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厚得像块砖头，重得姜闻书只是把它带回宿舍都费了一番力气，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书店进这种书，更难想象为什么李清欢要买这种书。

又为什么把它送给我？姜闻书悲凉地想。

整个五中几乎无人不知姜闻书大名，入学半年在国旗下检讨五次，平均每月一次，这还不算平时各种大大小小的罚站和罚抄课文，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个合适做《数学基础2000题》的学生。

包括姜闻书自己。

那本书第二天就被她放在宿舍，和那些夜修课一样，打算有缘再见了。

隔天早上姜闻书又是一觉睡到早自习结束，她现在出校门受限制，只能在学校食堂解决早餐，这个点食堂就只剩卖不出的不好吃的面包和味道还算可以的热狗，姜闻书想也没想选择后者。

江成仁在早自习没看到姜闻书，自然又是一顿怒火，好在她的时间踩得准，没等江成仁多说两句，第一节课上课的预备铃就已经响了。

“那先这样啦老师！我得赶紧去上课了！”姜闻书说完不等江成仁回复，飞奔回班里。

预备铃与正式上课的铃声有两分钟间隔，这点时间还足够她找出昨天胡乱塞在桌子底下的试题，那份题有十道选择题是她自己做的，姜闻书想着至少把那十道题听完再睡。

她刚一坐下，同桌的女生何莉就转过头跟她说话，何莉是和姜闻书一起转学过来的，两人在旧学校就认识，原本昨天晚上何莉也是一起过去吃饭的，只不过她临时被江老头叫过去念检讨，错过时间。

今天一早她问的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们昨天遇到许雯雯和陈成了？”

“没啊，”姜闻书边找试题边回道，“就许雯雯，还有三中那帮人，没有陈成。”

桌底下实在太乱，昨天随手塞得试题现在不知道被挤到哪个角落去了，姜闻书甚至还翻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饼干，看样子是学校超市送的。

何莉还在继续问：“三中那群人找她干嘛？你们还帮她啊？”

一心两用，姜闻书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点点头说：“反正校外打架江老头也抓不到，肯定要帮啊，三中那帮人也是不经打，都不知道哪来的脸到处惹事。”

前桌的男生闻言转过身来，笑道：“老大昨天又有人惹你了？这些人怎么就心里没点数呢？陈成来了也是个草包。”

何莉面色不虞：“陈成怎么说也比那帮人强吧，再说昨天他们找的是许雯雯，跟闻书根本没关系。”

何莉声音有些大，把周围李航许雯雯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姜闻书正好从桌子底下找到试题，抬起头撞见许雯雯的目光，冲她安抚笑笑，接着说：“那是我舍友我肯定要帮啊，你要是在外面被欺负了我肯定也帮你。”

何莉听到这话面色似乎更加不善了，不过两分钟很快过去，上课铃响老师准时进入教室，何莉讪讪闭上嘴没再说什么。

第一节课讲的就是昨天姜闻书刚做好的试题，自己做的十道选择题错了七道，抄何莉的五道填空题错四道，姜闻书恹恹的，瞬间失去听后面大题的兴致。

何莉则是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找试题，找到之后再趴在桌上发呆，一节课过去听到的东西居然比姜闻书还少。

许雯雯在第一节课下课后拿着牛奶走到姜闻书桌旁递给她：“谢谢你昨天帮我。”

姜闻书趴在桌上有些错愣，直起身子后才发现体委和李航桌上都放着一瓶牛奶，李航反复摆弄着那小瓶牛奶，笑得像个傻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姜闻书接过牛奶，“那这个我当早餐啦，谢谢你。”

许雯雯抿唇点点头，接着问：“那昨天还有一个不是我们班的和你一起吃饭的，她是哪一班的啊？我都买好了。”

“苗芮吧，高二八的，”姜闻书伸手道，“要不你拿给我，我待会帮你拿过去。”

许雯雯不习惯和不熟的人聊天，更别说是去不熟的班级找师姐，听到姜闻书的话后没有犹豫就把剩下那瓶牛奶递过去，又说了声“谢谢”。

何莉趴在桌子上看着两人聊完，没等许雯雯走远就嗤笑一声。

姜闻书小心把一瓶牛奶放在空无一物的书包里，打算放学或者课间操时间拿去高二，还可以顺便看看李清欢，接着打开另外一瓶，边喝边漫无边际地想事。

这几天她一闲下来没事做就会想到李清欢，先是想到她那一整墙的奖状证书，再是想到她的脸。

李清欢的脸很耐看，乍一看会觉得只是个很干净文雅的女生，看久了会发现那那都好，五官处处都是绝配，连带着看的人心情都变好了。

就比如现在，姜闻书的心情正慢慢变好，甚至睡意都开始消失，打算接下来的这节课好好听，至少坚持半节课。

接着她的思绪就被打断了，何莉敲敲她的桌子，“牛奶。”

