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一

很多很多年之后,恒世还是老样子,前任剑尊走了,自然有他的徒弟林简竹继位,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不会运转不下去。

宁折和林简竹当年大婚的事情很突然,毕竟一个是灵界的剑尊,另一个是魔界之主,据说当时灵魔两届在网玦之上争论不休,只为争辩两人谁上谁下,当然此事至今仍无定论,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其中的内幕。

尽管当时所有人都很震惊,但许多年过去之后大家也早就习以为常。

魔界,一家不知名的破旧客栈。

一个举止粗鲁的男子把腿搁在板凳上,正同对面的人谈天说地。

“哎,这世道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他的眉头皱起,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坐在他对面的人带着斗笠,身体坐得笔直,手轻拂于酒盏之上,举止从容,同这家破旧的客栈格格不入。

很显然那位举止粗鲁的男子嗜酒,爱唠嗑,逮着谁都想说两句,每天不喷点唾沫星子就浑身难受。

头戴斗笠的男子没有回话,他拿起酒盏往唇边送去,略微掀开的斗笠露出了他的下巴与脖颈,他的下颚线条流畅,他咽下酒时喉间凸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单是如此管中窥豹,变能知晓他定然是个是个美人。

那举止粗鲁的男子见想要搭话之人没有回他,也不气馁,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冷淡的态度,继续道:“哎,想想当年那个叫笼中人的秘境里死了多少人,灵魔两界差点因为这事打起来,好在新任剑尊横空出世,直接摆平了大乱子。”

旁边另有一人听见了他的话,忍不住对他道:“新任剑尊我是佩服的,如果不是他,恒世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但你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世道安稳反倒不好了?”

那举止粗鲁的男子将搁在凳子上的脚放回了地面,又抬起另一只脚,隔在了凳子上,他对着那插话之人道:“倒也不是,你小子一看就没经历过魔界乱的时候,啧······”

“你是说魔界之主还不是陛下的时候?”头戴斗笠之人突然发话,他的声音如同冰泉相击,悦耳且清脆,吵闹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些许,周围很多人都停了下来,竖起耳朵默默听着,期待能听到些许别地没有的奇闻趣事。

那举止粗鲁的男子挑了挑眉,语气阴阳怪气道:“哟,原来您不是个哑巴呀,还知道这么久远的事情,怕不是哪门哪派出来历练的小公子,从史书上学着点皮毛就敢和人高谈阔论了?”

面对嘲讽,头戴斗笠的白衣男子丝毫没有反应,仿佛是朝着大海扔了一块石头,海浪已久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市井无赖之所以称之为无赖,不仅是因为他们游手好闲,还因为他们热爱制造麻烦,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别人,他们钟情于此,乐此不疲。

那举止粗鲁的男子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回应,心中莫名不爽,于是继续对着旁人吹牛道:“我跟你们说,当年的魔界才叫真正的魔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遇着不爽的事情上去就是干,生死全凭实力,哪里来的律法规则,拳头就是王道,哪像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得遵循这个那个的,烦人。”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魔界还有这么混乱的年代,自我出生起魔界就是现在这样子了,和灵界也差不太多,只是风俗习惯不太一样。”旁边那人接话道。

“嗨,小屁孩,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就早些年魔界之主和剑尊的合籍那事,我看就是个阴谋。”那举止粗鲁的男子猛地灌了一口酒,眼神飘忽,似是快醉了。

客栈之内越发安静,如此就显得那一声嗤笑格外刺耳。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地,戴着斗笠的白衣男子。

那举止粗鲁的男子气急败坏道:“畏畏缩缩,不敢露面,口气倒是不小。”

白衣男子依旧淡然,他提起酒壶给自己又到了一杯酒,慢慢地品了品,直到周围的人耐心都快要耗尽,才开口道:“魔界太平的时日真是太久了,叶公好龙之辈层出不穷,真正经历过曾经魔界的人对陛下无不奉若神明。”

“切,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似的。”那举止粗鲁的男子不屑道。

“我确实经历过······”白衣男子说话间接到了一份网玦上的消息,于是话语停顿了片刻。

此举勾起了客栈之内听八卦众人的好奇心,众人纷纷道:“什么啊,快说下去。”

白衣男子从网玦的消息之中回过神,接了下去道:“推翻前任魔界之主的战役。”

客栈之中顿时热闹起来,有人相信想让他多透露些内幕,有人不信觉得他只是博关注,实际上在吹牛。

“呵,吹牛谁不会,我还说我就是前任魔界之主呢!”举止粗鲁的男子随口道。

“你当然不是,”一阵风吹过,斗笠遮住面容的白纱被风吹得有些飘起,斗笠之下的那人嘴角微微勾起,“因为万言现在在我手里。”

白衣男子起身走出了客栈,徒留客栈之内鸦雀无声,极为震惊的众人。

“那个,如果他没说谎的话,参加过那场战役,手里捏着万言魂魄的岂不是······”

“北冥洲洲主言子耀?”

