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贼王为寇 善爷作情
且说扎鲁特部的吉赛这日接待了两位贵客,这两人乃是后金国主的儿子,一人是代善大贝勒,一人是皇太极四贝勒。
代善负父汗之命来和吉赛商量巴约特之事,皇太极附之而来,为补充代善谈判空缺之言,二人协力阻止他向巴约特发兵。吉赛在大帐里摆下桌案,他却坐于高处,福晋扦幼女在那儿同坐。
吉赛之幼女名为博尔吉锦·那木其,小名映蓝,今年四岁半,人称“映公主”,乃为扎鲁特部嫡系公主。
吉赛粗犷无识,这小女儿却生得明净秀媚,自有一种绝尘之傲,婉婉婷婷,落目有情,秋水鉴天。情有灵而慧有秀,修姿玉态,愁薄哀清。
她坐于父母之间,无言多姿,待人有心,瞧着这两个兄辈之人淡然而笑。
代善感叹到:“吉赛孤陋寡闻,这女儿却端的有出相,上天待他不薄,他却暴戾成性!此女虽幼,却嬗笑多情,古来稀有的珍宝!”他想着,也对着她笑。
这公主扎进了母亲怀里,缅绚的藏着头,母亲亲昵的抚爱着她,说:“映儿,你怎么害羞了呢?你不是问谁是大贝勒谁是四贝勒吗?怎么……见了却不好意思了呢?”
映蓝撒娇道:“额吉,你什么时候给映儿做奶酪啊?”
她仰着脸抚着母亲的脸笑出了颊上的红晕,福晋道:“你又饿了?一会儿和你去做……啊!”映蓝点头。
“部长,巴约特与我后金已结盟,巴约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去攻打巴约特,一是树敌,二是自掘坟墓!父汗让我们来,要求你们停止内战,喀尔喀本是一族之人,何必自相屠杀?”代善说。
“这是喀尔喀的事,你们后金人不需要多管闲事的!发动内战,也未伤及你们呀,你们喊什么疼!”吉赛骄野的性子又上来了,显示出他对于后金干涉喀尔喀內部事务的不满,严辞拒受善劝。
“部长,”皇太极沉着眼不看他,亦是蔑视他人格的样子,只瞄他自己的辫子在那里作声无息,二十几岁的人行为却比同龄人更难捉摩,心有无尽思绪的沉着。
“你听说过这是不干外人的事么?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的!劝你向善是为你好,悬崖勒马,早回头早好!我们对你,已经够仁义了,放着你不打,不是怕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回头!你非要打巴约特……那我们就不好意思了!你打别人的时候,你也要挨打的,你无情,我们又何必多情呢?再者,部长弄明白了,你是要和大金做朋友呢?还是和明王朝做伙伴来叫板我们?你有什么决定呢?不妨说出来,好让人胸有成竹啊?……但丑话先说了,你要是帮着明朝来对付大金的话,我们就是敌人了!战场上刀枪无眼,炮火无情,你要怎样就给个答复吧!”皇太极笑说,漠然置之。
吉赛道:“强辩无理!努尔哈赤的诡计,是让你们哥儿俩来争取我的皈依吧?他不用杀人就想让我依附他,他乐得背后讨个好名声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想劝我归降后金?他白日梦做太多了吧?有这么美的事吗?”
他回绝道:“我不是个好人,但也不做背弃祖宗的事!知道我的也说我怕你们,人家都会指着我的脊梁骨骂的,说我竟是个不知羞耻的奸细,他们的唾沬也会把我淹死的!我不与后金结盟,和大明都可以,努尔哈赤对人不信任,跟他沒什么好的!大明才是首选!”
这么愚鲁的话却是一个部长说的!惹得皇太极忍俊不禁,差点儿连咽下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部长的话,我皇太极实是听得很不明白!这前后矛盾之至呀,为什么还这么说的有板有眼的?一会儿是不背叛祖宗,一会儿和大明要好处,那部长是背叛了呢还是守忠了呢?”皇太极端着热茶茶碗,斜睨着吉赛的熊样憨态。
吉赛硬是据理力争,他的道理,可能只有他自己听得懂了,其实也未知自己是在胡说八道还是大义凛然。
说了的话也不经大脑思考,让一般人都可笑掉大牙了,一个山野村夫般的见识与无抱负的吝啬鬼的目光短浅。
“吉赛不负祖宗圣训,不和大金交往,只为部落利益才和大明往来的!他们不会像后金人一样没有人性的,比我们都有眼光和文明。依附它,我不会随时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掉!努尔哈赤骗人,他哄了人再变着法儿杀人也是常事嘛!”吉赛起身编派说。
“大明可是汉人的,给你的是蝇头小利罢了,部长不背叛祖训,可你已经背叛了失节了!大明对蒙族人也是大宋对蒙族人一样,他的家底儿,给少数民族的是肉眼看不到的,给没见过钱的人作个示意!那是一种富人给穷人的怜悯罢了,有志气的人,怎么会贪这点儿小财呢?收了利钱以后,他们却是想吃掉你们!善良?我看还是阴险贪婪吧!”
那吉赛理屈辞穷了,还想争辩,让皇太极说得歪理也难寻了。他的头脑,不及四贝勒的十分之一。
“部长,意思是还想打巴约特部了么?”代善问道。
“是,我要杀向巴约特,让莽古尔岱吃点儿苦头!他也打过我部,你们怎么不去问他呢?”
