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妈，我回来了，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姜天琪刚一回到家，看见厨房里忙碌的女人身影，立刻开口问道。

姜妈妈一边继续忙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开口回答，“回来了啊，我下午买了你喜欢的樱桃，洗好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你快去吃吧，晚饭我做了糖醋排骨，是你最喜欢吃的菜！”

“嘿嘿，妈妈~我真的好爱你啊！”姜天琪笑起来，揽住姜妈妈的腰，母女俩腻乎乎地亲昵好一会儿。

“行了，你别在这里继续碍着我，快去吃你的水果，休息一会儿吧，等你爸回来了就可以直接开饭了！”

“知道了！”

姜天琪离开厨房，到客厅拿了一盘子姜妈妈已经提前洗干净的樱桃，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姜天琪整个人瘫在电脑椅上，一边一个接一个地吃着手边的樱桃，一边拿出手机，开始看起了颤音上的一些小视频。

姜天琪是一名经常要加班996的程序员，最近公司好不容易没那么多急着要赶的项目，今天她这才能难得的准时下班，不过，即便如此，经历了一天的工作后，她这会儿也实在是累极了。

刷颤音小视频，就是姜天琪忙里放松最常见的一种休闲方式。

突然，姜天琪刷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小视频，不是搞笑，也不是社会新闻，同样也不是她一向来喜欢看的宠物视频。

视频拍摄的地方，看得出来是一个小山村，到处都是绿色的山丘，镜头内唯一的建筑物，就是一层泛黄的破旧平房。

这些都不算重要，姜天琪的目光，落在了镜头的中心，这明显是一群正在排着队的小学生。

瘦弱的孩子们安安静静地排着队，一点都不吵闹，规规矩矩，看得出来平时很听老师的话。

他们这会儿排队是在干什么呢？

排到第一位的小女孩，在镜头面前伸出她之前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眼巴巴地看着镜头。

头发有些糟乱，身上穿的衣服也像是许久没认真清洗过，上头还有一些破洞，露出几坨泛黄的旧棉花，但是这些都不是姜天琪关注的重点。

镜头里的小女孩眼睛又大又圆，黑乎乎的，非常地清澈，天真又单纯，不见任何欲望。

一下子就俘虏了姜天琪的姨母心。

突然，一双略显苍老的成人的手掌出现，看起来是这个账号主人的双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只护手霜，往小女孩双手上挤了一大坨。

喊了一声“谢谢老师”，小女孩高兴地笑起来，双手伸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最后在面前人的催促之下，才有些不舍地双手互相摩擦，将上头的护手霜仔细抹匀。

姜天琪这会儿才终于明白了这个短视频的主题，原来是给孩子们抹护手霜。

小女孩离开队伍，接下来的是一位矮个子的小男孩，没让账号主人开口发话，立刻利索地伸出双手，重复刚才小女孩的动作，被老师挤上厚厚的一坨护手霜，将其抹匀，同时向面前的老师道谢。

这一次，姜天琪终于观察清楚了。

这群学生们分明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年龄最大的可能也就十二岁的样子，但是那双手却是一点细嫩都看不见，只剩下粗糙的关节和裂纹、红肿的冻疮。

许多大城市里头的成年人乃至于老人，双手都比这些孩子们细嫩。

而且，冻疮？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双手长满了冻疮？

姜天琪记得她只在小的时候因为冬天保暖没到位，才长了一次冻疮，之后因为吃够了冻疮难受的苦头，留意到这一点，做了预防手段，就再也没长过了。

可是这些孩子们……

一时之间，姜天琪心里有些难受，还有些震撼。

视频里的孩子们大概有三十位，一个队伍轮下来，到了最后，账号主人，也就是孩子们口中的老师，手里拿着的这一支护手霜就已经用了个大概，挤不出多少来。

涂过护手霜的孩子们聚在一块儿乐呵呵地笑着，女孩子们细细闻着手上好闻的花香味，不肯就这么放下，男孩子们在另一处的破烂篮球场上打打闹闹，同样玩得开心。

这下子，视频终于播完了。

姜天琪接着点进账号，看起了下一个视频。

下一个视频的主角还是刚才这班学生，这一次，大家都坐在一个小教室里头，镜头放置在教师讲台的位置。

同样，教室看得出来很是老旧，没有一点新时代的多媒体相关，只有孩子们的木质课桌，板凳还是两人一条的长条板凳，姜天琪从小到大就没用过这种。

教室背后是另一块黑漆漆的老式黑板，上头画着孩子们自己制作的黑板报，上面写了一些激励学习的话语。

左侧，教室的一扇玻璃窗户上头缺了一块，正呼呼地透着风，离窗户近的男孩子穿得鼓鼓囊囊，却依旧还是冻得脸蛋发红。

根本没有暖气，姜天琪只看到了教室前后的两个老式火炉，上头堆着木柴，正在燃烧。

怪不得教室大门打开，窗户也打开，需要通风。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做法究竟是好是坏。

