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哥哥。”

“因为舅舅要用爸爸的钱，爸爸不给，舅舅就把哥哥杀掉了，冻在冷柜里，前几天才拿出来。”

周宏宇惊慌地瞪着腿，企图脱离乔初晏的掌控，“胡说！小兔崽子胡说八道！”

然而他的挣扎都是徒劳。

他看向一旁的周思杨，“贱人！贱人！你还不管管他！你看他都做了什么！”

“你别喊了！”周思杨厉声对戈翎道：“小翎，你也给我闭嘴！”

“妈妈……”

周思杨扬起了自己的手掌，“啪”的一声，戈恒亮阻拦不及，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戈翎的脸上，将他脸上的口罩打掉了，露出他下半张因为长期带着口罩而长了不少疹子的脸。

“我说了，你给我闭嘴！”

戈翎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周思杨所在的方向。

周思杨后知后觉，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小翎……”

“你够了！”戈恒亮一把拉开了周思杨，网吧里也有其他人看不过眼上来帮忙，不让周思杨再接近戈翎。

戈恒亮蹲下来，直视戈翎的眼睛，“告诉叔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戈翎眼睛还是一直看着周思杨的方向，心不在焉地道：“是舅舅告诉我的，我亲眼看到哥哥躺在冰柜里，他还让我一起帮忙把哥哥抬出来，我问舅舅哥哥为什么冷冰冰的，舅舅说哥哥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

戈翎神色放空，“舅舅说，哥哥会死都是因为爸爸小气，我以后也会跟哥哥一样，因为我妈也跟爸爸学坏了，学得小气了，明明有钱还不肯给他用。”

“后来妈妈来了，她对着哥哥一直哭一直哭……”

“妈妈说她会保护我的。”

“可是她后来又一个人走了。”

戈恒亮想了片刻就明白了，所谓的有钱了，应该指的就是他哥哥身故以后获得的那笔赔偿。

周宏宇看上了这笔赔偿，嫂子周思杨没给，他这才动了念头，直接把小翎带走了。

小翎一死，周思杨本就最疼周宏宇这个弟弟，钱自然就是周宏宇的。

周思杨嘴唇抖了一下，她空洞的目光瞪着戈翎，“他们本来是要杀掉你的，是我说服了他们用你哥哥的尸体冒充你！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吗？啊！难道不是我救了你吗！”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本来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黄警官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他们。

“他们”，也就是说，行凶的人不止周宏宇一个人，他还有帮凶？

他正思量至此，又从网吧门口冲进来一个人。

“啪！”那人劈头盖脸就给了周思杨一巴掌，直接把周思杨扇到了地上。

这一幕简直就是周思杨打戈翎的复刻，让网吧内众人都感觉到了一些生理上的不适。

“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当初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害了你爸爸，又来害宏宇！我当初真该听你奶奶的，在你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溺死！”

周思杨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为什么又是我的错？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几天让宏宇待在家里别出来……”

“啪！”

她的辩解却又换来了一巴掌，“你说别出来就别出来？我还说你呢，当时要不是听了你的话没把这小兔崽子杀了，哪还有今天这么多事儿！”

周思杨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头半垂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几个人赶忙走过去拉开了老人，老人却还在嚷嚷着：“难道我说得不对？你还信誓旦旦说的这计划有多天衣无缝？就一天！一天就被人拆穿了！说你蠢你就是蠢！”

戈恒亮看着也受不了了，“阿姨，你能不能不要再打人了，也别再骂人了！”

周思杨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她红着眼睛看着她的妈妈，神色恍惚，“怎么会是我的错？为什么又是我的错？我蠢吗？我蠢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扫向一旁的宗眠青，“不，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明明都计划好了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玻璃就朝着宗眠青冲了过去。

戈翎年纪还小，戈恒亮为了他的安全起见，此时也已经退到了柜台前，与宗眠青站在了一块儿。

戈翎看着仿佛疯魔了一般的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妈妈，害怕得尖叫起来，“啊！——”

在场的人连忙想要上去阻拦。

“别过来！”宗眠青后背贴紧了柜台。

就在那碎玻璃即将撞到宗眠青的时候，“砰！”周思杨被一脚踢开了。

乔初晏透出一口气，一转眸，看到的却是宗眠青依旧惊恐的目光。

他皱眉，顺着宗眠青的视线看过去。

周思杨正好撞到柜台后面的酒柜，那酒柜也不知道是年份久了还是什么，整个酒柜的固定失了效，眼睁睁看着它倒了下来。

乔初晏第一时间护住了宗眠青的头，将她压了下去，“全部趴下！”