姜闻书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在说桌子底下那瓶，“那是雯雯给苗芮的，我待会拿过去。”

“苗芮又不喝牛奶，拿了有什么用，这人买东西也不知道买合适的，无语，快点，我正好也没吃早餐。”

姜闻书没搭理她：“雯雯又不认识苗芮，哪知道苗芮的喜好，反正我只负责把东西给苗芮，你想要的话找苗芮说去，或者楼下小卖部一瓶两块五自己去买。”

“苗芮肯定会给我啊，又没必要再去多找她一次。”

姜闻书不想和她说话了，她一口气把剩下的一点牛奶喝完，然后站起身从书包里拿出牛奶，送牛奶的同时把喝完的牛奶盒扔了。

何莉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愤愤，却又不敢站起来说什么。

姜闻书本来没打算现在去找苗芮的，只是受不了她一直在耳边说。

五中高二和高一是在同一栋楼，只是楼层有差别，高一在二三四，高二在五六七，高二八班在六楼，姜闻书驾轻就熟找到高二八的位置，从后门进去，眼神扫一圈之后没发现李清欢。

“闻书？”苗芮看到她，起身叫她。

姜闻书把牛奶给她，和她说了许雯雯的事，说完随口问：“你们班的李清欢没来上课吗？”

“来了啊，”苗芮四处张望没看到李清欢，接着说，“可能是出去了吧，你不知道她来了之后我们那班主任吹了多久，我的天我就没见过她这么吹一个人。”

“人家荣誉挂满整片墙的，那上面的奖我但凡能拿一个都够我爸妈在村头摆十八桌庆祝了。”

苗芮点点头，她对这个观点倒是认同，五中从没出过这么强的学生，强到让人对她生不起嫉妒不满，“那确实，我们班很多人喜欢她，每次下课大堆人去问她问题。”

“那有别的班的人来问问题吗？或者其他年级的？”

苗芮笑出声：“你不会也想来问吧？她讲题挺凶的我觉得，面无表情，我也不敢说我没听懂。”

姜闻书想想那个场景，顿时歇了心思。

回到教室正好赶上学委在发数学试卷，这是上一周考试的试卷，五中每月一次大考一次小考，这次是月考试卷。

姜闻书的试卷大喇喇摆在桌子上，红色的成绩格外晃眼：“26”。

选择题错了七道填空错了四个，姜闻书大概看了一眼，感觉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了，于是十分心宽地把试卷塞进桌子。

数学课是最后一节课，内容毫不意外是校对试卷，姜闻书照旧听完选择题和填空题就睡，一觉起来课已经在收尾了。

“成绩单今天早上已经贴在楼下了，接下来会在楼下贴一周，大家可以去看一下自己的排名和全级各科平均分，清楚自己当前的学习情况。”

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班班主任，因此讲完试卷还顺带着说两句这次考试的事情，五中会在每次大考之后把成绩贴在教学楼下一周，在这期间每个人都能看到。

姜闻书对这个没兴趣，听到下课铃她就打算走，今天社团的人要去外面吃饭团建，她一早就找人借了校卡，刚下课不久外面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姜闻书没带书包，摸出手机后笑嘻嘻跑到外面和几个人勾着肩走了，吵吵闹闹的，完全不见拿了二十六分的伤感。

李清欢背着书包站在楼梯口看着几人远去，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份薄薄的答案，是昨天那本《数学基础2000题（高二版）》的。

正如姜闻书不了解李清欢，刚回学校没多久的李清欢同样不熟悉姜闻书，不清楚对方喜好，不清楚对方过往，在同一个学校连最基础的学习成绩都不清楚，于是今天早上李清欢就去短暂地了解了一番姜闻书，首先就是去教学楼下看成绩单。

姜闻书名字十分好找，她是从其他地方转学来的，这边很少能看到姓姜的人，还有就是她在所有名单最后一张。

李清欢短暂了解了自己这几天刚认识的这个新同学的成绩，接着又在通报栏看到这位同学的各种检讨，惊为天人。

李清欢开始思考自己昨天那本题是不是给错人了，也可能没给错，毕竟现在才高一，只要有心学习，好好努力是完全来得及的。

这样想着，她今天一放学就马上离开教室，打算把昨天忘记拿的答案给姜闻书，可以的话顺便把一些做题技巧说了，结果一下来就看到这一幕。

李清欢拢着眉，思考片刻后转身将答案随手扔进身边某个班级的垃圾桶里。

估计是不会去做题的，不做题自然也就用不上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