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整首歌表演完毕，台上七位女孩摆出endingpose时，

位置在最边上的楚荔，因为刚才的花雨和笑颜，俨然成为了台下女孩们讨论的中心。

“我记住那句‘藏起涟漪’了！看她的笑眼，天哪我的心里也泛起涟漪了！”

“这个小巧思真的可以，她也好会抓镜头。”

“我怎么觉得花瓣颜色莫名有点儿眼熟？”

“我刚想说，化妆间那簇假花吧，怪不得走之前看到都被薅成枯串儿了！”

“自己道具自己收拾，她等会得捡好一会儿吧哈哈哈。”

……

台上七位女孩站成一排，整齐地打招呼：

“大家好，我们是耀临娱乐练习生！”

仲帆问：“你们这个舞台练了多久？”

“大概一个月。”站在中间的楚慕妍回答。

“很好，虽然你们每个人实力不等，但从刚从表现和配合来看，是比较成熟的一支团队。”苏云觉开口，“也有亮眼的地方。”

声乐导师袁睦问：“那个扔花瓣的part很有记忆点，是谁的想法？”

“应该是楚荔临时加上的，我们也很惊喜。”楚慕妍立刻回答，特别强调是楚荔“临时”加上，其他人毫不知情。

楚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举手道：“是我，刚才在化妆间想要向工作人员姐姐借假花，姐姐说可以剪下花瓣。”

花雨的效果比她原本拿出一朵花的想法要更好，也是多谢那位热情的工作人员。

袁睦点点头：“不错。”

“向大家证明了，甜系舞台不等于没有实力。”许凌话音一转，“但是，我来说一下不足的地方……”

导师们提到的大多是音准和节奏的小问题。

楚荔松了口气，楚慕妍忘记定点动作的那一part，应该是处理得还算不错，并没有被提到。

粗略点评结束，接着是个人展示环节。

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开始，楚荔站在最右边上，因此是最后一个展示。

每位练习生都有90秒的个人舞台，加上团体评级，一次性录完初评级需要不只十个小时。

但节目正片只有那么几个小时，普通选手的个人展示就可能被剪掉，放在少有路人在意的花絮里，或者超长版节目里。

所以，如果平平无奇毫无亮点，那很可能，正片根本不会有你的个人舞台。

轮到楚荔上前，掌声雷动。

“大家好，我是耀临娱乐练习生，楚荔，荔枝的荔！”

“你的个人展示是？”

“一首歌曲。”

音乐响起，楚荔在光影流转中站定。

她选择的是一首比较知名的抒情歌，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寻找”的故事。

上台前，楚荔问过现场的音响老师，提了一下对伴奏的安排和小设计。

她唱完开头的一段后，舍去了重复旋律的下一个part，直接进了副歌。

这首歌的难度基本上集中在开头那两段，因此，楚荔选择的唱段虽然短，但足够体现出唱功实力，加上音色加成，堪称完美。

这首歌的歌词触动人心，副歌传唱度很高，甚至在演播厅里引发了全场练习生大合唱。

选秀节目是竞演，本质是残酷、争夺。

但节目往往喜欢在这种优胜劣汰的隐藏氛围中，突出温暖与友爱。

上百位青春活泼的女孩聚集在一起，有不可避免的竞争，也有难得的宝贵的共鸣。

这是被娱乐圈完全浸染之前，这个年龄所特有的美好。

此时的大合唱，毫无疑问地把这种感觉体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这首歌曲讲述的“寻找”，也十分贴合选秀节目主打的，“无惧无畏勇敢追梦”的主题。

楚荔之所以选择这首歌，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她必须要保证，自己在播出版的初评级里，能有足够存在感。

副歌结束，伴奏还未停下，鼓点轻轻控制着节奏，逐渐变得轻巧。

只见舞台上的楚荔低下头，和着越来越轻的音乐，低声数着，“Da，da，da……”

像是秒针在走走停停，一点一点往时针靠近。

在几秒后的某一刻，突然停滞。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轻盈的音乐还在继续，像从不停歇的小浪花，回转反复。

