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傅景然没打算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云乔。

目光如有实质,重得似乎能发出声音,大抵是“蠢笨”“无理取闹”一类的话。

夜突然变得好冷!

云乔人小胆也怂,骨气更是一点也没有!

她默默蹭到了傅景然的跟前去,嘟囔道:“上药就上药,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不就说了一点玩笑话么,也值得你这般生气?”

“不晓得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生气了。”傅景然替云乔拆下手上的绷带,问道:“可好些了?还疼否?”

傅景然用力轻柔,很舒服。云乔不觉眯了眯眼睛,只当是画眉在这儿替她上药,小声道:“不疼了。”

“皇上说要奖赏你,大抵是封邑之类。”

“我要封邑做什么,每月送来的账目都看的我头疼。还不如给你再封个什么官,这样你每月禄钱更多些。”

“怎么,嫌少了不够花么?”傅景然浅笑。

“人哪会嫌银子少。”云乔趁着傅景然不注意动动手指玩,“那些县现今都是你在管,我简直一窍不通。”若是再多也怕管不好叫那些地方的百姓受苦。

说罢,云乔看了傅景然一眼,俏皮说道:“虽然其他事做不好,但我在花你银子这件事上倒是天赋异禀。”

傅景然觉得云乔难得聪明一回,将他想说的话率先说了出来,淡道:“还有些自知之明。”

“这不叫自知之明,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云乔有些得意,是故也没发现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前倾,差些儿、差些儿就碰到傅景然的下巴了,她赶紧往后仰。

傅景然似乎也有察意,微微往后躲了些,说道:“过几日便是秋狩,彼时将前往西郊龙山,皇上的意思是带着那些使臣一同去。”

云乔自然知道这事,甚至还同傅轻澜与顾平安约好玩耍。

傅景然道:“你莫要去。”

“为何?”云乔略略有些激动。

自中秋过后气温每日降低,云乔她自己未发觉,可是她时不时也开始寻衣服叫冷。

傅景然道:“你手上有伤,狩猎也并非儿戏,又是在深山之中,如何叫人放心?”

云乔沉默半晌。

傅景然道:“你也不必难受,大抵你看中了什么,我替你打上一张来便好,白狐、雪貂,抑是想要虎皮?”

“我宁愿你不回来的好。”

傅景然闻言一愣。

云乔继续道:“管我管的这样多,可我觉得我并不似你想的那般草包无用。就不能......你替我打来一张,我也跟着去么?我已同小五和顾小姐约好。再者来说,你有事顾及不到我,那也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在一旁,再不济也还有那些侍卫。”

云乔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颇认真,傅景然脸色也有些沉下,问道:“当真想去?”

“当真想去。”

傅景然叹了口气,交代,“那你莫要乱跑,紧跟着我,叫我能看见你便好。”

云乔才不管什么跟不跟着,现今傅景然松口了她心情颇好,不觉哼起了小调。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傅景然替云乔上完药后便离开,哪曾想道只是朝着桌子瞥了一眼,那包着论语书皮的三俗话本便落在了傅景然眼里,上头写着一句:你今日为了救她要将我心肺挖走,裴郎,你好狠的心肠!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再也不要相见了!

傅景然:......

云乔正纳闷着傅景然怎么突然没了动静,一抬头就看见了傅景然对着那话本看,想想他那一目十行的本领,当即心中一咯噔,赶紧把话本子抢到了怀里,怒斥:“你、你这人怎么胡乱看别人的东西,好生讨厌!”

傅景然看云乔满脸通红的样子,淡道:“我只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品味大抵也有些独特。”

他还特地加重了“闲情雅致”这四个字的咬字。

云乔争辩道:“你不懂便不要乱说,如今可兴看这些。”里头都是同你一般的狗贼,叫人看起来身心都愉悦。

云乔死死抱住了话本子,看傅景然的眼神嫉恶如仇,总觉得他要像以前的夫子一般把自己的书抢了。

傅景然看云乔这警惕杨,轻道:“早些睡。”

说罢,他就走了。

虚惊一场!

云乔呼出一口浊气,上床后挑灯夜读,比当年考试还要认真。

然后就在大半夜又收到了傅景然的问候。

是画眉将话传给云乔的,说的是若再不睡那日狩猎便不许她去。

她此生最讨厌被威胁,但是随着口信送来的还有一副珍珠耳环。

看起来便晓得价格不菲,也是用了些心思的。

云乔总感觉自己被银子羞辱了。

但是不嫌少······

哼,算他懂事。

云乔要画眉将耳环收进了梳妆盒,再便沉沉入睡。

*

来朝日后几天里还有各项大典活动商贸朝事需要人去操办主持,这同外族交易的事叫皇子来做总是敏感,是故这担子又压在了傅景然肩上,既要处理这些又要去坊间寻能工巧匠,实在忙碌。

每日云乔起也见不到他,睡前也见不到他。白日里约着傅轻澜和顾平安去坊市中逛逛,品茶吟诗,再吃上一口应季的点心,晚间去瞧瞧戏,看看话本,小日子过得十分舒畅。

秋狩前日,云乔本想早睡,却一不小心被那话本勾去了魂魄,午夜时分才看看入眠,果不其然,第二天便睡过了头。

这哪了得!

云乔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这才发现府中小厮皆已经在门口捧着洗漱用具以及衣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加快了速度梳洗了一番。

一出府便瞧见了坐在马上的傅景然。

今日他与平日穿着不一致,一身黑色的金线纹绣立领狩服劲装,将他整个人显得俊秀挺拔,又默然给他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添了些肃杀气息。

见云乔终于出来,傅景然下马与云乔一同坐上马车。

云乔小心问道:“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傅景然坐得端庄,“刚来不久。”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这些动作皆落在了云乔眼里。

她有些不好意思。

西郊算远,马车周转也得将近一个时辰,才行至大市云乔便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又怕耽误时间是故未说明。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却突然停了。傅景然突然下车,云乔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熟人须下去寒暄,叫了画眉来才知道今日来得及,也未带什么点心在手上。

正巧这地方是小食街,云乔差画眉偷偷去买写吃的来压压肚子。

她等啊等,最后没等到画眉来,反倒是傅景然掀开了帘子上轿来,眼看着车就要走了,她可急可急,生怕是没了吃的还不算,也把画眉丢在了这儿。

却未想到在这时自己手上被塞上了块油纸包,空气中皆是甜丝丝的枣香味。

这是新开的一家小食店,前几日想去吃的却偏偏那做餐食的师傅家中有事,闭了好几天店,自己也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

云乔愣愣看着傅景然。

傅景然道:“回来的时候正好与画眉碰上,大抵已经买来,填填肚子的好。”

云乔没说话,觉得傅景然今天看起来可顺眼。

傅景然不习惯被他人这样看着,微微偏开脸,反问道:“还不吃?抑或是看我便能饱了?”

“那可不是?”云乔低头咬了小小的一口枣糕,说道:“今日你叫我怪看着顺眼的,秀色可餐。”

傅景然:······

傅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