“他来中州作什么?”

“没和大佬多说几句真可惜。”

“你们真的信,就他那个样子,怎么也不像的好不好。”

······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那举止粗鲁的男子仿佛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之中,他的眼睛睁得极大,似乎看见了什么极为骇人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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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子耀虽然已经离开了客栈,但他的神识最后默默地看了看在酒馆之中大放厥词的市井无赖,心中暗道:不过是将他置入陛下尚未登基之前混乱魔界的幻境之中,竟然吓成这副样子,还说什么向往,真是无聊。

他步履匆匆,来到了宁折的宫殿外,身上的白衣斗笠幻化为朝服,手执令牌于殿外高声道:“臣言子耀,前来觐见,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大殿之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言子耀只觉得来到了一处无人之境,他心中略感困惑,先前陛下传召称是有要事相商,为何如今却无人回应?

他刚打算再次出声时,曾遥也来了。

曾遥依旧如同往日那般,仿佛事事皆可玩乐,他道:“言兄可是也接到了传召?”

“不错,只是不知陛下为何久久不曾回应。”言子耀仿佛公事公办。

曾遥亦是喊了一声,结果同言子耀完全相同。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嘛,我还有很多公务,西洲民风彪悍得很,几刻不守着都得闹翻天,不管了,我直接进去瞧瞧,你呢?”

“我和你一起。”言子耀看了一眼构造复杂,极为华美的大殿。

曾遥的表情有些奇异,他道:“你不是最尊敬陛下嘛,怎么也跟着我‘以下犯上’了?”

“那一位应当也在,没道理会无人应声,此事蹊跷。”言子耀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了曾遥。

“你提醒我了,那一位在,估计他们在‘忙’。”曾遥打了个哈欠,向言子耀挥了挥手,“不如我们先歇会儿,陛下这几年不管事,难得有机会好休息休息。”

言子耀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听信对方的胡言乱语,他直接走了进去。

“等等我。”曾遥有气无力地在言子耀身后喊道。

言子耀刚踏入殿内时就发现自己步入了一处幻境,而刚才还在身后喊他的曾遥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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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之内,帷幔影影绰绰,铁链丁零当啷的声音响个不停,无数烛光将殿内照耀得恍如白日。

白皙的手腕上缠绕着粗重的铁锁链,自遮掩床榻的帷幔之中伸了出来,引人浮想联翩。

但床榻之上的两人却没有在行云雨之事。

林简竹头发披散着,姿态随意地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伸出了帷幔,他的眼神瞥向宁折,再仔细一瞧就能发现他伸出帷幔的那只手上捏着一块网玦。

“简竹,别闹了,快把网玦还给我。”宁折低头看着林简竹,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哀求。

“不给。”林简竹的声音很干脆,语气也很正常,但眼神之中却带着些许促狭之意。

“我将他们召来是想看看谁堪为下一任魔界之主,没有其他的意思。”宁折用手拂去林简竹额间的乱发,耐心地解释道。

林简竹听了宁折的解释,眨了眨眼,回了一句同宁折的解释完全无关的话:“我不想见人。”

宁折笑得有些无奈,安抚道:“不见人,你快把网玦给我,不然我属下解开了幻境,我还不知道就糟了。”

林简竹将伸在帷幔之外的手收了回来,把手里的网玦递给了宁折。

宁折想要结果网玦,却发现林简竹的手握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伸向他面前的手腕动了动,铁链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

“简竹,你······”宁折的手触碰着林简竹的手腕,视线亦被细腻如同羊脂玉一般的皮肤吸引。

林简竹仍然没有说话,他的手避开了宁折的手,又摇了摇。

宁折失笑,直到林简竹的意思是解开换网玦,钥匙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拿起钥匙插.入了锁孔之中。

“先前可是你答应我的,怎么又想反悔。”宁折开玩笑道。

“和你绑一起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你的属下马上就要来了,你难道想让他看见吗?”林简竹微微弯起嘴角,宛如春风扬起,拂过百花之景。

宁折颇为惊讶道:“这么快,是谁?”

“言子耀。”林简竹探查了一番控制幻境的网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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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言子耀走出幻境,真正踏入宁折的宫殿之中时,他首先去的地方便是宁折习惯于处理公事的主殿,然而主殿之中却是布满了正在散发着光芒的蛟珠,案桌之上摆放着尚未批完的公文与还未干透的朱砂笔,就是不见宁折的人影。

他略一思索,便去往除了主殿之外,宁折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寝殿。

果然,还未走到寝殿,就听见叮叮铛铛的响声,显然是铁链被扯动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