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欢说完便回到教室，只留下刚刚从药房买来的药膏。

姜闻书伸手把桌上的药膏都收进书包里，打算这几天就带着它们到处走了，她对自己这张脸还算珍惜，并不想留下什么疤痕。

李清欢走后，罗舟迫不及待地想解决自己的一些疑惑，总感觉在自己忙碌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老大，你和高二那个李清欢，是怎么认识的？”罗舟小心翼翼问。

李航同样传过去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虽然他知道这段时间两人关系不错，但也就只是知道了，并不清楚是怎么从陌生进入到不错的，明明李清欢回来学校那一天，姜闻书连人都不认识。

“就是聊天，聊着聊着就熟悉了啊。”姜闻书说得十分风轻云淡。

“聊啥，”李航一脸震惊，以至于又忘记组织好语言了，“老大你和这种学霸有什么共同话题吗？”

姜闻书看过去的表情一脸怒意。

李航瞬间闭嘴，最后一秒还扯扯嘴角打算给自己的话再找补一下，结果这个想法也被姜闻书断绝了：“你别说话了，你安安静静的吧。”

李航：好的！

于是轮到罗舟开口问：“那老大你们都聊什么？你怎么就和她聊一起了呢？”

姜闻书有点莫名其妙的包袱在，并不是很愿意承认自己是去找李清欢学习的，于是选择忽略这个问题，对着后面那句回答道：“我就是想交个朋友怎么了？我还不能找学习好的交朋友了？”

“可以可以可以！”罗舟就差举起双手双脚支持了，连连保证他对老大的择友完全没意见。

不知道为什么，李航和罗舟两人都在姜闻书的话里听到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两人平时神经比较粗，能感觉出情绪已经算不错了，也没那能力去感知这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不过出于动物本能，他们一致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两人回到自己座位之后，姜闻书趴在桌子上开始发呆。

今天的打架确实在她意料之外，李清欢的处理也在她意料之外，不，应该说李清欢出现在现场就很让她意外了，因此后面的一切乱了套，没有一个在她处理范围之内的事情。

有矛盾私下解决，解决不了就多叫点人，万一进派出所了那也就写检讨或者叫家长，她的父母经常不在家里，能真正叫到家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到最后估计就打个电话，打电话则会有家里一直照顾她的阿姨接。

这就是姜闻书一直以来的处理方法，至于之后什么后果被谁知道这都无所谓了，在遇见李清欢之前，姜闻书并不觉得这种事情被其他人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检讨书在楼下挂了一个月都毫不在意。

那为什么不能被李清欢知道呢？

姜闻书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越想不明白就越烦躁，越烦躁就越不想做题，反正现在做题正确率估计也不高，索性在桌上多趴一会儿恢复。

铃响之后，晚修课正式开始，姜闻书这次从家里带了几本题过来，原是打算今晚多少做一点，明天又多一个找李清欢的理由，结果现在是没心情做了。

一想到是三中那群人莫名其妙堵在路上导致她好心情全无，姜闻书就气得咬牙，再一想那群人在派出所把她老底都抖光，还说她进过好几次派出所。

姜闻书越想越气，气得想把人找出来再打一架，还想好了这次要多带几个人，一举把他们打怕了，计划想得挺好，最后反应过来她才在李清欢面前承诺过以后不打架。

姜闻书顿时整个人都萎了。

李航和罗舟今晚也是没事做——简单的题做完了，难题又不会做，随便瞎蒙那还不如让它空着，不浪费笔水。

于是两人各拿着空了百分之九十五的试卷，沉默地看着姜闻书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斗气盎然一会儿垂头丧气，神情之变换颇有些分裂。

“这样也不行啊，老大今天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从我们回学校见面之后她就没正常过？”

“不会是被三中的人欺负了吧？”

“笑死，就三中那群人也能欺负得了老大？三中的人都不敢这么想。”

“也对，怎么想都不可能，但今天也就三中的人那点事了啊，难道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

“估计是了，何莉在干嘛怎么也不劝劝，老大什么时候这么丧气过？”

“又不知道发生啥，怎么劝？”

两人讨论不出个结果，最后齐齐叹了口气，声音有点重叠导致闹出的动静有些大了，带班的老师以为他们在搞什么小动作，眼神犀利地看过去，语气严肃问：“你们又在做什么？”

人倒霉真是喝水都能塞牙，李航也没想到这能被抓，他看着桌上的试卷胡乱编道：“没什么，题太难了我们都不会做。”

