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艺术学院（13）

响起在每个人耳边的电子音表明他们目前探查的方向并没有错。

明朔给韩妆发了消息，让她继续查找其他的信息，他和薛东北离大一住宿区近就过去看看。

大一住宿区并不在学校内，跟学校隔着一条马路，在校内有一条地底通道通过去。通道里也可以算是年久失修了，顶上的灯光闪烁着，地上的瓷砖也大多都有了裂缝。

快要走出通道的时候，明朔从一直戒备身后会出现什么，转为关注起两边的墙绘。墙绘的内容五花八门，层层叠叠，各种夸张酷炫风的涂鸦和设计字体几乎遍布了整个墙壁延伸到通道外面，要仔细辨别出完整的内容很不容易，有些被其他的作品覆盖，有些甚至画的时候就不是个完整的。

可能是这涂鸦墙对了薛东北的口味，他看得比明朔还投入，甚至有一些明朔连基本原形都看不出的抽象图案，他就能表现夸张得给明朔解释这是末日前的什么什么朋克风的什么什么，一句话能冒出来三四个听不懂的生僻冷门词语。

让明朔不由感慨，人果然是各擅其长。

“咦？”薛东北轻咦了一声，盯着一个画面看了一会儿不动了，“这里好像有点不对。”

明朔凑头过去细看，这个画面并不像其他的那样夸张，它是由三个画面以一个极为巧妙样子展示出的。

左边是一个抱着电音吉他的嘻哈风性感女人，手上戴着的戒指和指环以及胳膊的线条构成了这个画面的楼层。右边这画的作者显然是一个结束考试的考生，一个嚣张的小人抛洒着试卷，试卷的最末尾变成了一张涂鸦，混在飞舞的纸页中毫不突兀。上面是一个倾倒的水壶，泼出的液体和滴落的液体有特意勾勒的形状，也有作者随意挥洒溅落的痕迹，而构成这个画面最关键的那个人便是以一个不规则的滴落型水滴构成。

与墙画颜料完全不同的绘画工具，施博艺画那些速写用的铅笔勾勒出来一个人……这个画面从毫无相关的三个画面中截取一部分，巧妙拼凑出了——一个人跳楼的画面。

明朔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关于李主任的，还有施博艺，他在女生宿舍楼下看见的楼顶影子的一闪，速写画里的天台。

“找找还有没有其他。”明朔跑回另一边墙前仔细看了起来。

两人一直移动到走出通道，再也没有别的值得他们注意的东西。

“啊！——”一声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赶紧朝着尖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陆深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住宿楼转角后，悠悠哉哉地漫步出现在通道里，他一手握拳放在嘴前，就像是在重复刚才两人的动作那般，在两边的涂鸦墙前面徘徊欣赏。

“这涂鸦墙是你原样复制过来的吗？”在同样一个地方驻足，眯眼细看了一会儿，说道。显然是在跟光屏后的存在对话。

“自然是做了一些修改。这片空间中的时间是无序的，他又没有强迫症，不会每一处都还原，细节处就是我审美展现的最佳之处。”

陆深扭头看了看那有些漏水的老旧通道，好的你的锅。

“我突然有了点灵感，涂了可以么？”虽是询问，但陆深就没打算听从回复，他没有把已有的那些涂鸦尽数毁去，需要什么颜色了就直接蘸着墙上已有的颜色用。

墙上堆砌的那些颜料像是成了黏腻的液体，随着他的之间从一处移到另一处。

陆深的灵感显然篇幅很大，他画到听到明朔他们回来的脚步声才堪堪画完，还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让光屏后的存在拍照记录下来后才消失在原地。

光屏后的存在到他这里简直就像是个贴心的秘书伺候大老板一般，嘀咕当然是不可能不嘀咕的：“还说我对他们好，降低难度，也不看看自己干的事。这个提示这么明显，瞎子都能看见。”

瞎子：？？？有被冒犯到：）

“说什么呢？我可听得见。这不是才开始，总要给小狮子一个适应的时间吧。我们慢慢玩这才有意思呢。”陆深人没在这，怼人却从不迟到。

光屏后的存在不吱声了。

明朔他们听到尖叫声赶了过去，地方其实离通道并不远。这片宿舍区因为是在校外，在宿舍区的东边另开了个小门，一个女生蜷缩着身子在门卫所那儿。而就在旁边的铁门外，三个恶狠狠的大汉手里拿着铁棍、棒球棒还有铁管把铁门敲得“咣咣咣”响。

女生像是被吓傻了，裙摆在地上沾上了不少尘土，缩在那里不敢移动，浑身发颤得厉害，怀里还抱着一瓶普普通通的矿泉水不肯撒手。

明朔和薛东北跑过去，那几个大汉还吓唬他们“别多管闲事，要不然连你们胳膊一起敲折了。”

明朔：？？？

薛东北对上鬼什么的可能怂的跟个狗子似的，但对人他还真没怕过，再说看这几个把铁门敲得震天响，进到进不来，他为什么要害怕？

明朔的关注点显然跟薛东北不一样，他的关注点在大汉的那句话上，连你们一起？之前还有谁？联系刚刚查到的姚宣转学……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的脑中盘旋不去。

