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认错
辛连理眼皮一跳,心里莫名惊了下。
自打加上廊桥一梦杨老板的联系方式,这人给她回复过的信息就没超过五条。
今天破天荒般,一股脑儿来了三条。
——【我在。】
——【你来。】
——【我等你。】
无比正常的七个字,辛连理看起来就觉得哪哪都有些不对劲。
就仿佛,不像是正常中年老板会说的话。
可是认真想想,她要得不就是和杨楠面谈么?
所以——
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辛连理抬眸,车窗前的绿灯亮了,她放下手机,没来及回复,两手搭在方向盘上,向廊桥一梦的方向驶去。
艺术区道路两侧停满了车,辛连理把车开进廊桥一梦院里,停到阴凉地方。
辛连理下了车,拎着包往廊桥一梦里面走。
廊桥一梦有个侧门,侧门前是一条狭窄的青石板路,两侧种满翠竹,风一吹,呼啦啦响。
辛连理低着头,从包里捞出手机,小碎步踩在青石板上,点开与杨楠的对话框,迎头撞上一人。
这人身上有淡淡的清酒香加青柠檬味道,但不浓郁,像是跟人待的久了,沾染到身上。
她脚步微微一顿,没抬头,妩媚的身影立在竹林旁。起了阵风,掀起了她酒红色长发,摇曳了竹叶。辛连理忙说了声抱歉,随即快步离开。
刘思原这头还跟人通着话,目光移不开似的。
“刚有一女的撞了我,长得很漂亮。”
“没,说什么呢你,老板给我放半天假,你在哪呢?我去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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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南玺坐在画廊二楼中厅的休息桌前,余光里瞥见从侧门走进一楼的辛连理。
她依旧穿着红裙,不是昨天那条,肤色白皙如瓷,面容精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几眼周遭的环境,又低头看手机。
没过一会儿,搁置搁置在圆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辛连理:【叔叔,我到了,您在哪里?】
梁南玺回复道:【二楼。】
【或者,你抬头。】
他没有故作玄虚,回答了辛连理的问题后没有将早已看到她这件事隐瞒。
辛连理站在诺大的一楼中厅愣了一秒,突然抬起头。
画廊里人不多,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辛连理顺着纯白的墙壁,黑色的扶边,视线渐渐挪到坐在二楼中厅偏左位置的男人身上。
天窗中央一束光打下来,不偏不倚刚好照在男人身上。
辛连理垂眸,给杨老板发消息:【我没看到你。】
只看到了一个男人,年轻又张扬,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的那份冷淡,与众不同。
辛连理盯着手机,没等到回复。
她又抬头看了眼,发下原本坐在二楼中厅的男人不见了。
辛连理没正儿八经地想过,为什么见杨老板一面这么难?但凡是在北海生活过几年,都得听过辛博今的大名。
也都会给她一个面子,不敢懈怠。
但杨老板——
这时,手机屏幕上有语音通话显示。
辛连理垂眸,愣住。
——廊桥一梦杨老板邀请您语音通话
她倒是想不到,廊桥一梦这个高冷如斯的老板会给她打电话。
毕竟是第一次通话,辛连理轻咳了两声,才点击下接通。
他说:“你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好听,干净凌厉,很是年轻,没有半分被尘世洗礼混杂污浊的世俗感。
辛连理觉得异常熟悉。
“我刚到。”
他说:“你转身。”
辛连理只能,乖乖转身。
她定眼望去,天窗的阳光更散了些,细细碎碎洒在男人直挺的肩头,还有拿着手机覆在耳边的修长手指。
辛连理从没用过那么讶异的眼神去探究一个男人,还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叔叔级别男人’。
至少在她心里梁南玺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辛连理突然想起来,这人眼熟,像是昨晚见过。他身上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散漫,和画廊背后纯白色的墙融为一体。
“辛连理。”梁南玺勾了勾嘴角,提醒她道,“看够了没?”
两人的距离止于一米,辛连理收回目光,抿唇一笑:“有些吃惊,所以看久了些。”
他吃了糖,是水蜜桃味道的。
梁南玺嚼着糖,嗤笑了声,低声道:“为什么吃惊?”
辛连理尴尬地说:“您也太年轻了……”
梁南玺:“不像五十四?”
