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契约情人20

季简清这时眼皮直跳,心里已经感到了不妙。

原本他来时是成竹在胸的,毕竟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哪怕掰扯到最后要去做亲子鉴定,他也半点不怕,反而认为这可以当作最后一举定音的手段来用。

可季简清没料到的是,这世上最令人吐血的不是指鹿为马,而是被迫卷入一长串的猜疑链,让人辩无可辩。

“那你想怎么样?!”季简清还想装作若无其事,将这件事拉回正轨,“季宏放,你当众质疑我季家人的身份,质疑我季氏族长的身份,无疑是在当众侮辱我!这件事我季简清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走,既然墓穴都被打开了,那就干脆去做个亲子鉴定!我季简清行的正坐得端,测就测,我难道还怕你吗?但如果真测出我就是季家人,你季宏放又准备怎么向我赔罪?!”

季简清原本是不准备做这个亲子鉴定丢这个脸的,但这会儿事情急转直下,反倒让季简清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身份了。

可季宏放这会儿却不慌不忙,一口拒绝:“鉴定?跟一具假尸骨有什么好鉴定的?!”他冷笑着,“你当我季宏放是傻子吗?那副假尸骨,哪怕送去鉴定了,我想结果也一定能够证明你们二人是亲子关系、直系亲属,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鉴定的?我季宏放何苦多此一举?!”

季简清心中不好的猜测成真,面上却是勃然大怒:“季宏放,注意你的言辞!那墓穴里躺着的不是我的父母是谁?什么叫‘假尸骨’?明明大家都看到了,那墓穴虽然被打开了,但里头的东西纹丝未动,什么都没有乱,既然如此,你怎么能说里头的尸骨不是我的父母?你季宏放胡言乱语也要有个限度!”

季宏放冷笑:“限度?这是我要对你说的话才对!季简清,你胆子可真大啊!在偷来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之后,你竟然还撬开墓穴,窃取我季家先人的尸骨,只为了堵上亲子鉴定这个窟窿?你怎么敢?!”

季简清怒声呵斥:“我怎么可能会挖开我父母的墓穴!谁知道那到底是谁挖的?说不定就是你——”

“就是你挖的!世上除了你之外,还会有什么人有这个理由去动我们季家先辈的墓穴?!我季宏放怎么说也是季家宗老,你以为我跟你这个外姓人一样吗?!”季宏放呵斥的声音更大,目光转向了四周噤若寒蝉的季家人,“如今大家都在这里,那大家也不妨动动脑子,想一想到底是我季宏放的嫌疑更大,还是这季简清的嫌疑更大——

“是,那墓穴中尸骨的确还在,但大家想一想,谁会闲的没事干来挖我季家祖坟?如果那是盗墓贼挖的,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拿?!而如果不是盗墓的贼人,那又是什么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打开这墓穴?为什么当我来到后,他又像是被半路惊扰,慌张甩手离开,连墓穴都来不及关上?

“大家想一想罢——这其中的缘由,到底是怎么个道理,怎么个说法!”

宗祠中,无数的季家人若有所思。

季简清面色涨红,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是的,这才是整件事中最令季简清有口难言的事——为什么偏偏墓穴和棺木被不知名的人打开后,里头却什么都没丢?

难道对方不是为了求财?

可既然不是为了求财,那开墓穴的人的动机是什么?

谁最有可能去打开季家先辈的墓穴?!

就像季宏放说的,哪怕季宏放再想要当族长,他也不会为了构陷季简清去拿季家先辈的尸骨开玩笑,更不可能会把一具假的尸骨放在季家祖坟里,这是季家人对季宏放最基本的信任。

原本季简清也拥有这样的信任,可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时,在季家人看来,季简清是不是季家人都难说,那季简清有什么不敢的?!

这一会儿,季简清是黄泥巴落在□□,不是屎也是屎,气得几欲吐血——这没被盗墓的结果,倒不如自己爸妈的尸骨被盗了呢!

