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陪着南音,匆匆回到小?区。

一奔进她们所住的走廊，南音东西都顾不得拿，将手里的衣服手袋全都塞给舒展，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就急急忙忙地去开?隔壁沈夕家的家门?。

可是南音真的心里太慌乱了,手里的钥匙抖来抖去都插不住锁孔，甚至一个?不小?心,钥匙便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

舒展看?着她煞白的脸色,特别担心：“音音，你别这?样,也许只是你胡思乱想呢？他可能还没回来，你镇定些……”

“不,他一定回来了，我能感觉得到,他一定回来了……”南音抖着嘴唇捡起地上的钥匙，继续拼命地拧开?门?。

舒展为她担心，但是也不能再劝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音拧开?了门?，一下子就奔进了门?里去。

舒展也很着急,连忙拿钥匙开?了自己家的房门?，把手里的衣服袋子全丢进客厅里，又连忙跑出来，跟着南音匆匆跑进隔壁沈夕家里去。

南音则心慌意乱地推开?了沈夕家的门?。

宽阔的客厅里，空空荡荡的。没有?灯光，没有?气息，也没有?人。

舒展在?后面跟进门?来，安慰她：“我就说?了吧,不会有?人的，他怎么会突然回来……如果?他回来，你不是说?他每次都会落在?你面前?吗？那他这?次……”

南音没听舒展的话。

她突然转身朝着沈夕的卧室跑进去。

一推开?沈夕的卧房房门?，南音的整个?汗毛全都倒竖起来。

空气中，有?淡淡的，他的味道……不，是血的味道……血的味道！

南音影影绰绰看?到有?个?人影……在?地板上！

南音猛然啪地一声按亮房间里的灯。

“不——”小?姑娘的哭声，直接从卧室里尖声传来！

舒展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进去：“怎么了？怎么回事？出什么……”

舒展一瞬间，被吓得后退一步，捂住嘴！

沈夕，回来了！

真的大明锦衣卫的总旗沈大人，一身华丽的大明汉服，却面朝地板，趴卧在?他自己床边的地毯上！他右手中死死握着自己的绣春刀，可是那刀刃上已经被鲜血完全的染红；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握刀的右臂——

这?次没有?穿护甲的右臂，衣衫皆已被完全撕烂，一条深可达白骨的伤口，骇人地横在?他的右前?臂上！鲜红色的血肉皆从那伤处翻了出来，汩汩止不住的鲜血，从那伤口处喷溅出来……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已经在?沈夕的身下，淌成了河……

南音跪在?他的身边。

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眼泪已经像豆子一样噼哩啪啦地掉下来。

但是，她还没有?忘记她的护理本能，已经眼泪都掉得视线模糊了，可是小?姑娘却还是用飞快地速度找到一条绷带，狠狠地扎在?他右上臂的大血管处；再一条白毛巾，死死地按住他的伤处！

南音抬头，声音没有?哭腔，眼泪却像他的血一样不停地冒：“展姐姐，救救他！快救命！”

舒展呆住了。

完完全全被眼前?的一切，整个?震惊。

-

西城医院。

急救中心。

满身是血的沈夕，被放在?轮床上，舒展和南音还有?急救车上的护理医生，飞快地推着他直往急救中心跑。

舒展一边跑一边给蒋一柏打着电话：“……对，我们在?西城医院！没有?办法，我都看?到他的手骨了！非常重，可能需要马上手术！他失血很多……嗯，恐怕要输血！好，我等你，你快来！”

南音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推着沈夕，不停地向前?奔跑。

一路上，她死死地扎着他的右臂大动脉，用力地按着他的伤口，只希望他的血流得再少一点，再少一点……

她是护理生，她知道这?么大的伤口和流了这?么多的血，意味着什么。

她忽然就想放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会回来……我情愿你不再回来了！每次你回到我身边，都是这?样伤痕累累，都是这?样濒死的危险！我情愿，我情愿你一直留在?大明，情愿你一直在?那里好好地活着……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我可以不再见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沈夕，你要活着，你要活着，你要活下去啊！

南音边跑，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用力地按住沈夕的伤口，因为太过使力，两?只手竟已经全部麻木。

轮床终于飞也似地奔到急救室前?，抢救医生立刻把南音和舒展往外一推：“你们别进去，外面等着。”