一束灯光打下，楚荔开始唱rap。

这是刚才临时决定加进来的，音响老师也很乐意地接受了她的小想法。

这首rap存在很久了。

是很久以前，她在一个难得阴郁的日子写下。

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也有过这样迷茫低沉的时候。

——歌词里的她，在大海里浮沉。

随浪奔流，寻找梦里见过的那头鲸鱼。

海水深不可测，海草摇曳不休，却结成杂乱无解的网。

海底的她，年年岁岁不见天光。

……

随着歌词里故事的发展，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楚荔突然抬眼，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喜与期翼。

——为了寻找梦中的鲸鱼，不分昼夜。

终于有一天，鲸鱼好像出现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想要触碰这成真的美梦……

舞台上的楚荔侧身，顺着头顶那束灯光，缓缓抬起手。

她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苦笑，好像想要在那束光里抓住什么，极其宝贵的东西。

rap的节奏开始变缓。

——鲸鱼一瞬间消失不见。

原来，从来见到的都不是鲸鱼。

是它的巨大影子。

只是影子而已。

……

她淡淡地笑了，似是满足，也似是自嘲。

巨大鲸鱼的一小点影子，是不是值得她苦苦寻找？

楚荔再次低下头，光影之下，看起来孤独无助。

音乐已经结束，她垂眸，似乎喃喃自语，轻轻唱出最后一句——

我还能见到梦里的鲸鱼吗？

……

演播厅里掌声雷动。

楚荔收好情绪，认真鞠了一躬。

归队时，她注意到同台耀临练习生的神情。

俞小月差点呆住，她与楚荔做了一个月的室友，虽然在今天之前都没有经常搭话，但楚荔平时实力什么样，她觉得自己还是知道的。

楚荔？不是只是长得好看、跳舞无能……吗？

顶多就唱歌稍微能听，但也算是音乐学院之耻了。

她啥时候学会这些的？

一天进化，也没见这么离谱的吧！

其他几位女孩也各有所思。

如果说，看到楚荔没有拉胯团体舞台的时候，她们虽然惊讶，但也觉得正常。只能说不分昼夜的加练果然有用。

但看了楚荔刚才的个人表演过后，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惊讶，那是世界观颠覆般的震惊。

楚荔像是变了个人。

……

她们所想的“楚荔”，当然已经变了个人。

但也许这世上只有楚荔一个人知道，原本的小楚荔也不差。

如果能用这种方式，动摇她们对小楚荔的刻板印象，也算是为她正名了吧。

导师们开始结合个人舞台，给出考核点评。

“楚荔，大家有注意到吗，她的音色很多变。”声乐导师许凌有些惊喜地开口，“团体舞台，她唱得很甜，刚才的个人演唱，很完美地唱出了那种迷茫疑惑又莫名执着的感觉。”

rap导师青玉接话：“还有rap部分，演绎得很棒。梦里的鲸鱼这个意象也很好，词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的，这首词叫作《寻鲸》。”楚荔点点头，笑了一下，“因为时间有限，刚才展示的是缩减版。”

青玉难掩欣赏，拍了拍手说：“好，我记住了，期待以后能有机会见到完整版。”

楚荔又鞠躬，她也希望，能见到梦里的鲸鱼。

“楚荔，你是第一个坐到C位的对吗。”舞蹈导师苏云觉看过来，他用的陈述语气，“很好，之前我也说过，站在这里就要想怎样让大家记住你。”

“你做到了。你的舞台很完美，虽然你现在还站在队伍的最边上，但你已经成功让大家在第一次见面就记住了你。”

楚荔笑着说“谢谢”，被自己很喜欢的爱豆肯定，她真的挺高兴。

“我会给你A等级。”苏云觉放下话筒，眼里带着欣赏。

青玉也表示赞同：“我还想看到你找到梦里的鲸鱼。我也认为你可以拿到A等级。”

四位导师已经有两位直接给出评级表示，不出意外，楚荔能拿到仅剩的3个A班位置中的一席。

一切好像都是实至名归，女孩们也纷纷赞同。

“很亮眼啊，不愧是有自信直接去C位的。”

“感觉老师们一直在完美完美完美，太厉害了。”

“啊好强，我像一条咸鱼，在这里格格不入。”

接着，许凌问：“我还想问个问题，楚荔，我很好奇你对自己在团队里的定位是什么？”

