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假面(二)
不过无论是什么改变了这个学生,那都与自己的关系不大了。宫野莲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直接把疑点全部都放到了脑后。
临走前,他狐疑地回头,车里的诸星大还在品那根烧了一半的香烟。
\"侦探迷,我回来的时候不会找不到你吧?\"
诸星大懒洋洋的撩起眼皮,听懂了宫野莲的言下之意--不要去管多余的事。
他支愣着下巴,给出承诺:\"准时是我的美德。\"
宫野莲哑口无言,转头就走。
随他了,谁调查出来的事情谁去解决就好了。
宫野教授的行程非常满,没有碰到疑点就一定要追究到底的时间。至于这个在自己身边还能顾及其他的家伙……
他收了情绪,带着自己的公文包以及温和的笑意,走进了早已满座的演讲厅。
学术上的交流说不上趣味性,甚至在旁人听来是十分枯燥的,但前排坐着几位年迈的老学者,盯着台上垂眸的宫野莲犹如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神那叫一个满意。
不论是风度谈吐,还是对于学业上的研究,都让人想要招揽到自己的实验室里。
几位学者互相对视,发现了彼此眼中相同的想法。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首先开口嘲讽:\"他不会去你那破地方的,你加班给加班费吗?\"
被嘲讽的那位:\"呵,他缺钱?我看你才是,你手下那群人每次出现跟要饭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年都没吃过好东西。\"
\"都别吵。\"头顶空空的老者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他哪都不会去,说了要继承父母的研究,你们还争什么呢?争下辈子生个这样的儿子吧。\"
说着,他带头给鞠躬的宫野莲鼓掌,面上满是欣赏的神色。
宫野莲显然是看到了他们之前面红耳赤的样子,无奈一笑,然后冲他们的方向点了点头,权当打招呼了。
到后台之后,果不其然,这几位老者已经坐在了休息室里。
\"今年还是要走父母的老路?\"
开门见山的几位教授让宫野莲哭笑不得,他只能歉意地为几位的保温杯里加上热水,再一个个恭敬地送回去。
\"抱歉老师们,\"宫野莲挠了挠下巴,\"那边的研究正在关键时刻,我实在是走不开。\"
\"不过我之前有带过几个有前途的学生,老师们看看?\"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笑开:\"哈里.凯文,是个认真不错的孩子。\"
这个名字熟,几位老者互相对视。
\"他啊,听说已经准备好去国外深造了。\"
说着,老者们都面露奇怪的神色,他们实在是想不出\"国外深造\"的必要性在哪,全球还有哪里比他们的实验室更好的地方吗?
显然,宫野莲也是这么想的。他整理资料的手微微一颤,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国外深造啊……
\"他约了我待会去吃午餐,我会帮老师们再劝劝他的。\"
辞别了几位学者,宫野莲从侧门溜了出去,正门还有几个想要问他要联系方式的人堵在那里,本想要诸星大来侧门接自己,可是却发现他们还没有互换联系方式。
演讲厅的侧门很少有人路过,宫野莲的皮鞋与木地板摩擦的声音,在悠长的走廊里回响。一丝丝的霉气从这个常年得不到阳光照射的地面上升起,他低头,将手机握在手心,然后如同没事人一样从侧面伸出一个角。
黑色的屏幕上反射着他背后的景色。宫野莲的视线停顿在了某一处位置,眉头不由地开始皱了起来。
他的脚步还是那样不疾不徐,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他心境的变化。
宫野莲隐蔽地叹了口气,在路过一条走廊的时候闪身进去,躲在了半开的门后面。
果然,他的身影在身后那人的视野里消失之后,跟踪者连掩盖自己声音的打算都没有了,直接开始小跑起来。
宫野莲皱眉,迅速地将门关上,然后从外扣上门锁,头也不回地往向外的通道跑去。
身后的脚步声也凌乱了起来,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的两声喷气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是消音□□。宫野莲很快便意识到,跟踪他的人用枪打碎了门锁。
该死的美国人。他面无表情地奔跑,没有禁枪令的地方总是这么危险。
跟踪者看他跑远,干脆也不压抑自己的手法了,举着枪对着宫野莲的脚边就是两枪。
他不想要我的命,是要活捉。
感受到从腿边擦过的气流以及痛感,宫野莲意识到自己中弹了。他无暇观察自己的伤势,身后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对方的体质好得要命,而自己却是一个没有带枪的遵纪守法好市民。
