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魏明帝
官员们都已不见人影,虽然他们等的时间长,但是得恭敬的先请他们进去。
在上白玉龙梯的时候,看着最前面的辛杨貌似哆嗦了下脚,沈若鸿心下一笑。
还真以为是那种不受影响的人呢,被李传亮在身后虚扶了一把,辛杨定定心神。
接下来的路都没有出差错,忙碌的宫人都一个个的低头快速行走,谁也没有搭理谁。
在这种肃穆、庄严的气氛下,连呼吸都不敢放出声音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黄瓦红墙,神兽咆哮,处处美轮美奂,这才是真正的居天下之中,天子之威!
在金銮殿前停下后,大内侍卫让他们等着。
依稀听着里面的上朝声,在今日是不会议论什么大事的,只是走个过程然后就是殿试。
果然也就是两刻钟后,一个个尖利的长声传了出来,不过还是第一个声音最有气势。
想必就是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大内总管,虽为太监却已经是丞相都不敢小觑的存在。
一个个都低着头小心谨慎的进去,这一幕让两侧的官员们会心一笑,那时候自己也是如此呢。
只不过笑话归笑话,心下确是忌惮等复杂的心情。
看着这些正值青春的才俊,再想想自己的年纪,怎么都不会愉快。
沈若鸿不着痕迹的左右转了眼,越往前越紫。
绯色金带的是三品,至于什么样式也无法细看,总也左不过飞禽走兽。
“哈哈,好,我大魏人才济济啊。”
许是这次的贡士样貌不俗的多,龙怀大悦。
底下的所有官员立刻异口同声道:“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立在龙椅旁的公公拂尘一甩,“殿试开始。”
太监们一刹那布置好桌垫,一点杂音都没有发出,按照名次,沈若鸿也跪坐在垫子上开始研墨。
无论是纸张还是砚台、墨水的味道都好上许多,凡是考中的贡士都只会排排名次,并不会被罢黜。
所以这次三甲同进士的一定比他们还紧张。
又不能往后看,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个满面坚毅的汉子,实属有些遗憾。
想到刚才跪地行叩礼,没有看见当今皇上的龙颜。
如今在位的是大魏第7任的魏明帝,年号康平。
至今已在位19年,没有什么大功绩但是也没有什么昏庸的行为,朝堂及民间都是安宁平和之态。
对所有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好皇帝了。
尤其对文官来说。
可是在沈若鸿自小观察下看,这政治已经是颓废中透着享受,就像是后期的唐玄宗。
上首的皇帝清清嗓子,虽然是平缓的语速可是却透着无穷的霸气。
这是要出考题了,所有的贡士们立耳倾听。
“大魏如今虽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朕也是兢兢业业,唯恐社稷震荡。
可到底是一人之力,若是有不察之处,尽可一一禀来。”
所有的贡士满脸喜色,这是要他们献策啊。
唯有区区三人眼神是无有变化。
沈若鸿心底第一反应就是:卧/槽。
帝王就是帝王啊,执掌天下,这坑挖的都与众不同。
想必周围的贡士们都是喜上眉梢,心里都想着定要写出许多与众不同、极好的建议。
关键是写出来的每一条不都是打皇上前面的话的脸吗?
沈若鸿面上还是微笑,心下确是叹了口气,这天威难测啊。
要是他没有遇见女神,必定也会装不懂深层的意思,可是现如今真的是违背自己的良心。
于是,这答卷上就是,赖皇帝之英明治理,天下无有一处不妥······
反正就是把描写盛世的文章砸吧砸吧揉在一块,繁华辞藻,语句精美;就是天下间真有什么不妥,那也是下面的官员没有理解好圣上的英明决策·······
在草稿纸上大体罗列出来,然后这策论必须保持在2000字左右,删删减减,又得保证别具一格。
反正得让皇帝眼前一亮,心里觉得独特最好。
但是又不能□□裸的只拍马屁,得言之有物些,要是朝臣们相互查阅后把他归为佞臣,这个印象可不行。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的时候,只呆了一刻钟的皇帝已经离开,一个时辰后官员们也退出金銮殿。
这一日,虽主角是他们,可是到底是相当于朝臣们的休息日。
在小心翼翼吃完熟肉和馒头,喝了两口水后沈若鸿才觉得活了过来。
午时,这才开始真正的往宣纸上提笔。
下午,另他没想到的是皇帝又出现在金銮殿内,并且还下来了。
沈若鸿一心二用,听到有的贡士因为太过紧张而在卷子上沾了大滴墨水,圣上宽慰道:“时辰充足,不用担心。”
如此礼贤下士,他们本就是天子门生,这更死心塌地。
皇帝看着这些考生们,目光深处变换了一瞬。
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已经太多次了,只是他还想要更多次!
