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宕机，四肢，下线。

夏池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拼命的在脑子里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昏昏沉沉间，她记得凌元笙好像走到自己身边说了什么，但她只记得那一刻凌元笙的发丝掉落在她仰起的脸上，勾的她脸好痒。

然后她毫不客气地吹了一瓶青岛纯生，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夏池鱼挠挠后脑勺笑得颇为狗腿：“元笙元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呗。”

把凌元笙叫元笙，是她从大学以来的梦想了，那唇齿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出元，然后慢慢的落下下颌说出笙，温柔都能在嘴里溢出来。

凌元笙扭头勾起笑意却不再说话，任他窗外是怎样的末日，现在和喜欢的人确认了心意接吻都是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元笙，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我昨晚给你表白你是怎么想的啊，元笙你说话呀。”

“元笙，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你真的喜欢我？”

……

夏池鱼成了一个话痨子，但不管她说什么，凌元笙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慢慢的，所有的吃的都在桌子上码了起来。

一袋25公斤的面粉，20公斤的大米，两大桶直饮水，18个鸡蛋，三个苹果，两大包泡面，这就是她们所有能吃的东西了。

二人刚刚确定情意快乐的心也逐渐沉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二人看着窗外的晚霞，绯红的晚霞美好的像漫画，但耳边却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外面汽车碰撞的声音。

呼呼制造冷风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凌元笙脸色去检查了一下脸色难看的对站在窗边的夏池鱼说：“保险丝没烧，停电了。”

夏池鱼看着窗外，室内闷热的空气让她想打开窗户透透气，但想到电影里说可能空气传播的话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偶尔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一个活人，屁股后也呼啦啦地跟着一群丧尸，但也跑不了几步就被丧尸扑上来啃食。

夏池鱼不忍的移开眼，能够平静的看着电影里丧尸爆发的情景不代表她能够真的看着这样的人间惨状无动于衷。

昔日在天一黑就会早早亮起的城市灯光也黑了，天色逐渐变暗，放眼望去整个城竟是一片昏暗。

凌元笙下意识的想开电视看看新闻，指针已经指向了七，但按了一下电视电源才反应过来没有电了，苦笑一下走到窗边和夏池鱼并肩站着。闷热的空气让她们身上的睡裙紧紧的贴在身上，粘腻的厉害。

“早知道今天这样，我昨天就应该洗个热水澡的。”

蓦地，凌元笙开口打破沉默，高高站在房间里的她们向下看去就像是两个上帝视角，但她们却依旧是不知何时就会保不住性命的两个蝼蚁。

夏池鱼扯了扯嘴角，一个属实不好看的笑容挂在脸上，她抱住身边凌元笙的肩膀，两个粘腻的身体凑到一起，却给了彼此一丝心安的感觉。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这座喧嚣的城市，终于在这天失去了活力。

咕的一声，夏池鱼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喝了那么多酒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才饿也是厉害了。

凌元笙看着夏池鱼的侧脸笑了出来，“现在真的是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了，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天，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夏池鱼愣住了，她头一次见那么明艳的凌元笙笑得这么温柔。

“好啊，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夏池鱼回了凌元笙一个微笑，她们一定能活下去的，一定能！

哪怕不能，她也会拼尽全力让凌元笙活下去，毕竟她只有凌元笙了啊……

蛋滑进锅里，细嫩的蛋白马上就被高温烫的冒出炮，幸好煤气还没停，至少她们现在还能吃煎蛋，油和蛋混杂出来一种喷香的味道，闻起来让人食欲大开，但煎蛋的凌元笙脸色却越来越差。蛋黄终于凝固住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忍耐不住冲进了厕所，把肚子里所剩不多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但顺滑的蛋液，和外面大爷流出来的鲜血何其相似。

呕……凌元笙再想忍着也耐不住这样的冲击，吐到最后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还在一阵一阵的翻着酸水，一闭眼就是那女人埋头啃着大爷肚子的情景，热腾腾滑腻腻的内脏被掏出来的那一刻，和那鸡蛋太像！

一只手轻轻的拍在她的背上，慢慢的顺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知道是夏池鱼，气喘吁吁的扭过头来对上夏池鱼关切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夏池鱼递给她一杯水，玻璃杯沿凉凉的和唇瓣触碰着，凌元笙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定，一定能活下去的……”

被夏池鱼这样从后背抱住，温暖从身后传来，凌元笙恍惚间想起她第一次在公司见到夏池鱼的时候。

不过是一个刚上岗的实习生，因为小组组长汇报加班费的时候没有她的名字大闹了一场，那个组长凌元笙知道，是个很小心眼的男人，见不得实习生混得好所以处处打压实习生。

本来凌元笙并没有打算管，她想让这个初入职场的小菜鸟明白职场的黑暗，不要再谁都信任，谁都屁颠屁颠的喊哥。但意外的是夏池鱼打了很漂亮的一仗，闹到了总裁那里后拿到了自己二百块的加班费，看清了每个人的真面目。

以及那一句“我夏池鱼年纪小，但我不好惹！”给凌元笙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简直幼稚又可笑，像一只炸毛的猫奶凶奶凶的护食，然后亮出自己小小的爪子保护自己。

但现在这只奶凶奶凶只会护食的猫，寄予了她力量和勇气，脑海里那滑腻腻的内脏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一股淡淡的糊味传过来，夏池鱼脸色一变跑到厨房：“坏了坏了，鸡蛋糊了！”

凌元笙抿了一口水，凉凉的水顺着喉管一路往下走，心也安定了许多。

也是，自己好歹还不是一个人，有夏池鱼在身边日子还算过得去。

夏池鱼为难的看着面前这个糊成碳块的鸡蛋很是头疼，要搁平时，糊成这样的鸡蛋肯定看也不看的就扔了，但现在物资紧缺的时候哪能这么霍霍粮食。皱着眉头把锅端起来，小心翼翼地铲着鸡蛋往盘子里放。

“哐！”

她们外面的门被狠狠拍了一下，“救命啊……有没有人!”

