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能够在屋里进行仪式后，五条悟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小全小多自发跑到仓库，取来符纸跟笔交给他，还帮忙布置注连绳，将猫咪环绕在中心。

五条悟手里拿着纸笔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瞄一眼猫咪：“人没有了心脏会死，妖怪呢？都跟你一样？”

在咒力加持下，斑已经恢复正常的说话能力，它带着一脸被戳穿秘密的不爽，没好气道：“小妖怪会死，大妖另说，只要不是伤了根本，而且妖力足够强的话，可以立即再生。”

换言之，无法自我恢复的猫妖……

看到五条悟露出了然的眼神，斑顿时觉得不舒服了，身体里空掉的部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体充盈起来，原来空虚得难受，现在则涨得难。

它咬着牙解释：“心脏不是我的要害，但是，缺少这个部分，我稍微有点麻烦。”

肥猫嘴硬。

腮帮子本来就圆滚滚的，生起气来憋得更圆了。

五条悟强忍着掐它脸颊的冲动，尽量将注意力放到自己手里的符纸，等心情平复下来，才重新开口：“对方是人类术师吗？”

“不是人，也不是妖怪。”猫咪斩钉截铁道，“它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也很邪恶，而且，没有真实的存在感，就像是隔着什么东西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

五条悟歪头，看着没有觉察自己再次说漏嘴的猫妖：“不是人，也不是妖，总不会是恶灵或着……神？”

“绝对不可能是恶灵，它身上没有鬼气，至于说是不是神……我不确定。”

五条悟双目一亮：“神？真的神？你有见过别的神吗？不是你仇人的那个。”

“见过。”

“噢？”

“在神龛里。”

五条悟：“……”

成功扳回一局，斑脸上难掩得色，但也持续了一会儿。

“山神河神沼神土地神，以前很多，有强有弱，但是近年来已经看不到多少了。”猫妖用十分平静的口吻诉说，“当人类不再信仰跟祭祀，它们被遗忘了。”

八百万神明，金字塔上部是那些在诸多神话里留下姓名的诸神，占绝大多数的下部则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神明，其中有的就是接受人类供奉的妖怪。

妖怪还好，失去信仰，也能够靠妖力支撑，但是单纯依赖着信仰诞生与存活的纯粹神明，则有可能会消失。

回到原来的话题。

斑断言道：“那家伙有可能是邪神，而且它擅长言灵术。”

一提到言灵术，很多人都会想到“言出法随”的恐怖效果。

但是行内人清楚，咒术越强，对咒术师本身的约束越强。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某个咒言师家族的传承异常艰难，新生代的孩子里只有一个独苗继承了术式。

五条悟收敛跑飞的神思，追问道：“到什么程度的言灵术？”

斑被这个问题问倒了，它沉默了许久，“我不清楚它能做到哪种程度，但应该是需要符合一定条件才能够发动。”

五条悟还记得猫妖之前差点说漏嘴的话：“比如，问你问题？”

猫咪嘴角抽搐：“嗯。”

“它问了你什么？”

“它问我……”猫咪又停顿了好几秒，比起之前的沉默只是用于组织语言，这回猫脸上流露的微妙神情，更像是在准备编瞎话的迹象。

五条悟当然不会给它递台阶，说什么“你不想说就算了”的蠢话，而是笑着催促：“问你什么了？”

“问我……要死要活？”肥猫心虚地斜开视线，显然这个问题被改编了一下。

“那你怎么说的？”

“我没有回答。”肥猫撇了撇嘴，不屑道，“我当时气火攻心，骂了它一句，说有种你弄死我啊……记不清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五条悟一脸佩服道：“你真会说话。”

开口就把自己往死怼。

“呵。”

“所以，这应该是被它算作是你的回答，于是取走了你的心脏。”五条悟挑眉，“你没反抗？”

猫咪不爽地咋舌：“我连它什么时候出手都不知道，反应过来，它已经消失了。”

心脏也没了。

五条悟点点头，算是信服它说的话：“好吧，就当做是这样，但这跟‘永恒的’有什么关系？”

猫咪眉毛一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它不愿说，自己也没办法。

五条悟无奈道：“有一说一，如果你一开始说心脏是被抢走，我反倒会相信。下次编故事的时候，注意一定要让逻辑圆得完全。好了。”

五条悟将笔放下，站起身来，把画好的符咒夹在两指间。

小全小多带着摩可拿退出注连绳环绕的空间，远离到走廊上，静静地看着。

五条悟神色肃穆：“斑。”

猫妖有些不习惯他骤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严肃，但还是忍着异样感，配合地答应道：“啊。”

一人一猫对视了五秒钟，地面的阵法亮起柔和的光芒。

斑感觉到一股陌生而温暖的力量缓缓注入到身体里，驱散了它身体里的严寒，但是脑子里也响起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

那是它长久以来的某种不为人知的坚持，却抵受不住死生与仇恨的考验，以及对某人的担忧与挂念。

就在它忍不住想要在内心叹息时，却看到那个年轻的咒术师笑了。

用他原来那副轻佻的惹人吐血的口吻说了一句话。

“交个朋友呗~”

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