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外院的丫鬟递了?一纸书信给?玉翘,她狐疑着接过了?,抽出信纸展开瞥了?一眼。
她虽并不能认得字,可也曾专一在沈谦之身?旁伺候多年,一眼便瞧出了?那是他的字迹。玉翘将视线瞥向?了?蓼风阁的方向?。
手中拿着这信,她心内亦不由得一动。
怀仪郡主已离府这些天,大人终于?肯在这位身?上用心了?么?
玉翘满心喜悦着回了?蓼风阁,恭谨的将那封信交在了?李萦手中。
而?蓥华街上万隆酒楼里一间厢房内的男子,早已等得急不可耐,他站在里间的铜镜前,细细的将自己的鬓发理了?理。
他原生的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今日又?特意的打扮了?一番,抛去家世不谈,他倒真能迷倒好些女子。
柳湘掌心朝上伸着手,对?着手心哈了?几口气,嗅了?嗅,这才安心的放下了?手。
他左等右等只?不见人,心内早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外间桌上摆着的一壶酒都已喝了?大半下去。
终于?,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行动间还带着环佩之声,柳湘听着,忙躲去了?门旁立的木柜后头。
待门“吱呀”的一声打开,又?缓缓合上。
他这才从木柜前慢步绕了?过去,未等女子卸下帷帽,他便直直的上前将人抱住了?,感觉出怀中的女子微微挣扎着,他索性直将人拦腰抱去里间榻上。
“嘉容……”
柳湘一意只?盼着与她撕缠,哪里顾得及听女子口里说的是什么,手下只?顾一味的去解她的衣衫,口中还不住的说道:“小生今日定好好侍奉娘子,专一让小娘子日后再离不得小生。”
他说这话时?,李萦头上戴的帷帽正被他一番动作推搡到了?枕边,滚落在了?地上。
眼前出现熟悉的面庞,柳湘被吓得忙起了?身?,退至榻旁。
李萦早已泪眼婆娑,可她牙关紧咬,只?恨恨的盯着眼前这个人。
“你这女人,不是跑了??怎的又?寻上我来了??”柳湘理了?理衣衫,拍着身?上朝外间走去,他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眉头紧锁着对?李萦道:“当真是最毒妇人心,竟还使这一记来报复我!”
李萦只?是定定的瞧着他,瞧着这个她跟了?三年的男人。为了?他,她将孟妱推向?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为了?他,她离了?那个家。
她是在京城这贵女堆里长大的,无论才情样?貌,自小她便不输于?身?旁的任何人。可偏偏如她这般骄傲之人,父亲却命她有意接近新进城的敦肃王之女孟妱。
她这才明白,一个女子无论怎样?优秀,都比不过她的身?份。她出阁前的身?份,出阁后的身?份。
即便孟妱怯懦蠢笨,蠢到连她对?她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分不出来的人,却改不了?她是郡主的事?实。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不知?不觉影响了?她。她待孟妱一分好,孟妱便会待她十分好。
孟妱确是蠢,但却热忱。
孟妱虽从未亲口同她说过喜欢沈谦之,可她早便瞧出来了?,那份心意如孟妱这个人一般的热忱。
初时?,她只?觉着孟妱甚是可笑,只?因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人的一举一动,便心随之所动。可后来渐渐的,她开始好奇这种情愫。
直至她遇见柳湘,他对?孟妱亦有这般情愫。借着孟妱让她替她摆脱这个人的名头,她不自觉得接近着这个男人,慢慢地,她开始祈盼着这份爱意。
骄傲如她,自然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可当她自以?为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时?,却早已坠入情网,一发不可收拾。
她甚至思量着要父亲接受这个寒门子弟,准许她嫁给?他。她信他日后必有一番作为,她情愿委身?与这个她真正为之动心的男人。
但一切都在她知?晓父亲与自己的亲妹妹谋划着如何将强嫁入沈府时?,她的希望便破灭了?。
可他们越是如此,她便越不甘受人摆布,见父亲安排人守着她,只?能佯作游戏将孟妱扮成了?她的样?子哄去芝斋茶楼,好给?她足够的时?间和机会逃出李府,与柳湘私奔。
她从未想过,自己祈盼着的情爱竟是如此人间地狱。
见李萦半晌不说话,他亦不想跟她继续纠缠,与他而?言,李萦如今已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弃妇,自然不值得他浪费许多功夫,便一径向?外门走去。
可方至门首,便听见一声响动,似乎是落锁的声音,他心内“咯噔”了?一下,连忙大步上前,晃了?晃门闩。
“李萦,你到底想做什么!把门打开!”柳湘怒意已起,回身?瞪着她,见李萦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他大步踅回里间,一把将李萦从榻上拉起,“开门!”
李萦眼眸低垂,瞥在他抓着她的手上,重?重?地咬了?下去。
柳湘抽了?一口气,一把甩开她,“你发什么疯!”