这时候,哪怕季简清拿着尸骨去验了DNA,哪怕拿出了铁板钉钉的亲缘鉴定报告,但在场众人中还有几人会相信?!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季简清猝不及防落入这样窘境,但他万不可能认下这件事的,于是他奋力辩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季宏放就是看不惯我季简清,想要将我拉下族长的位置,取而代之,所以才给我设了这个局!这一切都是你季宏放故意的!!”

季简清无法可想,只能坚持拉季宏放下水。

季宏放稳坐钓鱼台,冷笑一声:“季简清,不要再狡辩了,大家都是有眼睛有脑子的人,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真相早已明了,你却还想将事情甩给我,试图蒙混过关吗?!”季宏放厉声呵斥,“这一切的真相只有一个——是你季简清,多年来窃夺我季家子弟的身份和富贵,忝居高位,欲壑难填;是你季简清,在得知自己身份即将暴露后,为保富贵,对我季家先人的尸骨痛下毒手,偷天换日!”

“你,你——”

“你什么?你还想说什么?!如今铁证如山,就连我那大伯真正的儿子我也已经找到了!可怜可怜,这么多年来,你窃取我真正兄长的地位,在我季家作威作福,独断专行,就连你那个孙子,也是盛气凌人,没有半点尊老爱幼之心!他面对我这可怜老人也可以开口呵斥,这就算了,关键是他对我季家的年轻一辈也毫无怜悯之情,驱赶他们就像是驱赶牛羊!

“而我真正的兄长,这些年来却过着像是泡在黄连水里一样的苦日子,不但在别人劳心劳力,没享过一天福,前些天还在那场闹剧中被大家背地里指指点点,连‘野种’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大伯,大伯母,你们好苦啊!你们的儿子也好苦啊!!”

季宏放是个能说还能哭的人。在对大家摆事实讲道理后,此刻他又潸然落泪,誓要把季家人的理智分和同情分一网打尽。

而一旁,燕闻亭和燕茂声也不是个蠢货,见季宏放这位大佬都哭了,自己顿时也是嚎啕大哭起来。

可如果说季宏放的哭还有做戏的成分,燕闻亭和燕茂声的哭就是实打实的真情实感了。

因为他们真心觉得,自己过得太惨太惨了!他们明明是五大家族的嫡系子弟,却一辈子都在底层汲汲营营,一生都腆着脸讨好别人——可天知道,他们才应该是那个被人腆着脸讨好的人啊!!

燕家父子俩越想越悲痛,越想越痛恨,于是哭得越发真情意切,让旁人都闻之不忍,为之侧目,心里对他们“阴差阳错”的身份也越发相信了几分。

毕竟,如果是做戏的话,哪里哭得了他们父子这样惨?!

到了这时,季简清已经气得快要喘不上气了,而季雪宸也终于明白,季宏放这回当真是有备而来,是绝不能善了的。

季雪宸心中发沉,痛恨地看了燕家父子一眼后,向季宏放沉着道:“如今你想怎么样?我们说要验证DNA自证清白,你也不相信,那你倒是说说想要我们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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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燕意白又一次从空无一人的燕家中醒来,一边准备上学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今天要给沈辞镜写什么样的信时,他打开微信,发现自己手机的消息多到不正常。

燕意白下意识有些心惊肉跳,感到世界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时候似乎又出了什么大事。

可他翻遍微信,看完了那些各路人发来的恭喜的、酸言酸语的、巴结讨好的话后,依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燕意白心中越发忐忑,于是他又一次想到了自己手上的王牌季雪宸。

他用自己惯来的茶言茶语,向季雪宸发去了消息,心中七上八下地等待季雪宸的回复。

而这一次,季雪宸的回复依然很快,但语气却再没有从前的宠溺纵容,而似乎带着呛人的阴阳怪气。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去问你那个好爸爸不就知道了?”

燕意白心脏跳得越发快了,背后开始冒出了虚汗,有种事情逐渐脱离自己掌控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