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陡然间，夜萱脑海中掠过一个半明半暗的场景，她撞见几个黑衣人拿着剑同时刺向她，她闪身一躲，却掉下了悬崖。

眼中最后一个画面，是慕绎站在悬崖之巅，冷目睥睨着她。

她在那一瞬睁开眼。

顷刻间袭入眼眶中，除了刺骨的风，还有慕绎如玉的面庞。

“你要在此处睡？”他不解的看着她，只与她隔了几步的距离。

夜萱脸色苍白看着他，浑身冷颤了下，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

“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镇静着问他，“我睡着了？”

“不然呢。”他冷冷一笑，“你还有会闭眼赏月的能力不成。”

那方才那幕是……梦吗？

她静思一瞬，在慌乱中看向他。

“你要回去了吗。”

他眉头轻蹙，反问她，“你不走？”

夜萱整个人有些不在状态，话在嘴边顿了一顿，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嗯，你先走吧。”她说。

她竟然在慕绎身边睡着了。

明明自己那么害怕他，防着他，欺他骗他。

怪今晚月色太美，让她放松了警惕。

慕绎冷眼看着她，一步步朝她走来。

“羽苧说你去见了夜萱。”

她避开他的目光，“我去见她，有何不妥。”

夜萱没能甩掉羽苧，只能与她同去。

却不想，羽苧这么快就将此事告知了慕绎。

也许，就是趁她睡着的时候说的。

她狠狠闭目，轻咬了下唇。

……

果真睡觉误事。

什么时候睡不好，非要刚才睡。

这下好了，又要找个理由去骗他了。

“我是去看夜萱笑话的。”她双臂环在身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因为我才没嫁成墨决，都做到了这一步，我自然要去验收成果。”

“你都看到了什么。”他黑眸一沉。

看他的神情，简直就是在逼问她。

“她被墨决关起来了。”夜萱没打算连此事都瞒着，唇角微微弯起，“这说明墨决开始动摇了，他既怀疑起我的身份，便不会再轻易动我。”

这样很好。

曲筝本就是恶毒女配人设，就该演成她这个样子。

她满意一笑，扮演出关心慕绎的样子。

“想来你的病还未痊愈，留在这里陪我吹风只会有害无益，你回去吧。”

他一步来到她面前，垂眸睨着她，一双眼深若寒潭。

“你的感谢表示完了。”

“是啊。”她理所当然的点了头，冷静地问他，“你不是都收下了。”

“收下不代表喜欢。”他语气淡淡，眼中带着几分嘲弄，“你的感谢都太没诚意。”

夜萱没辙了，懒懒抬眸问他。

“那你喜欢什么。”

他蓦然将手撑在她身侧，俯身打量起她来。

“你说我喜欢什么。”

属于他的气息抚在身侧，她身体往下缩了缩，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大大大……大哥，你不是不喜欢曲筝的吗？

他突然演这么一出，让她怎么接。

如果是曲筝的话，又会怎么做？

……

不管了，她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她伸手去拿腰间的剑，却在慕绎的手中发现了它。

“贺云说你伤到了脑子，言行举止都会与之前不同。”他握剑的手顿然一松，让剑垂直掉到树下。

她抬手去捞，反被他扼住手腕压在树上。

她吃痛看了他一眼，再匆匆别开视线。

心口似有谁在作怪，一声一声引得她心跳加剧。

“察觉我靠近，你第一时间想的是用剑刺我。”他视线上移，定在她脸上，意兴阑珊的将她望住，“有些人虽思绪会产生转变，但身体不会骗人。”

他沉声定下最后的结论。

“你害怕我。”

曲筝没有理由会害怕慕绎。

这么多年，她亲自将他养在身边，帮助他振兴慕氏一族，还教他武功。

冷血残忍的杀手，又怎会害怕自己手中的刀。

夜萱第一步就走错了。

不过还好她现在被慕绎和贺云定义为“脑子有病”，这样一切都会变得有迹可循。

“落水之后，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也包括你，我不想你失落，这才没说出口。”她坦荡荡的对上他的眼睛，一本正经的扯谎，“我只依稀记得你的名字和身世，至于你这些年都是如何陪在我身边的，我也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夜萱顺水推舟，给曲筝造了个失忆的人设。

“对现在的我来说，你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她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你靠近我，我不该出手防御吗。”

既然露出了破绽，那她就干脆用失忆的说法填补这个缺漏，一次性打消慕绎的顾虑，让他彻底清楚——

在他面前，她就是曲筝。

他一时怔住，身体僵直的在她面前站着。

“……你说你忘了我。”

她连墨决都记得，却说忘了他。

“也不能说是全忘了。”她斟酌了下，慢条斯理道：“不过现在的你，的确让我觉得陌生。”

“所以……”说到这里，夜萱目光一挪，下了很大决心对他伸出了手，“让我们重新开始认识，重新熟悉起来，如何。”

他轻抬了下眉，一声不吭。

这倒是让夜萱有些费解。

她虽然是有些怕他，但只要他不突然间出现，不恐吓试探她，她还是可以心平气和的和他对话。

可他好像不怎么想搭理她的样子。

不知何时，他已站直了身，离她远了一些。

在他的背后，则是那隐隐跳跃出的月光。

那算了。

她悻悻然收了手，下一瞬，指尖被一抹冰冷唐突握住，用力的将她包围。

夜萱低眸看着慕绎牵她的手，心脏忽地再次猛跳个不停。

她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他也不必抓她的手抓的这么紧吧。

都害她不敢呼吸了。

她手上用力往回一拽，谁知慕绎却没因此而松手。

再她猛地收回手的那一瞬，他的身体跟着往前一动。

“砰——”

一道声响急促砸在她耳边。

她来不及抬眸去看，却撞见了几乎贴在她身前的慕绎。

此时他的右臂正砸在的耳畔，险些就要碰到她。

再前近一步，两人就会依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