于是众人听见站在队伍最边上的楚荔，毫不犹豫地回答：“全能ACE。”

一阵掌声。

许凌点点头，笑着说：“不错，很自信的回答，我作为从选秀成团的一员，想要告诉你，你完全可以。”

毫无疑问，许凌也打算给A。

这时，从个人展示环节过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另一位声乐导师袁睦，拿起话筒。

前面的每一次评级，或者说每一个A等级，基本上都是由袁睦来最终拍板决定。

她在四位导师里资历最深，是大前辈，不管如何，大家都会敬她几分。

“楚荔，你在团体舞台和个人舞台的展示，都很不错。”她先表示了肯定，然后顿了顿，话音一转，“但我还是看到了明显的缺陷。”

楚荔面无波澜，心里却“咯噔”一下。

她想到了那个只有楚慕妍和她受到影响的part……

导师席，袁睦继续说着：“你可以临时想到很亮眼的小巧思，在团体舞台里增加记忆点，也展现出了极其完美的个人演唱。”

“但为什么不多花费一些心思和时间，去熟悉熟悉团舞呢？”

这话就有点越俎代庖的意思了，舞蹈导师苏云觉也侧过头，微微皱眉，等着袁睦继续说下去。

袁睦果然提到那一part，并请导播在大屏幕上重现了那一幕。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楚荔发现，从舞台正面视角看去，完全就像是她没接上part。

而楚慕妍一边收尾自己的part，一边增加了勾手的动作，好心提示楚荔接上。

单纯来看，其实她们配合得很好，不仔细看几乎不会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

况且，与之前大部分舞台相比，这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比不上刚才导师们提出的，《初见》这个舞台里的其他问题。

……楚荔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你可能是有点紧张，但要知道，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袁睦说，“舞台只有一次机会，特别是竞演舞台，容不得你紧张出错。”

台下练习生们面面相觑，也都没想到这个展开。

“袁老师有点严格啊，这个小细节我都不怎么看得出来。”

“估计因为楚荔选的C位，所以要求很高。”

……

“袁睦老师。”苏云觉想了一下，很快就察觉到什么，说，“作为舞蹈导师，我认为团体成员，需要有很强的随机应变能力，而刚才楚荔的反应和配合能力是很强的。”

许凌也附和：“我也曾经成过团，一旦站上舞台，一切都是可能变化的，随机应变确实很重要。”

“这一part，楚荔完成得很好，衔接得很棒，从刚才的回放中，甚至可以注意到她有控制住节奏，非常游刃有余。”苏云觉继续说，“也让换位的队友迅速回到原本节奏。”

仲帆见导师席上气氛不太好，连忙打哈哈：“我们中场休息几分钟，商量一下可以吗？”

袁睦没有回应，她心里其实十分纠结。

节目组一开始就把锁A的名单给了她，因为看中她有多次担任节目评委的经验，懂得这些不好明说的事情。

这次节目虽然比以往都要公正许多，但还是在初评级给了各大公司几个A班名额。

意思是初评级给你充钱的机会了，但仅此一次。

后面不管你家选手表现如何，反正已经给过一次具有绝对优势的机会，结果如何……那再说吧。

此时袁睦也很难做人，她看了一下还没上场的公司，A班仅剩的3个名额，后面锁了两个。

剩下的一个名额，倒是这在场上的耀临娱乐定下的。

可那是要给楚慕妍的。

楚荔表现得再好，其他三位导师再怎么欣赏她……

这位置，怎么也没法给啊！

她瞥了一眼提议休息的仲帆，都怪这人，说什么抓阄出场。

抽的什么签，前面有锁了位置的演员公司，再有这耀临，后面还有俩锁位的……

非把这几人凑一块儿了。

她只好不冷不热地说：“不管怎样，楚荔，你只能拿到B等级。”

她这么说出来，楚荔的等级差不多也定下了。

其他三位导师表情很精彩，一旁的仲帆心里也不太满意。

但职责所在，他尴尬地笑笑，示意工作人员，先中场休息五分钟，让他们私下讨论一下，消化一下情绪，不要影响到接下来的录制。

工作人员正要关麦，金字塔座位上的众人正要站起身活动时，却听到台上女孩冷静地说：

“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