我们这首歌成为一首非常有特点的歌。”曾树说，“听说你要去法国是吧？你回来肯定就能听到填完词编完曲的版本了。”

章斐然万分感谢，也万分期待。

*********

在飞往法国的航班上，百无聊赖的章斐然在看完两本小说后，选择了打开笔记本电脑，插上耳机，看起了提前下载好的《游遍中国》已播出的两期节目。

在飞机上看自己的节目有些羞耻，但他也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两期节目也很快就刷完了，他把第二期他和凌寒互动颇多的那部分刷了四五遍，隔了一会儿又刷了七八遍，每一遍都看得自己唇角上扬。

在巴黎转机到里昂之后，章斐然一眼就看到了接机人群中的凌寒。

他没有举牌子，也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举动，但章斐然就是一眼就找到了他。

他虽然如他所料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却也掩不住他看到他时满眼的亮光。

他快步走向章斐然，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

章斐然却是凑到他面前看了看：“几天不见你黑眼圈都这么明显了，是不是一直没睡好啊？”

凌寒也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在飞机上看《游遍中国》了？”

“你怎么知道？”章斐然惊讶地反问。

“我长了千里眼啊。”

“真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又上热搜了啊。”

章斐然赶紧摸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果然，热搜榜上明晃晃地挂着一行字：章斐然也嗑凌然CP上头。

发微博的网友声称在飞往巴黎的飞机上偶遇章斐然，发现他全程都在刷《游遍中国》，而且专挑凌然互动的画面N刷，还看得一脸姨母笑……

配图只有一张不太清晰的侧脸照，照片中的自己确实在盯着笔记本电脑，但画面中看不出他观看的究竟是什么。

但网友们尤其是凌然CP粉们当然是宁可信其有，首先他们笃信这张不太清晰的脸确实是章斐然的，因为巴黎时装周即将拉开帷幕，章斐然要去看秀是情理之中。

其次他们认定网友不会无中生有，章斐然一定是没完没了地刷凌然互动，最关键的是，还“一脸姨母笑”……

章斐然此时顾不上看网友们的评论，只是哭笑不得，跺脚道：“谁说我全程都在刷节目？我明明还看了两本小说！”

凌寒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行了，这个你还不能跳出来解释什么，他们说他们的吧。”

“那我还不能回应了？”

“你回应什么？怎么回应？为什么要回应？”

是啊，也不能否认自己刷了那些视频画面，那回应什么呢？

凌寒又问他：“听说你那天还是下水录制节目了？后来没有流鼻血了吧？”

“没有。”章斐然想起那天的场景还有些脸红，“我都不知道当时的场景被剪辑之后会是多么惨不忍睹的画面……”

他那天本来就是一看到凌寒的诱人身材就流鼻血，若节目组再别有用心地加点字幕或画外音……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怎么惨不忍睹了？”凌寒又反问。

“我怕剪辑出来给人的感觉我是见色就那什么……”章斐然心虚地笑嘻嘻。

凌寒又问：“你是希望节目组把那段掐掉不播是吗？”

“对啊，录完节目我还跟导演求了半天，他笑呵呵地没给我准确的回复。”

凌寒又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没再说话。

章斐然住进了凌寒在里昂购置的一套房子，却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我可能不该来的，你本来就够焦头烂额了，我来了不仅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还要让你分心……”章斐然很是歉意。

“什么叫你不该来？你能来我特别高兴，真的。”

凌寒现在确实是焦头烂额。

下属兼朋友突然下落不明，分公司此时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他得先稳住局面。

割腕自杀的那位女性朋友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一提起这事儿她就整日以泪洗面，也让凌寒好生愧疚。

最主要的还是下属的安危，他当时应该是打定主意要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所以从自己家中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开车，而是坐了一段公交车。

调取沿途的监控视频还能看到他在某一站下了车，然后步行了一段路，走着走着就脱离了监控的范围，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警方在他消失的那个地点周边搜寻调查也无果。

大家的推测，他应该是在那附近打车去了别的地方……

凌寒这两天也在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去寻找他，搞得心力交瘁。

可章斐然一知道这事儿就以最快的速度飞过来看他，这又确实让他很欣慰很感动。

这人嘴上说着是顺便过来看看，可就算真的是顺便，从巴黎到里昂，顺四百多公里的便，也还是让他感动。

“我能帮你做什么呢？”章斐然眨巴着眼睛问他。

“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待着，让我知道你跟我一起，就足够了。”

“你跟我一起”，章斐然琢磨了这几个字好一会儿，然后说：“那我给你做饭吧，总不能让你这些天睡不好也吃不好啊。”

“行啊。”其实齐捷的厨艺极佳，凌寒从不会为自己吃饭的事情发愁，但章斐然一开了口，凌寒就再也不惦记齐捷做的饭了。

“但我厨艺很一般啊，只管管饱，好不好吃我就不敢保证了。”章斐然又说，“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的厨艺。”

“不会不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肯定爱吃。”

可凌寒这套房子里真的没有什么太丰盛的食材，想必齐捷这几天也没什么心思好好做饭。

厨房里还有不少西餐的调味料，章斐然看着那些瓶瓶罐罐问凌寒：“看来你这胃也是中西合璧的胃啊，平时西餐和中餐做得一样多吧？”

“我没怎么在这房子里住过啊，这是我买的房子，但平时都是我那个下属在住，他是中西餐都结合得很好。”

章斐然一边准备食材一边问：“他以前就是弯的吗？”

“我回来之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回来之后看到他发给我的邮件了，他说他在和我那个女性朋友交往之前，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喜欢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