吉赛道:“莽古尔岱和我有世仇,我杀了他妹妹,他会来的!等他,不如自己杀进去,省得被动的让人杀了都不知道。”
“吉赛,你真的不答应我们的要求?”代善怒火冲天的向吉赛发问。
吉赛道:“莽古尔岱和我有世仇,我杀了他妹妹,他会来的!等他,不如自己杀进去,省得被动的让人杀了都不知道。”
“吉赛,你真的不答应我们的要求,不放弃攻打巴约特吗?”代善怒火冲天的向吉赛发问。
吉赛道:“不放弃!——我是苍鹰,要飞翔蓝天的,岂能做努尔哈赤手下的宠物!”
“我是喀尔喀的英雄,低头了,就是人家的奴才了!巴约特欠我血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有违此誓,天诛地灭!我族有几十条人命在巴约特那里,莽古尔岱给我的,我要还他!”竟敢认为自己的残酷是英雄,吉赛果真沒了立场。
他们明白,既然吉赛发过了誓,叫这个疯子放弃复仇是痴心妄想的念头,不以就罢了。
皇太极道:“部长要打巴约特部,这是你们的事,我不想问。可我们劝你与人为善,你却要反行其道与大明为伍,不听人言,难免教训!我们是不想你的部落里生灵涂碳,我汗国也不想无谓的伤亡!部长只知武力逞能,却不知你犯下了滥杀无辜之罪!如果打了起来,伤亡惨重的话,不但你遭人愤恨,我们对贵部也绝不姑息的,全部残酷的责任,都全是你吉赛一手造成的!不怪任何人,请部长明白!”他站了起来严肃的指着吉赛。
“我们告辞了!部长自重!”四贝勒叫代善起身,行礼而辞了。
吉赛勾结汉人,集兵攻向巴约特,可奈他露了马脚,巴约特部在驻地外早已埋好了伏兵。
他们一进这戈壁之中,四面八方皆是杀声如雷,军队骑兵皆挥刀叫喊而来,真如天兵下界了一样,迅速包围了他们。
无处突围,无计可施了!扎鲁特人慌了,都喊叫:“中计了!中计了!”
吉赛没了气焰,心中开始打退堂鼓了,他仍不知是他自己害了自己——这一计叫:瓮中捉鳖!
却恨巴约特人的警惕性高,人家只是不想玩儿王牌去斗一个小地主罢了,他还幻想着怎么血洗巴约特呢!真是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材!
那边进来了一支军队,是一支骑兵,应是巴约特部谴来收拾吉赛的,战斗力不会比吉赛那支骑兵弱的。否则该如何打败扎鲁特的进攻呢?
吉赛的骑兵已好久没有训练了,自然是应付不了莽古尔岱的攻击的。而且,吉赛还拖泥带水的携妻带子出来了。
他注定是骄兵必败的。
「善与恶,都只是人心中两种相反的意念,就结出了善与恶的果。恶的美好很虚空,善的薄弱很可悲。天地轮回,自有相对的回报,它在于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原是来吞并巴约特的,伎俩反被识破了,让人抓了个正着,他的美梦没做成!翘首以待变成了一次伴有纷争的反击,欣喜降之为悲愤。
且说吉赛攻打巴约特部,因为后金的干涉,莽古尔岱知道了此事,于是就兴兵埋伏在巴约特城外围。吉赛带人一到此,他就迅速命人包围了吉赛与他的军队,令其无处可逃了。
那过来的军队在戈壁沙草的映衬下如蝼蚁长队般向他们行进,慢慢地近了。能肯定的是,骑在红棕烈马上率领骑兵而来的莽古尔岱,一个强壮健硕的中青年男人,他沒有怎么激动,却骑马泰然而至。
“哼!你倒是挺会耍把戏的,这么急着要和我相见!你说——莽古尔岱,我们是什么关系?离不开我么!”吉赛冷笑。
“是你太想见我了,大老远的从扎鲁特城来和我幽会!看来,我赛过美女啊!”莽古尔岱反讽到。
“我见了你就想吐!”吉赛骂莽古尔岱。
莽古尔岱却大笑着捂住肚子,对吉赛说:“我见了你就想笑!”
吉赛问:“笑我什么?”
莽古尔岱道:“笑你‘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你出来打仗还是要搬你的老鸹巢穴呢?你连老婆孩子都带了出来,不像是出征!你是让狼给撵了吗?倾巢而出的,应该是个亡命之徒吧!”巴约特骑兵都轰然大笑起来。
“莽古尔岱,你有什么脸笑?你降了后金,蒙族旗人的耻辱!”吉赛嫌弃他。
“吉赛,你是蒙族旗人还是大明的忠仆啊?你和汉人勾结,你还好意思来指责我么!我是降了金,没有害死多少人,后金待我也一般,但我并未背叛自己的祖宗啊!我卖了巴约特人吗?……而你,你迎合大明人来攻打我们,你的良心又在哪儿?你总说人是奴,难道你这个引狼入室的叛徒不是吗?”他斥责吉赛,将马勒缰停在了扎鲁特军队面前。
“喀尔喀大草原上的苍鹰就是我!我有权把你们都送去祭神,你们不要激我!”吉赛狂怒地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