班里顿时响起一阵十分缺德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句“李航你还做题啊？”“李航你居然在做题？”。

带班的老师先是让其他人安静做题，随后十分尽职尽责地走到李航他们桌子旁，拿过试卷准备一一讲解。

李航满面愁容，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姜闻书没理会这边的吵闹，从李清欢走后她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反复思考几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比数学题还要难，数学题是有逻辑有公式的，虽然有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解开了一看就也还算合理。

姜闻书觉得自己此刻脑内的一堆事情都是毫无逻辑且一点都不合理的，她甚至开始想念数学。

姜闻书算半个行动派，开始想念数学之后，她迅速掏出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几本书，根据标题选出最简单的一本——《高一数学（入门版），带你考上七十分》，姜闻书觉得七十分就已经够了，她不求再多了。

事实证明心乱不能做数学题，也证明所谓“入门版”并不一定轻松，至于七十分就更离谱了，也不知道出题人做的是哪个版本的试卷。

距离晚修结束还有五分钟，姜闻书看着自己琢磨了一个小时做出来的十道错八道的题，深感无力且没脸面见李清欢。

但她做题就是为了有理由去找李清欢，做了又不找，那做题的意义何在？

下课前一分钟，姜闻书把选择题里四道涂涂改改，根据答案填写，做出一番十道错四道的模样，这样显得好看了一些。

然后在下课后第一时间带着题去找李清欢。

李清欢正在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教室回到宿舍，她并不觉得今晚姜闻书会来找她，一是对方今天刚打过一架还受伤了，李清欢认为休息一晚上并不过分，二则是她能感觉到今天姜闻书有些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又说不出来，直觉是姜闻书有点不想见到她。

李清欢不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对是错，但在感知人情绪这方面一直以来都挺准的，所以她没打算在教室久留，等不到人那也太尴尬了。

没想到她还没收拾好就见到抱着题的姜闻书。

李清欢那一刻是有些惊喜的，她很快放下正在收拾的书，甚至希望姜闻书不要注意到她刚刚的动作。

姜闻书今晚心事多，一时间也没去注意，她把题放在李清欢桌子上，并告知她这本题的由来。

那是姜闻书转学之后在这边书店买的，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会认真努力完成，毕竟上面也只写了七十分，努努力应该可以，结果就是书在家里落灰了半年。

姜闻书翻到自己今晚做的几道题那里，然后指着做错的四道问李清欢。

李清欢没有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上面的十道题，姜闻书一开始以为她是在读题，也没多注意，接着听见李清欢问：“其他对的六道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人真的不能随便撒谎或者做小动作，姜闻书在听到这话之后立马手一抖，张开嘴巴都磕磕碰碰的，没犹豫几秒她就决定放弃了，低着头道：“不是。”

李清欢忍着笑意问：“那你做对了哪几道题？”

姜闻书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指向对的两道，选择题第一道和填空题第一道。

“还不错啊。”李清欢点点头。

姜闻书有些意外，瞬间放下挡脸的手问：“真的吗？是题太难了对不对？！”

李清欢又接着问下一句：“那你为什么要把其他四道伪装成是你做对的样子？”

姜闻书又想捂脸了，又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是没志气没担当，于是改成低着头：“错太多了，太难看。”

“有什么难看的，，错了就改，改了会了下次就不会错了，也就不会一片红叉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姜闻书在心里长叹。

“你不面对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哪里不会呢？”李清欢的语气很温柔，但却很有力量。

姜闻书被说的越发抬不起头，半晌低声道：“那样要问你很多题的。”

“不想问我题吗？”

“不是！”

姜闻书皱着眉想解释，又觉得丢脸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重新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不嫌弃你不会做题，简单的题做错也没关系，我也会讲，你就算把这本书换成高级版进阶版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没必要觉得丢脸或者怎么样。”

好长一段话，姜闻书就只听到“换成高级版进阶版对李清欢开始难度都一样”，她顿时更愁了，没好意思说自己确实有进阶版的，当时想着一步一步上升，于是一个劲儿全买了。

“还在想什么？下午打架的事情吗？”李清欢接着说，“我没有嫌弃你打架，我只是觉得打架会受伤，不值得，很多事情有更好的处理方法，要去选那些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方法处理事情。”

“我知道的。”姜闻书低声说，“我以后会知道怎么选择的。”

“嗯，”李清欢点点头，“那还有其他什么吗，你觉得我有哪些不好的或者说你还有不解的？”

“没有没有。”姜闻书摇摇头。

“那就好，那我们开始讲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