“救救我们……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女生嗫嚅着小小声开口，薛东北想先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却发现这女生的腿就像是长在了这块地方，纵然以再大的力气拉她，依旧纹丝不动。

“拉不动啊。”薛东北拉扯了半天也没用，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女生个子也没多高，看着也瘦了吧唧没几两肉，怎么就会拉不动？

明朔没来帮忙，也没有理会那三个聒噪鬼。他蹲下身来，试图用精神力安抚女生，半点用也没有，可能这就是工具人吧。纵你操作再多，我就走剧本，其他与我何干。

“我们？除了你还有谁？”明朔刚刚问完手里就被塞了一瓶水，正是女生一直抱在怀里的那瓶。普通的矿泉水，末日前一块钱一瓶的那种，被女生捂得瓶身暖暖的，看不出什么不同。

那女生却在把矿泉水给出去后，颤颤巍巍伸手指向校门外。在明朔感知中根本不存在的校门外，除了那三个聒噪鬼，出现了一个背影，穿着门卫的衣服背过身在抽烟，还有离门卫室不过两三米的地方一滩骇人的血泊。

聒噪鬼的吵闹犹在耳边，无论是谁看到这副场景都能够猜出来个大概了。

“姚宣现在还好吗？”随着明朔的这一问，女生原先的哽咽声就犹如被挖破的水管一般，喷薄而出。

“救、救救他，他的、手、手……”女生怨恨的眼神从随着她上半身的转动落向了宿舍区角落里的那家小超市。

明朔拉过薛东北就朝着那家小超市走去，分明是大中午的日头，店里却像是透不进光一般，顶上两个白惨惨的节能灯泡洒下一室的冷然。

超市很小，一共也就三排货架，除了堆叠起来的各种饮料外就是散落一地的矿泉水了。

明朔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上这瓶水，普普通通，水质也没有什么问题。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对的就是——它过期了。保质期12个月，而现在这瓶水上面的日期已经超过了大概两个月多一点。

明朔突然心里一动，用精神力扫了一遍地上的这些散落的矿泉水，与手上的这一瓶如出一辙。这小超市缺德得贩卖过期的水给学生吗？

在第三排货架的后面探出一个人影，偷看了他们一眼。

“谁啊！”薛东北的视线正在货架之间徘徊呢，这些零食什么的都是末日前的商品了，末日后有土豆谁还会去做成一包包的薯片，看得他有些馋，冷不丁就看见了这么一个影子在货架间一晃。

那影子似乎是被他吓到了，往后一跌，明朔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跌倒在那里，眼神慌乱，身上的衣服像是从水里捞起来贴皮粘在她身上，身下铺着几块纸板，脏兮兮的都是脚印。

明朔看着她一言难尽，总之要是他进这个超市看见这阿姨在收银台，他估计就不想买东西了。

“你卖过期的水给学生？”明朔居高临下地直接就问了，他也实在想不出迂回还说点什么。

中年女人眼神闪烁了几下，点了点头。她撑着身子爬起来，路过那些反倒在地的矿泉水瓶时一脚踩了上去，又摔了个脸朝地。

她不再爬起来，伏地大哭：“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报应、报应……”

明朔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来自韩妆的一条消息：

【韩妆】：我想我找到了一些线索。贴吧里有一栋楼提到个八卦，有一个男生为了保护女朋友，在大一宿舍楼那边被几个校外的男人拖到了外面，在铁门外打断了胳膊，保安分明在旁边却袖手旁观。事后，学校方面表示私人恩怨，与学校无关。后来，有人说新闻系主任那边出手压下了这个新闻。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好像是学校下了封口令。

【韩妆】：昨天我那个舍友搬宿舍的时候也有吐槽过。说是我们搬走之后好像是经贸的女生住进来。那女的昨天早上就跑到宿舍去过，嚣张得很，背后有靠山什么的。

明朔联系了一下自己已知的，关于姚宣这部分的隐情已经几乎水落石出了。

“你跟那对学生有仇？”剩下的就是动机了，什么样的私人恩怨能够下这种狠手，让人打断了姚宣的胳膊……一个美术生的胳膊，呵呵，血仇吗？

中年女人的哭嚎声中突然夹杂进几声轻笑，她停止了无用的博取同情：“那个臭小子跟他那小女朋友在我这里买了一瓶水，又回来跟我拉扯什么过期，水过期又怎么样，不照样喝不死人。还要去举报我，举报我……”

薛东北惊呆了：“就因为一瓶水？”

“他敢威胁我，我自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中年女人的嘴脸凶厉起来，被顶上的节能灯一照，渗人的慌。

“草（不是一种植物）。”薛东北完全理解不了这种脑回路，有点想骂人。

明朔也眼神不善得看着那中年女人。

姚宣的事，清楚了。

就因为一瓶水，被这疯女人雇凶打断了手，学校撇清关系，甚至压下了新闻，他断了继续学画画的路，转学走了。而女生换宿舍的事，与新闻系的系主任有关系，系主任跟经贸的那个女学生有关系，就这么简单——系主任帮忙压下新闻，经贸的与她们换了宿舍。

突然想起施博艺的那句难以抑制心情的狂草：为什么这么对他！又为什么这么对我！

明朔抿紧了唇线。

【叮】探索度45%，请具体落实追究责任到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