走到第三个桌子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考生,正在从草稿纸上眷抄着答案。
专心致志,手腕飞快却下笔一模一样的楷体,赏心悦目之下他多看了两眼,然后真正的越看越惊喜,停留此地。
身侧的大内总管田公公看着皇帝的脸色,也多看了两眼这个考生,心里倒是觉得这个少年胆子挺大。
不过,可也只是多看两眼罢了,前面6个状元早就被皇上抛之于脑后。
现在估计在翰林院里修书,指不定埋没在那个犄角旮旯里。
这天下,你有没有才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皇帝满不满意你啊。
想到这里,心里倒是生出一股子畅快感来。
他如今的地位可是费尽心力得来的,谁也别想触碰自己的脚。
“启禀皇上,学生已经写完。”
沈若鸿看着皇帝还没走,落下最后一笔,吹干后整理下摆恭敬行礼。
“好,好,好。田忠啊,小心的拿上。”
沈若鸿牢牢记下这个名字,一直跟在皇帝的身边,什么心思必定一猜一个准,这可怎么对待都不为过。
田忠平展着接过来,看看其的笑脸,心下反倒是真正的把人记在心里。
刚才这考生无声的动了动嘴唇,‘劳烦田公公。’
在宫内大多时候并不需要说话,只需要靠眼色,口语自然也是擅长,可是其眼里纯属客气,并没有一丝别的意思。
就像是对大街上一位老人的尊敬,与其说是心思,不如说是下意识。
田忠自认为看一个人的眼神就能知道这人是什么性子,可是那眼神却是无比的干净,仿佛清泉,但是最深处却又看不清。
全身上下又透着股疏离冷清,有点像是黄觉寺内无尘大师的不染凡尘。
有趣,多少年没有碰过这么有趣的才俊了。
也怪不得皇上都如此高兴。
在沈若鸿被太监领往偏殿的时候,完成的考生数量慢慢的由十来个变成三、四十。
殿试虽然只这一天,可是却没有时间限制,若是完不成,夜晚掌灯亦是常态。
所有贡士完成后才打开宫门被安排一起离开。
沈若鸿和李传亮倒是聊得挺欢,本以为面上聊两句就完事,没想到却天文地理、医卜星象·····都有所涉猎。
从一开始还聊着父亲之间的交情,结果话题直接跑没影儿了。
“沈弟,你所说的星星眨眼是假的,可是晚上为兄都仔细观察,的确是一闪一闪啊。”
额,李传亮仗着自己年岁比自己大,直接让称呼为兄。
“李兄,星星一直在亮,眨眼只是我们眼睛的错觉。”
沈若鸿又没有办法现弄出个天文镜来证明,只是没想到他直接点点头,口中道:“原来如此。
其实为兄一直也如此猜测,可是为兄的好友都说不对。
在为兄看来,这跟望山跑死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这话,沈若鸿可真是惊喜,于是心下也无顾忌,畅快交谈。
父债子偿,李丞相的恩情他自然会牢牢记在心底,有朝一日必还。
可是,如今真的想和李传亮互结为知己至交。
“李兄,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跟你结拜呢,哈哈。”
谁料就在这时,“噗,这人真是为了巴结脸皮都不要了。
一个区区的7品县令之子,还想跟当今丞相嫡子互相结拜,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沈若鸿被这话激的脑子恢复清明,孟浪了,真是孟浪了,这不是古时交朋友的方式啊。
可还没等他张嘴,就看着李传亮脸上没有了一直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冷漠的开口道:“闭嘴,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沈若鸿,正看着被这一幕吓的满脸恐惧不敢吱声的贡士呢。
没想到,李传亮竟然又直接转过头露笑轻言道:“沈弟,今日与你交谈甚欢,为兄也正有此意呢。”
老天爷,他今天可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上一秒地狱,下一秒是天堂。
看着没有脾气的人,一旦发火居然这么可怕。
“沈弟,这些被妒忌蒙蔽了双眼的人,内心都是丑陋不堪的,不要把他们的脏言脏语放置心上。
对了,给。”
沈若鸿木呆呆的接过来,一看掌心之物居然是一块令牌。
他首先没有关注如何贵重,第一眼就是上面的磨损与光滑,上面单字‘亮’。
“沈弟,府内见此令牌就如同见我,可畅通无阻。
随时欢迎你来府内做客。”
每一个字都听的明白,可是连起来的话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