戈恒亮也护住了戈翎，网管则躲进了柜台里面。

“砰”的一声，酒柜撞在了柜台上。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酒柜里面的饮料、酒水全部往下掉，砸在柜台下的这些人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切才终于停下了。

乔初晏连忙将宗眠青拉出了柜台，“没事吧？”

宗眠青趴下时鼻子跟手撞了一下，泪眼汪汪地看着乔初晏，“大哥，我刚刚是叫你别过来啊。”

其实只要乔初晏不过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乔初晏一过来，肯定出事啊！

乔初晏微微怔住。

宗眠青看到乔初晏神色，后知后觉，“对不起。”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乔初晏神色重新恢复了冷淡，不等他说话，闻洪霄已经跑了过来，将乔初晏挤到了一边，他上下扫视着宗眠青，“宗老板，你没事吧？”

宗眠青身上倒是什么伤都没有，除了那条一早就脱了臼又复位的胳膊。

他愤愤地看向角落里已经被控制住的周思杨，“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嘛！你妈妈骂你，要是她说得不对，你就骂回去，你不骂回去，你怎么还怪上别的人了？”

其实大家都气不过她那个母亲这么骂她，感觉一点都没把她当人看。

她倒好，这逻辑转了一圈，变成了宗眠青的错了？

就因为宗眠青帮着找到了孩子？

他说了这么多，周思杨却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样。

闻洪霄见状，气更不打一处来，“你的逻辑我是真的看不懂，对孩子也是，人家都准备把你孩子杀了，哦不对，已经弄死一个了对吧？你竟然更怕对方去坐牢？”

“如果你刚刚真的捅死了宗老板……”闻洪霄察觉到宗眠青飘过来的眼神，连忙道：“我是说如果，就是一个假设，”他又看周思杨，“那你是不是得偿命？最起码就得被关进去坐牢吧？你拿起那玻璃的时候，你就没想一想你的孩子吗？”

周思杨闻言，身体微微一颤，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只是片刻，她重新又低下了头，并没有看戈翎一眼。

这个时候黄警官的同事也赶到了，将老人和周宏宇陆续带上了车。

周思杨也没能逃过。

戈恒亮眼看着周思杨被带走，神色间带着几分茫然，几分痛楚。

他将孩子交给宗眠青，自己追了出去，“嫂子，我不明白，阿姨她是偏心儿子，压榨你，那你又是为什么？就算小翎是个女孩儿，他也是你的孩子，他又比周宏宇差哪儿了？”

周思杨嘴唇颤了一下，“谁让他倒霉，做了我的孩子呢？……”

听到周思杨这句话的所有人一时都沉默了。

一个人最卑微能到什么程度呢？

或许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低人一等的程度吧。

宗眠青漠然地收回了视线，刚想拿可乐顺顺气，举目望去，哪还有什么可乐，四周围只剩下一片狼藉。

还有乔初晏。

她看到身旁的乔初晏的时候，才又忽然想起他来，“啊乔先生，对不住，刚刚……”

乔初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关系。”

“真的对不起……”

说实话，都到这个时候了，别说乔初晏，宗眠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道歉有任何的诚意。

乔初晏依旧面无表情，“真的没关系。”

宗眠青：“……”

可是你的表情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啊！

乔初晏又道：“其实就是一点小伤。”

“虽然之前车祸也伤到了背部，这次又加重了背部的伤势。”

“但其实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起码不会直接死掉。”

“你看我在这里就已经站了十几分钟了。”

“还是很精神呢。”

宗眠青：“……”

好吧，这一次她真正地、真实地、完整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宗眠青给自己的眼神加足了100%的真诚，“我送你去医院吧。”

乔初晏一怔，随后微微撇开了脸，“不用。”

“用用用，那肯定得用，”宗眠青看向一旁的闻洪霄，“坐闻老板的车，闻老板，你的车能借我用用吗？借车的钱就打……”

“不用钱，宗老板怎么跟我这样见外，用用我的车怎么了？我给你们开车！”

宗眠青摇头，“那不行，我不能白借你的车。”

“宗老板……”

宗眠青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闻老板，你的生意我是真的不敢接，这车你要是不方便，我就找别人也行。”

“若是你执意要问，其实我倒是也会看墓，看他们几位需不需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