辛连理“啊”了声,“不像。”
“吆。”梁南玺故作老成道,“那叔叔这健身,还真是没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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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夜晚,keyclub
服务员端着小托盘,躬身在桌上放下一杯鸡尾酒和一杯柠檬水。
辛连理不常来这种地方,欧洲旅游的时候和小姐妹酒吧蹦迪,去泰国观光和人/妖合影,唯独国内,她反而不太光临这种场合。
但对面那位,显然为常客。
辛连理坐在舞池外的沙发上,梁南玺端起鸡尾酒抿了口,示意她喝。
炫彩灯球在头顶打着旋儿爆闪,昏暗酒吧五光十色,所有人的面容表情都隐匿在迷离当中,根本看不清脸。
辛连理瞧着男人这年轻健壮的体格,几次张口,都没法再叫一声叔叔。
“辛连理。”梁南玺声音不大,放下手里的玻璃酒杯,指骨曲起,低声问道,“你坐这么远能听到我说话?”
有人气歌手登台演唱,现场气氛登时喧嚣,辛连理看见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唯有嘴唇翕动,不自觉蹙着额头:“您说什么?”
“我没听清。”
她往前倾了倾身体。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眼睛亮亮的,不闪躲,似有一丝期待地和人对视。
目光稍往下移,便是她不经意间露出的锁骨形状,胸前的钻石项链折射出璀璨的光。
酒吧里动静越来越大,梁南玺挑了挑眉,对她抬手,示意她过来。
辛连理会意,捋了捋长发,乖乖巧巧地坐过来,有分寸的与之拉开距离。
梁南玺往她的方向凑了凑。
离得近了,闻到她身上很淡的香水味。
他低低笑道:“你找我什么事儿?”
辛连理坐得端正,后背绷成一道流畅的弧,笑着回答:“我想和你谈笔生意。”说完这句,她很有眼力的叫了声哥哥。
梁南玺靠在沙发靠背上,下巴微抬,从下颌角到脖颈间勾出一道轮廓清晰的线条,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她在听到那声哥哥后唇角微弯。
“什么生意啊?”
“说说。”
辛连理微微眯眼,貌似有什么场景重合在一起,似曾相识。
回过神后,她转入正题:“我想租赁廊桥一梦来展示我的毕业作品,价格你来定。”
辛连理说完,心里有点儿紧张,她怕对面的人婉言相拒,更怕他直言相拒。
梁南玺抿了抿唇,头微昂着,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罩了全部,呼吸间充满鸡尾酒的气味,浓郁热烈。
“随便拿去用。”
辛连理一怔。
辛连理:“……您说真的?”
梁南玺点头。
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廊桥一梦买来有什么用。
他倾身过来,与之四目相对,散漫又无比深情道:“你早来找我,早就可以用。”
深情是辛连理的错觉吧,他的瞳孔亮而闪,像是碎星。眼睛形状好看,薄薄的双眼皮给人一种莫名慵懒的感觉。
这样一双眼,就算是看垃圾桶都深情得不得了。
辛连理觉得这人她斗不过。
即使没有过招,她也有一种被看穿的惶恐。
他抬手,轻轻为她掖去耳边长发。
辛连理敏感地一动,身体往后撤。
梁南玺的手没有放下,他的指尖遗留着柔软的触感。
一道灯光,从舞台的中央,闪到女孩脸上。
很漂亮,一如既往的漂亮。
“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很清晰。
辛连理瞪大眼,不说话。
她的脸盲症严重,可也没到彻底认不出来的地步,见过十次以上的人,只要能保持相同频率的会面,她能记住。
老套的搭讪问句,说起来似乎有些滑稽。可此情此景,辛连理诡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见过他。
可她不认得他。
梁南玺一口气将桌上的鸡尾酒喝完,索性直截了当道:“我不是杨楠。”
“那你……”辛连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不是杨楠,那杨楠呢?
梁南玺从桌上拿了块橘子硬糖递给她,姿态松垮地往沙发上一靠,语气淡淡道:“杨楠把廊桥一梦卖了。”
辛连理:“……”
“我买了。”
梁南玺说完,就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辛连理直觉男人的目光灼热而充满生气。
听到前一句他不是杨楠,她差点儿背过气去。听到后半句,她才后知后觉地想最疼爱她的大哥怎么会骗她。
正当辛连理斟酌着该如何回应对面的男人时,尚未反应之际,就措不及防地被人抵在沙发靠背。
辛连理身体一僵,意识到她和这个男人之间已经超越了安全距离。
“辛连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
“你也真是让人——唔——”
辛连理伸手堵住他的嘴,用力推他,从脸颊开始泛红直至耳侧,声音发颤:“这位先生!请您自重!”
“我已经结婚了!”
“我老公是梁南玺!”
“梁、梁南玺你知道么?高富帅,有能力有担当,身价百亿洁身自好,身材高大颜值爆表,北海九亿少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