观察了教室的环境，姜天琪终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视频本身的内容上来。

视频的主题，是关于学生们的奖励，原来，孩子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考，如今每人的成绩都批改出来了，所以这会儿老师正在进行对孩子们的奖励，目标是班上的前几名，以及成绩进步很大的学生们。

老师从讲台底下拿出了一个箱子，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讲台台面上。

“哇！”

见到讲台上的一对礼物，孩子们全体惊叹。

但是，在姜天琪看来，这些讲台上的礼物分明普普通通，根本就不值多少钱。

一些文具，便宜的零食，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最值钱的，应该就是一件蓝色的厚棉衣，男女都可以穿的那一种，应该还是均码。

就这样的礼物，孩子们却发自内心地全体惊叹！

可想而知，他们平日里的生活应该并不好过。

也是，光是从上一条涂抹护手霜的视频，就能看出这个学校的学生们生活条件并不好，甚至说是非常差劲。

不然也不会连点防止皮肤皲裂的护手霜都得让老师涂。

姜天琪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她接着看视频。

“第一名，是潘芸同学，大家鼓掌！”老师发言，让第一名上台。

全班学生都在鼓掌，欢迎第一名上台领奖。

潘芸是一位女孩子，头上扎着一个马尾辫，穿着一身陈旧还不合身的衣服，脸上冻得发红，手也在发抖。

到了讲台之后，老师继续解释，“潘芸同学是班上的第一名，所以可以让她自己选择，是想要这件新衣服，”老师扬了扬讲台上唯一一件蓝色的厚棉衣，“或者是其他零食以及文具、生活物品，随便选其中的十样！”

“哇！”底下的孩子们再次惊叹起来，特别羡慕台上可以任意挑选的潘芸。

潘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老师手上的厚棉衣。

对此，姜天琪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潘芸身上穿的衣服一点也不合身，也不保暖，像是别人淘汰下来的旧衣物，在这寒冷的冬天根本就起不到多少作用，看她被冻得通红的脸蛋就知道了。

而潘芸选择的那一件新的厚棉衣，可以想见她的老师是真的事先想得非常周到，衣服质量很好，非常厚实，面料还是防水的那种，男女皆可穿，一点也不突兀，还是大多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能穿得上的均码，不至于太小了穿不进去，也不至于太大了穿上会漏风。

潘芸刚才早就把眼光放在了这件厚棉衣上头，这会儿做出这样的选择，一点也不出乎大家的意料。

“好，潘芸同学选择了这件衣服，让我们再次为咱们班的第一名鼓鼓掌！”

学生们再次鼓掌，一个两个都盯着手里拿着新衣服的潘芸看过来，眼里都是羡慕之情。

“接下来，咱们班的第二名是，夏铁军同学，来，鼓鼓掌！”

第二名是一位男孩子，有些矮小瘦弱，同样也是明显的营养不良。

这一次，夏铁军选择了五样小东西，包括两件文具，以及三顶同样款式的帽子。

没有一件是零食。

老师开口问，“夏同学怎么选了三顶一样的帽子呢？”、

夏铁军抬起头，有些紧张，“嗯……家里的弟弟妹妹也想要，不……不可以吗？”

老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可以了，老师不是说了随便你怎么选的吗？”

“来来来，给夏铁军同学再鼓鼓掌，他可是一位疼爱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啊！”

教室再次响起孩子们整齐的掌声。

颁奖继续，视频继续。

姜天琪突然眼眶有些湿润，尤其是看到刚才那位夏铁军，看着他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询问老师的时候。

一个十岁的孩子，抗拒了平时不怎么接触吃得上的零食的诱惑，最终为他的弟弟妹妹也选了可以保暖的毛线帽子，这着实是一位好哥哥了！

同样，懂事的同时，也显得这孩子平日里的生活有些可怜。

这是一条长视频，总长大概有十分钟，全都是给孩子们发奖品的全过程，让观众看了好些不同的可怜又可爱的孩子们，感受到了他们的那一份天真无邪、懂事听话，以及他们对家人、或者是对学习的热爱。

颤音平日里其实就是大家伙儿打发闲余碎片时间的工具，里头的视频也大多都是娱乐搞笑的多，像今天姜天琪看到的这一个账号里头的视频，却难得赚了她的心酸和感动。

刚才姜妈妈就喊姜天琪快吃饭了，因此姜天琪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击关注，成为这个账号的粉丝，还给刚才看过的那两条视频都点了赞，也就是粉红色的爱心。

像姜天琪这样的人并不少见，所以，这个显得有些特殊的账号虽然视频不多，是个申请没多久的新账号，但是如今粉丝却并不少，视频的赞数也不少，好几条都是上了十万的赞，偶尔还能上一两次颤音的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