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撩拨
“九皇子求见。”
易不尘斟茶的动作一顿,偏头问来福:“什么时辰了?”
“掌印,已过卯时了。”
“让他进来。”易不尘下巴微扬,“还有让小厨房把晚膳端上来。”
不过一会就有人领着容珏进来了,人是逆着光的,低着头行了个礼,便站在那不吭声,来福借势告退,出去之前还贴心带上了门。
容珏不说话,易不尘也不主动开口,那长条状的丝绒匣子又被他给开打,黝黑的眸子转了一圈,就在耐心即将消失殆尽前,不疾不徐的声音终于响起。
“您照料了小九几日,本想着早点给您回个礼,却不料武艺不精,伤到了筋骨,只好在床修养了两日,掌印不会怪罪吧?”
易不尘不答,反而拍拍身旁的软塌,“过来。”
容珏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易不尘身前,在一步之处停了下来,没有坐上去的意思。
易不尘双眸轻眯,伸手将人一把拉过来,这一扯容珏没有丝毫防备,一下跌坐在了易不尘的膝盖上。
怀中的人双目瞪圆,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易不尘的小臂,才堪堪支撑住身子,没有滑落下去,他一身红衣,本就苍白的脸颊因为失血的缘故,显得更为不堪一折,一种病态的美感却愈发动人。
易不尘没有放过容珏任何一个微表情,来回扫视着对方,不知是在透过这张面孔在看谁,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唇珠上的那颗红痣。
这颗痣让他心痒了千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指节已经不由自主地攀上容珏的下巴,迫使他扬起脑袋,易不尘的拇指放在红痣上轻轻摩挲着,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容珏的身体开始逐渐僵硬。
一下子起了逗弄的心思,指尖又缓缓向下,掰开了容珏的唇瓣,这一刻容珏的眼睫都飞快颤动,连搭在他小臂上的胳膊都跟着发抖。
“回礼呢,九殿下就是空手而来?”
易不尘俯下身子,进一步拉进了两人距离,灼热的鼻息喷洒下来,容珏猛地闭上双眼,往后缩了缩。
易不尘愉悦极了,他的嘴角擦过容珏鬓角的发丝,末了停在耳畔,声音低沉,尾音上扬。
“还是说,九殿下要把自己当成礼物献给我?”
容珏的皮肤霎时就泛起淡淡的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厨房的人已经端着菜等在了外门外,传唤的声音响起。
“掌印,晚膳已经备好了。”
易不尘瞟了一眼门外的人影,“进来。”
与此同时容珏动了,似乎想起身,却被易不尘摁住,一只手搭在容珏后颈,另一只反手捏住他的手腕,使之动弹不得。
越是挣扎得厉害,易不尘捏得越紧,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容珏的身子一僵,埋下头栽进了易不尘的外袍里。
屋内檀香缭绕,主座上的易不尘外衫被扯下两寸,如墨的黑发垂在榻上,视线往下,一袭红衣裹在黑袍里,跪于腿间,伏于膝上,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可那泄出来的小半截白皙后颈,却引人无端遐想。
宫人被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很快收敛表情,安安静静将菜肴从匣子里取出,一盘一盘摆满了圆桌,整个屋内只有轻微的脚步声。
而易不尘被容珏鸵鸟般自欺欺人的做法给震住了,可只是一时,很快他的注意就被那截脖颈吸引了。
红衣衬出了白到透亮的肌肤,骨节微微凸起,那么细的后颈,仿佛一只手就能掐断,脆弱却肆无忌惮地撩拨,他似触电般收回目光。
易不尘没有让人布菜的习惯,半盏茶的功夫,屋内又只剩下他和容珏两人,他松开制住容珏的手,低头望着埋在他腰侧的人,冷声道。
“起来。”
容珏没有动。
“我不想说第二遍。”
容珏还是没有动。
易不尘拧着眉捏住他的肩膀,想将人提起来,手刚放上去,怀里的人就发出一声低吟的闷哼。
哦,忘了他这里被捅伤了。
真是麻烦,易不尘望着房梁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扯开容珏的衣领,刚准备去拿一旁的白玉小瓶子,容珏就抬起了头,眼尾泛红,眼睫有些湿润,此刻正愤愤地、戒备地看着他。
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记忆中仙君容珏的脸重合在一起,让易不尘彻底黑了脸,耐心消失殆尽,他捏住容珏的脖颈,语气阴沉带着狠意。
“容珏,舍不下脸面就别来招惹我。”
直到掌背落上几滴滚烫的热泪,易不尘眼中才闪过一丝清明,后知后觉地放开手,阴沉着脸甩开容珏,坐到圆桌前。
“来福,送九殿下回福康宫。”
来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情景,玉树临风的九殿下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上似乎还带着泪痕,而易不尘又是一幅犯病的样子,他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走到容珏身旁,“九殿下,跟奴才走罢。”
见容珏一动不动,他又出声提醒:“九殿下?”
来福冷汗都下来了,生怕下一秒易不尘掏出长剑,让九殿下血溅当场。
“你出去吧,我还有话要同掌印说。”
来福:!!!
大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没看见掌印那脸都要滴出墨了吗!
他背着易不尘朝容珏使眼色,眼睛都要酸了,可容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欲哭无泪,用袖子擦了一把汗,突然捂住肚子,“哎呦,吃坏了,吃坏了。”
脚下抹油,溜了出去。
易不尘放下筷子,头也没回,声音宛如寒冬里的冰雪:“九殿下是要咱家亲自请回福康宫吗?”
