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在那篇灵异文里，这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陆明决晓得它的厉害，想着让它骂完了就成了，他没有动这玩意儿的子孙，那就没有什么大事。

好在有宋阿婆在，外面的动静折腾了一阵子后就消停下来。陆明决走到院子里，迎面碰上了之前那个媳妇儿。

“我们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她对着陆明决摇一下头，“你也是知道的，这个村子怪事很多。”

出去喊魂的人基本上都撑不住回家了，余下的几个则是接二连三地遇到鬼打墙这种诡异的事。对此，这媳妇儿压低了声音，很是担忧地道：

“太邪门了。村长，要不，咱们别瞎折腾了？我总觉得你说的这个玩家奇奇怪怪的，谁知道会招回来什么......”

她还要继续讲下去，这时屋里传出了咳嗽声，听得她陡然瞪大了眼睛。

陆明决嗯了一声：“回来了，刚才醒的。”

于是那媳妇儿把剩下的话收起来，脸上的紧张和忧虑神色也消散去大半，微微地笑起来：“那就没事了，村长，快，你回去歇着吧。”

大家是都该休息了。包括那个还呆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徐道长。

陆明决走出院门，朝着家走去。农村的晚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灯光，这会儿又是后半夜，外面漆黑一片。那夜空里的硕大的月亮大是大，可光亮却是有些惨白，而且照不透陆明决眼前的黑暗。

在零零落落地响起的狗叫声里，陆明决走到自家门前，一低头，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门口，因为发困而脑袋一点一点的。

陆明决认出了这是谁，叫他：“明凡？”

“不是说给我留个门就行了吗，你在这里等什么？”

“哥。”明凡一听是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凳子上跳起来的，拉着他的衣服往家里走。快要进屋的时候，明凡忽然侧过脸仰起来，问了陆明决一个问题：

“我听那些大人说我们活在什么书里，我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书呢，他们又不告诉我。哥哥，是不是其实我是一个奥特曼啊？”

听到这样幼稚又单纯的问题后，陆明决脚步一顿。

村民们清醒了之后大都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大概只有小孩子依旧云里雾里的，有这么简单又有趣的想法。

陆明决很想说按照书里的设定，长大后你会当一个道士，但此刻他看着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还是把话收了起来，只是摸摸弟弟的脑袋。

*

早上陆明决刚踏出院门，衣服就被人轻轻地一拽。他回过头去看，只见明凡正对着他笑：“哥，我也要去看看。”

小孩子贪玩，喜欢跟着他乱跑，倒也正常。陆明决没多说什么，领着他去了二山家。

那个叫林盛的人已经醒了。

和昨晚相比，他的精神状况稳定了一点，但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也比较呆滞，只有在陆明决进去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亮起一点光。

“你来了，”林盛坐了起来，“我看得出来，你和这村里别的NPC不一样，我还是喜欢和你说话。”

NPC？听到这个词语后陆明决心里一动，接着他想到，林盛可能是把黑水村的人当成这个恐怖世界的原住民了。

陆明决只是笑笑，不搭话，而林盛好像憋了很久了一样，一直地说下去：

“你们可能不知道，身边没鬼才是正常的，我就是从另一个普通又安全的世界里穿越过来的......”

看样子林盛清醒后首先恢复的就是语言功能，而且还有逐渐进化的趋势，陆明决听得脑袋疼又不好打断他，僵硬地坐在原地。

哗啦。突然，帘子被掀开。

下一刻陆明决看到自家的弟弟端着一碗水跑了进来，特别乖巧地站在了床前，又特别乖巧地把碗递到林盛的嘴边：“哥哥，喝水。”

就在陆明决感慨着明凡越来越懂事的时候，蓦地，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只碗上。

一看就是刚洗过的旧的青瓷碗，还有一个小小缺口......等等！

在他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的那一刹那，床上的人已经发出一声闷哼，然后歪过身子倒了下去。

陆明决站起来：“碗从哪里拿的？”

明凡拿着碗，一脸无辜：“在家里老屋瞎刨出来的。”

*

陆明决记得那只碗，在那个故事里，这是主角家的压箱底的东西，或者说，是个宝贝。

这是用来收恶鬼的。不管是多么凶恶厉害的鬼，遇着这个，都会很惨。

另一边，依旧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徐道长听见动静，这次成功冲进了屋里。他简单地看了下林盛的情况，接着愕然地夺过明凡手里的那只碗：

“他的一魂一魄被收到这里了。”

于是陆明决的脸上也愕然起来。

那个贴吧的楼主为这只碗写了很多个故事，说是抱着鬼婴的千年红衣厉鬼也要避着它走，平常的恶鬼遇着它了，只有魂飞魄散这一个结果。

林盛会对它有反应，那么说明林盛的体内有恶鬼。

可怎么到了林盛这里，仅仅只是被拉出了一魂一魄？

“徐道长，”陆明决顿时觉得身上起了一层寒意，“我们都先出来吧，这个事，是你和我都没办法的。”

说完，陆明决先把弟弟拽了出去。

落在旁人眼里，这是他关心弟弟，害怕弟弟留在这里出什么事，可只有陆明决自己知道，他在怀疑明凡。

在那篇灵异文里，到了后期主角才从村里老人口中知道家里有这么一个碗。今天是怎么回事？明凡怎么会在家里突然翻出这个？

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可面对陆明决一遍遍的询问，明凡咬紧了嘴唇，执着地重复道：

“就，就是在家里玩翻出来的。我听阿婆说客人要喝水，就拿这个了......”

风，轻轻拂过他们之间，一旁的树投下浓重绿荫。

片刻后陆明决叹息一声，松开了按在明凡肩上的手。

“明凡，你听说过丑小鸭的故事吧？它以为自己是个鸭子，可其实是个天鹅。”

明凡点点头。

陆明决便继续说道：“昨晚你说你可能是个奥特曼，但也许你以后会变成和奥特曼完全不同的人。”

明凡他，作为主角，也许注定了还是会成为什么倒数第二十一个道士吧。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沿着命运既定的道路走着。

“啊，”明凡有些不开心，“哥，我听妈说了，因为丑小鸭本来就是天鹅。那我本来就是奥特曼，长大后也只会是奥特曼啊。”

嗯，看样子妈妈的早教工作做的很好，对外国童话也有一定了解。

于是陆明决笑起来，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这就是你知道的太少了，你知道奥特曼的故乡在哪里吗？”

弟弟小心地回想着村里好友的话：“......日本？”

“是啊，你的故乡在日本，还在海边，天天喝海水，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