被这么紧紧的追着,胸口窒息的疼痛感与小腿处的灼烧感,让宫野莲也忍不住也有点焦躁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停在一个拐角处佝偻着腰深呼吸,跟踪他的那个人也察觉到了宫野莲停了下来,于是谨慎地一步步接近着这个黑暗的拐角。
\"你是哪一方的?\"
宫野莲靠着墙,决定不再挣扎折磨自己,反正也是跑不过的,还不如先搞清对方的想法。
跟踪者没有回答,非常有职业道德地将手-枪上膛,一点跟宫野莲唠嗑的想法都没有。
\"我想想,你拿着枪,却不是来要我的命……最近我应该也没有惹到什么大组织,我唯一一点价值就是手头的研究了……\"
说着,他低声笑了笑,带了些许嘲讽的味道。
\"你要跟我BOSS对上?\"
\"果然是……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宫野莲嘴角勾起,看着背后的墙面,思考要不要留点线索给之后可能会来找他的家伙,比如他还没有正式上任却已经预支工资了的诸星大。
那双从黑暗里伸出来的手已经快要触及到他的面前,宫野莲皱着眉头,反射性地歪头想躲过,可还没等他有别的动作,一只手大力地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侧面一拉!
伴随着这股力道而来的,还有一道枪声。
同样是消音□□,宫野莲察觉到,枪声的来源并不是自己这个方向。他抬头,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紧绷的下颚线。
诸星大正用一副防御的姿态挡在自己的面前,不仅是防御面前那个人,也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枪声传来的方向。
\"说好了让我不要迟到,结果你自己在这里玩捉迷藏?\"诸星大没有低头,而是声音低哑地这么说了一句。
他看着无声地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冷漠表情。
宫野莲没有理会他现在的阴阳怪气,而是快速地在他的手臂上写了几个字母。
诸星大的身躯一怔,被宫野莲从后腰处摸走了那把微型□□。
开枪的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身穿黑色的大衣,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那头长发是唯一能说的上特征的地方。
诸星大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的人,却被上前一步的宫野莲捏住了下巴,将脸推到一边。
\"你还不是正式员工,不该看的东西少看。\"
黑大衣冷哼,不客气地开口:\"你没有录取员工的资格。\"
宫野莲本能地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一向不喜与面前的这个人打交道,而这股情绪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掩盖。
\"我自然会走程序,你现在在这里又想做什么?\"
黑衣人:\"来看看老鼠们。\"
宫野莲:\"啧,看完了劳烦你把这里处理好。\"
黑衣人:\"连句谢谢都没有?你的语言能力退化了。\"
宫野莲皱眉,那把从诸星大那里摸过来的□□划入手心,直直对准了黑衣人的方向。
\"土质枪。\"黑衣人嗤笑,看不起这种黑市上人手一把的劣质手-枪。
宫野莲面无表情,拉着安静的诸星大转生就走,全然不理会身后的那句警告。
--不要做多余的事。
车上,宫野莲全身都弥漫着不太好的情绪,脚上的伤口被诸星大简单包扎,他无言地直视着前方。宫野莲伸手,车载音乐响起,悠扬的小提琴音暂且舒展了他紧皱的眉心。
诸星大面不改色,用余光观察副驾驶位上的人。
\"因为你很久都没回来,你的那个学生也在找你。\"
\"我以为你会先问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就是你的守护天使?\"
\"这是什么国际冷笑话?\"
宫野莲对诸星大的虚伪表示不屑,而诸星大则是轻笑着略过了这个话题。反正宫野莲绝对不会将线索透露给自己。
他不客气地将驾驶中的诸星大的下巴捏住,然后自己凑上前面对手机。只听手机\"咔擦\"一声,面无表情的两人就被保存到了相册里。
\"正常程序。\"
诸星大没有发表意见,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头回去继续开车。
\"你冷静的样子真令人着迷。\"宫野莲干巴巴地衷心赞叹。
\"关于你的学生。\"诸星大假装没有听到刚刚的赞叹,他将车停在了一所餐厅面前,那是宫野莲与哈里.凯文约好的地方,\"我怀疑他跟一起杀人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