容珏不答,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衣物落地的动静,正值仲冬,但屋内并没有炭火,容珏一件一件解着自己的衣物,最后只剩下一件亵衣。
因为冷的缘故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指尖放在最上面的扣子上,走一步解开一颗,最终衣衫尽褪,雪白的手臂搭在易不尘的肩膀上,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他后背。
“九殿下可真是不知所谓。”易不尘冷嗤,转过身,猛地一滞,视线落在容珏左肩上那条狰狞的口子上,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染上了瑕疵,这让易不尘无法忍受,心下已经替太子想到了几百种花样死法。
不过眼下,他喉咙紧涩,严厉呵斥:“衣服穿上!”
容珏被他吼得一抖,脸色涨红地把衣服捡起,指尖死死攥着手心,快要掐出血来。
他不能就这样走了,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如果他舔着脸上门反而被易不尘厌弃的事被人知晓后,太子一党可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更不会给他时间来偷光养晦。
【哭。】
什么声音???
【你不用怕,我们本就是一体,我不会害你,不想被赶出去就哭出来。】
身体像是失控般,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忍不住,无数委屈化为泪水,眼泪叭叭往下掉,连成了泪珠,越哭越上头,最后抱着外袍蹲下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还委屈上了???易不尘瞪着眼,大手一挥,冷哼出声,抬步就朝外走,走到门口又返身回来,拿起榻上的白玉瓶子,将东西抛给容珏,一句话也没说,臭着脸推开门走了。
——
“掌印。”
来福从远处跑过来,往易不尘身后望望,却没看见九皇子,手揣在袖子里明知故问:“用完晚膳了?”
易不尘轻笑:“听说太子还没醒,我吃不进,要先去看望他一番。”
笑意不达眼底,来福浑身发毛,不敢多问。
东宫离乾天宫不过几步路,软轿摇摇晃晃,依稀可以瞧见灯火通明的宫殿,恰好一顶凤撵从正门抬出,在看见易不尘的软轿后,迅速换了个方向。
等易不尘停在庄严的宫殿前,那凤撵只剩下一个虚影。
“来福,那是皇后吗?她不是说要来问咱家的罪吗?”
怎么现在如避瘟神一样?
易不尘下轿,直立望着凤撵消失的拐口,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
东宫内。
易不尘顺通无阻地来到了东宫的正殿,一路上的宫人个个抖成了筛子,前来奉茶的宫女更是一个不稳,将茶水砸了个稀巴烂,溅射在易不尘的外袍上。
“掌印饶命,掌印饶命!”宫女哭得梨花带雨。
易不尘笑眯眯地蹲下来,和宫女平视。
“今个咱家心情好,可这么精贵的茶具碎了不免可惜,不如——”
宫女的眼里闪过一丝希翼,不论是赔银子还是受刑,只要能保下一条命怎么都好。
易不尘的语气温柔至极,可接下来的话却令在场每个人汗毛倒竖。
“不如你把它吃了可好?”
宫女的瞳孔倏地紧缩,脸色惨白,瘫倒在地上,来福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冲上去,两人架起宫女,一人捡拾地上的碎片,作势就要嘴里送。
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易不尘站在高台上,看向打颤的宫女和湿了下半身的太监们,掏出折扇,摇了摇,用众人能听见的音量淡淡道。
“东宫的人……换一批吧。”
顷刻间,密密麻麻跪了一片,哭着喊着掌印开恩,宛若亲临死囚的屠宰场。
“慢着,我看谁敢!”
一声清脆的少女声打断众人,还伴着几声年迈的劝阻。
“前阵子刚刚入宫的太子妃,秦家的女儿。”来福见看见来人,迅速道。
秦灵,秦家十几口男丁里唯一一个女儿,被家里人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对于朝廷局势、后宫风云那是纯白无暇,一概不知。
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滔天权势,在这深宫可谓是举步为艰,可直到如今依旧是这幅天真无害的模样。
来福暗暗感叹秦家对此女的溺爱和保护,也不得不为少女默哀,撞到掌印的枪口上,神仙也救不了啊。
系统:【“她不能杀!”】
系统焦急地蹦出来警告,唯恐一眨眼,少女就尸首分离了。
易不尘觉得有些好笑,他没说自己要把对方怎么样吧?
【杀了会怎么样?她又不是容珏。】
字里行间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味,这让系统更加紧张。
【“不行,杀了她世界会......崩坏,我们收集的能量也不足以进入下个世界。”】
哦,看来还是个重要人物啊。
思绪千回百转,连系统都不知道易不尘在想些什么,它仔细回忆自己的话,没有透露什么核心,便放心继续挂机。
“咱家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易不尘嘴上说着,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不过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秦灵拧着眉,抱着小臂,浑然不在意身旁满脸担忧的宫人。
“你就是掌印太监?”她上下打量了易不尘一眼,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竟长得这般俊俏。”
俨然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太子妃娘娘谬赞。”
来福偷偷摸摸瞟易不尘,这走向怎么有点诡异,虽说秦家是个庞然大物,但掌印又不是皇帝,他没有必要顾及秦家,不过很快,那个熟悉的掌印又回来了。
秦灵:“你为何平白无故要遣散宫中众人?”
跪着的宫女太监们也隐隐有了盼头,他们的太子妃宛如救世主,那么弱小却敢对抗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外客到访不拦不阻,太子乃大昌脸面,而他的宫人如此胆怯,岂不是将大昌的脸踩在地上?”
底下一阵唏嘘,易不尘嘴角带笑扫过众人,“子不教父之过,那么奴才的过错,当主人的是不是也有责任?”
语调一变,“既然太子妃娘娘怜惜宫人,不妨您来替他们承担错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