“哐！哐！”力气大的好像能把门拍掉，凌元笙从厕所出来沉默的看着门，这两道门她都在里面反锁好了，外面的人不管怎么拍都进不来。

夏池鱼抖了一下鸡蛋掉在地上，顾不上心疼鸡蛋，她抄起放在架子上的刀快步走出厨房，还没到门边就被凌元笙拉住了胳膊。

“夏池鱼，别……别去。”

她知道夏池鱼会些什么功夫，但外面可是丧尸啊！

“有没有人啊！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外面的这道声音已经充满了绝望，到最后已经是哭出了声。

夏池鱼看着凌元笙的眼睛，笑了。

“我就到猫眼那看看，能救就救，不能救就回来吃鸡蛋。”

说罢，她打开里面这道门的锁走到两道门中间的小隔间里，从猫眼那看了一眼就把外面的那道门打开了。

那是一个还背着书包的学生，戴着眼镜的脸上满是惊恐，一个丧尸朝他猛地扑过来。

门向里开，两个人抱在一团滚了进来，夏池鱼眼疾手快地把外面的那道门又反锁住防止有更多的丧尸进来。

一下子倒进来学生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死死的撑住丧尸的嘴，丧尸趴在他的身上，眼看着马上就要咬到学生的胳膊，学生甚至能看得到丧尸嘴里还塞着一点血沫，不知道是在啃哪个人留下的。

小隔间里骤然挤了三个人，怎么看都很拥挤，夏池鱼把那把亮亮的刀顺着丧尸的后脖颈向上捅进去，用了十足的力气。丧尸像是失去了引擎的汽车一样，定住不动后慢慢的倒在学生的身上，嘴巴还大大的张着。

学生狠狠的推开丧尸，从地上坐起来时脸上已经是满脸泪水，包里的笔还碰撞着叮当响，却已经不再是往日的安宁。

听到外面没声音了，凌元笙赶紧打开里面的这道门手里还颤抖着握着刀，夏池鱼狼狈的擦着脸上被丧尸血溅上的地方，学生呆愣的看着从屋里出来的女人。

凌元笙赤着脚啪的一下把刀丢在地上抚着夏池鱼的脸：“夏池鱼，你没事吧！”

淡蓝色带着小羊的睡裙很薄，隐隐露出里面漂亮的曲线，学生盯着那曲线半天挪不开眼睛。

而夏池鱼浅黄色的睡裙上已经沾染上了不少血迹，看上去分外可怕，夏池鱼牵强的笑着，一下又一下的擦着脸上的血迹：“没事，不是我的血，是那丧尸的。”

才说完，凌元笙的脚瘫软地好像一摊棉花甚至都要站不稳，急匆匆拉着夏池鱼的手跑进厕所。水还没停，凌元笙一捧一捧的水鞠起来洗着夏池鱼脸上的血，水顺着夏池鱼的脖子留下来打湿了睡裙上的小羊。

“洗干净，洗干净不会有事，你以后不要在这样出去救人了……”

当夏池鱼白瓷般的脸终于从血迹里露出来以后，凌元笙才呢喃着说道，拇指轻轻的蹭着夏池鱼的脸，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

学生走进房间，颓然地坐在地上，他的校服上全都是一路跑下来沾上的土，他看着房间里整洁的沙发不敢往上坐，屁股刚挨到地上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他拼命忍着泪水最后把头埋在臂弯里发出绝望的哭声。

“元笙，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呢。”

夏池鱼笑着给凌元笙转了一圈，让她看自己身上什么伤都没有，但凌元笙看着夏池鱼那沾满血迹的吊带睡裙咬着下唇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闷闷地说：“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再拿件衣服。”

夏池鱼点点头，看起来很是听话，乖乖的打开淋浴冲洗着胳膊上的血迹。

走出厕所的凌元笙看到学生窝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样子并没有理会，走进房间拿出了一套短袖短裤，犹豫了一下自己也换了身短袖短裤，尽管看上去还是清凉，但要比刚刚的睡裙好很多。

接过凌元笙递过来的短袖短裤，夏池鱼又大大的给凌元笙扯出一个笑容，一副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关上厕所门夏池鱼把淋浴重新打开，然后哆嗦着走到冷水下，冷水顺着发丝向下流去，那冰冷的感觉好像能带走夏池鱼的体温。

她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沾染的血好像还没有洗掉，缓缓地张开手，掌心中是几个血印子，那是她看到学生被追时给自己打气时狠狠掐出来的，现在张开的手，仿佛连手指都在不停的颤抖。

脸上已经全是凉水，泪水落下来竟显得滚烫，夏池鱼的脑子里一片模糊。

她，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