“别碰我,我嫌你脏。”
时?至今日,李萦都无法忘掉她在他们二人共同生活的小屋门外看见的场景。平日那般贴心温柔的夫君,却趁她不在家时?,与一个妓子在她的床上歪缠,那不堪入耳的声音狠狠灌入她脑中。
眼前这个男人,她曾有多爱他,如今便有多恨他。
柳湘忽而?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他复走至李萦跟前,伸手擒住了?她的下颌,“现下嫌弃我脏了??当初在我身?.下央及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般样?子。”
他放大的脸以?及耳边响起的声音,都让李萦觉着万分恶心,可下颌被他死死拧着,她动弹不得,只?得狠狠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无耻。”
柳湘怔了?一瞬,伸手抹了?一把脸后直将李萦推倒在榻,此时?他酒意正上来了?,方才因想着孟妱而?起的□□尚未全然褪下去,便将李萦按倒欲行那事?。
“今日为夫便让你好好瞧瞧,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李萦拼死抵抗,推搡之间她摸到了?掉落在枕边的发钗。
*
“大人。”在见到沈谦之进来时?,孟妱便站起来福身?道。
她穿着石榴红菱袄裙双手叠于?身?前,静静的站在他眼前,宛如每回她沈府庭院中等他一般。
孟妱的脸色只?薄薄施了?一层脂粉,到底未能将她脸上的憔悴之色遮住,沈谦之只?觉心口一紧,欲上前将人扶住,可他却清楚的知?道,他早已没了?这个资格。
“郡主有何事?找我,坐下说罢。”他伸手向?一旁的桌上抬了?抬,轻声说道,他只?怕她要连站都站不住了?。
孟妱扶着桌角,缓缓坐了?下去,才开口道:“多谢大人上回在京兆府前的提点。”
只?为这事??
沈谦之自己都信不过她的说辞,可转头一想,或许,她只?是怕了?,因而?想见见他。
“怀仪别怕,我会将世子救出来。”沈谦之不曾发觉,他在这说话时?语气竟有些急切,失了?平日的稳重?。
孟珒的案子虽未交到他手上,但近日他却一直在暗暗探查着。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为了?京城的安定,朝堂的安定。可今日见了?孟妱,他再也无法骗自己。
他是为了?孟妱。
孟妱闻言,顿了?一瞬,只?声音低低的道:“多谢大人。”
若是在从前,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可时?至今日,她谁都不愿意再相信了?,她只?要亲手抓住伤害哥哥的人,换得哥哥平安。
孟妱心内一直悬着万隆酒楼的景况,也不知?现下玉翠将事?办的如何了?。
倏然,她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凉之感,一回神,沈谦之正将他的手搭在她手上。
孟妱下意识蹙起了?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动作猛了?些,一旁的茶壶被她打翻在地,茶水尽数浇在了?她绣鞋上。
沈谦之忙起身?绕过桌子,俯下身?去,将她的双脚捧起道:“可烫着了??”
孟妱朱唇张了?张,脸上尽是焦急之色,那茶水早不那么热了?,并不能烫着她,只?是……那茶壶里她事?先?已下了?药,在确保李萦入京兆府之前,她绝不能让沈谦之回沈府去。
“……没有。”她神色有些紧张,缓缓的说了?一句。
沈谦之却只?当她又?是在忍着,连忙将她抱起走向?榻前,缓缓将她放在榻上,蹲下身?子去脱她脚上的绣鞋。
孟妱猛地将脚收进了?裙内,只?道:“不打紧的。”
沈谦之置若罔闻,大手捏住她的脚,让她退缩不得,动作轻缓的将她的两只?绣鞋都脱了?下来,露出洁白玉润的纤足,他仔细看视,确认她无恙,才肯缓缓放开。
见孟妱忙俯身?去穿自己的鞋,沈谦之这才觉出方才的不妥来,她现下已非他的妻子,此举却是不该的。
“对?不起……”他仍是半蹲的姿势,低醇的声音说道。
孟妱两下将绣鞋穿上,内心却砰砰直跳起来,并非因沈谦之的触碰,而?是忧虑那被打翻的茶壶,只?敷衍道:“没事?,没事?。”
须臾,见沈谦之起身?要走,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大人,这半晌了?,你一定渴了?罢,我去再端一壶茶进来。”
孟妱说着便要起身?出去,沈谦之忙将她按回榻上,瞧着她清透的目光望着自己,缓缓道:“既想喝水,你坐着,我去传来。”
说罢,他便撩了?撩衣摆起身?朝外走去了?。
孟妱视线紧紧锁在他身?上,见他确已走出房门,才忙下了?地,快步走至外间桌旁,从袖中拿出了?方才剩下的药粉,杏眸又?向?外瞥了?一眼,而?后缓缓端起方才放在沈谦之身?前的茶盏,用指尖沾了?一些粉末,将整个茶盏都涂抹了?一圈。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将茶盅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