轮床一下子就被推进抢救室去了。

舒展用力拉住南音，手都已经按麻的小?姑娘，才没有?被轮床带进门?去。

南音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上已经全部都是他的血……

眼泪哗啦哗啦地，一下子就全都掉了下来。

舒展心疼极了，连忙一下子抱住她：“没事的，音音，他一定没事的……他会活下来的，一定会的……”

南音被舒展抱住，这?才哭出声来：“怎么办……展姐姐怎么办……他的手……他的手都要断了！他流了那么多血！他已经休克了！我回去得太晚了……太晚了……”

“不，不会的，不是你的错……”舒展用力地抱住她，“你已经很好了，这?里一定能救他的，一定能！音音，你镇定一点，你冷静一点！你是护士，你知道下面该做什么，音音！”

南音哭到神智已一片混乱。

但是现在?被舒展用力提醒，才真正的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拼命倒吸几口气，把眼泪全都吸回去。

她要冷静，她要冷静！她不能慌乱，她要救沈夕，一定要救沈夕！

这?时，抢救室的大门?咚地一声打开?了，以前?也曾见过南音和舒展的急救室的医生很快地走出来，特别客气地对她们两?个?：“你们也是本院的吧，现在?他情况很危险，失血性休克，右前?臂断裂伤，伤口很大，必须立刻手术。血浆我们已经提前?挂上了，也已经通知了急诊手术室，你们现在?马上去给他办手续，立刻手术吧！”

南音和舒展顿时一僵。

急诊医生看?着她：“怎么，有?困难吗？”

南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急诊医生也为难：“你们不办手续我们可没办法给他手术，另外他的伤这?么重，又是刀伤，按惯例我们是要通报公安局备案的。你们快去办手续吧！”

南音的脸色，更是一下子难看?到极致了。

沈夕根本没有?身份，她没有?办法给他办手续。而他这?么重的伤，也根本不可能再在?舒展和蒋一柏的宠物医院里为他治疗。若是再不给沈夕做手术，他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

怎么办？怎么办？

南音急得差点又哭出来。

可万万没想到，曾经在?消化三科带南音实习的带教老师刚刚好提着饭盒走过来，看?到急诊医生先打了个?招呼。“怎么了，今天晚上有?急诊手术？”

急诊医生连忙：“护士长，又来给秦医生送饭？今天秦医生怕吃不上了，有?个?断臂的病号，要马上急诊手术。”

“断臂？”带教老师吃惊地回头，正看?到南音和舒展站在?旁边。

急诊医生说?了一句：“诺，你手下小?护士的男朋友，伤得很严重！”

带教老师直接把眼睛就瞪向南音去了。

南音曾经不敢再见这?位带教老师，也无颜再面对老师；可是到这?个?时候，南音才想起来带教老师的丈夫秦医生，就是西城医院里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而带教老师的儿子，也是负责西城医院这?个?辖区里的公安警察！

看?到带教老师责问的目光看?着南音，南音不知哪里忽然来了勇气，居然噔噔噔地就跑到带教老师的面前?，就这?么生生地，朝着带教老师就扑嗵一声——

跪下去了！

带教老师吓了一大跳。

舒展也万万没有?想到。

南音跪在?老师面前?，带着哭腔恳求：“老师，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男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可是他现在?没有?身份，我没有?办法帮他办手续，可是……他是好人，他真的真的是好人！我用我的命，我的一切来证明！”

“老师，他快要不行了，求求您，医者仁心，救他一命吧！”南音抓住带教老师的手，痛哭恳求！

带教老师简直被她吓住了。

可又抬头望向她身边的舒展。

而恰好在?这?个?时候，从宠物医院匆匆赶来的蒋一柏，也站到了南音的身后。

带教老师带着狐疑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几个?人。

小?姑娘跪倒在?她的面前?，哭到已经不能自已。

带教老师摇摇头。

提起饭盒，径直就往抢救室里走进去。

南音失声：“老师……老师……求求您……救救他……求您！”

南音跪在?地板上，边哭边向着抢救室大门?爬过去。

舒展心疼得不行，连忙上前?抱住南音。

可厚重的抢救室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直把哭到抽搐的小?姑娘，重重关?在?门?外。

南音扑倒在?门?边。

眼泪，一串一串地淌落下来。

救救他。老天爷……求求你，救救他……

-

急诊手术室的灯，亮了。

急诊手术室的灯，又灭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