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卖身契

正要说话,心脏一阵抽搐,直接痛得李静淳翻身掉下了床。

“小姐!”

文苓吓了一跳,但也早知道她有心疾,连忙把配好的药丸拿出来,喂李静淳吃下去,见她脸色慢慢恢复后,才掉着泪珠子说道:“都是我不好,害你大笑了。”

“与你无关。”

李静淳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感觉从心口到肋骨慢慢舒展开来,由文苓扶着,费力的坐回了床上,忍不住心中暗叹这具破败身子。

“小姐,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文苓自穿越后就生活在她的庇护与羽翼之下,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心智较之穿越之初,几乎并无长进,这会儿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李静淳默然不语,蹙眉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文苓,你听过穿书吗?”

“知道知道,就是穿越到小说里面,我有手机的时候经常看。”

“那如果我说,我们两个现在是在一本小说里,你感觉如何?”

文苓被这消息震得浑身僵住。

瞪大眼睛,良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巍巍道:“怎么有点渗人呢?小姐,我胆子小,你千万别吓我。”

李静淳拍拍她的后背。

声音缓慢却沉稳:“我也是听你说那三个名字,才忽然想起来。我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看过一本小说,女主就叫雪碧,男二叫徐柯乐,女配叫沈汾妲。”

“可雪碧现在才八岁,那么小就当女主,校园小说也不带这样的。”

文苓接受能力极强,已经掰起手指头算徐柯乐和沈汾妲的年龄了,越想越觉得年龄真是离谱。

李静淳面无表情望着木桌,瞳孔渐渐深沉,开口道:“没错,因为现在还没到剧情开始的时候,最多只能算个前传。那本小说我记得是本后宫文,是从女主入宫选秀开始写的。”

“那结局呢?”

“自然是女主从单纯到复杂,最终获得了皇帝的真心,生下太子,从嫔妃到皇后,再到太后的传奇故事。”

“那小姐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白月光,一个早逝的、男三号心中的白月光,就是因为相似的脸,作为宠臣的男三号才一直帮助女主,最后女主也是因为自己被当成替身,才和男三号决裂。”

李静淳语气缥缈,眼睛无神,一字一句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可想想也实在令人惊讶,她竟然在前世,就已经窥探到了自己今生的命运,而且在此时此刻,因为文苓无意间的提醒,而全部想了起来。

若不是想起来,恐怕她还真会应了那早逝的命!

“小姐。”

文苓并不笨,此时也终于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小心翼翼道:“那个宠臣男三号,不会就是戚恒吧,那小姐你是因为什么早逝的,心疾犯了?”

“不是。”

李静淳目光冷然。

接着道:“我总算知道戚恒今天为什么失约了,因为他的父母之死,与我的舅舅有关,所以他想故意败坏我的名声,以此报复我的舅舅。”

“按照书中所写的,我父亲认为太后垂帘听政是牝鸡司晨,却又没有办法阻止,而且因为与太后是姐弟关系,被同僚疏远、排斥,他最近一直为此心情苦闷。”

“听闻我与人私奔后,便认为这是个表明他绝不支持牝鸡司晨的好机会,于是痛下狠心,赐我毒酒。”

“我死后倒是被风光大葬,他还写了不少诗文祭奠爱女呢。”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时,李静淳的语气满是嘲讽,不是嘲讽父亲李仲简,也不是嘲讽戚恒,嘲讽全然对准她自己。

自以为难得被父亲重视、能获得些许的特权与宠爱。

自以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凭借青梅竹马获得戚恒的真心,能够摆脱封建婚姻对女子的桎梏,一生一世一双人。

结果她所有的格局,也不过是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后宅天地,甚至差点被困在“早逝的白月光”的人设上。

她才不当白月光呢!

“那怎么办?”

文苓急得团团转,忍不住捶打自己的脑袋,哭道:“都怪我,要是早点跟小姐说,小姐就不会私奔,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唉。

早点又能有多早,难道能早到抹杀她与戚恒这些年的相处,抹杀两人的花前月下,许诺终身?

李静淳合眼。

她性格早在现代社会就被打磨的平稳圆滑,穿越后,因为天生的心脏病,更是有一副“铁石心肠”,刚才要不是太过震惊心痛,她也不会犯了心疾,需要吃药。

怎么面对父亲,怎么面对戚恒,她现在还没想出来,索性不想了。

起身去梳妆台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文苓,嘱咐道:“这里面有你的卖身契,还有一些首饰和银票,你自己藏好。若是我真出了什么不幸,你就去找李公公,他年少老成,你万事都和他商量一番。”

作为侄女,虽然她的太后姑姑一向不喜欢她,但每逢佳节宴会,皇宫还是得进出几次的,也因此跟皇宫里当差的太监李福结了个善缘。

李福年少入宫,见惯冷暖,虽然只比她们大三岁,心智却极为成熟。

有他照看,就算自己真的“早逝”,文苓也不会走上歪路,或者被人欺负了。

“我才不要太监照看呢。”

文苓龇牙咧嘴,摸了摸胳膊,做出个嫌弃表情说道:“他们都是人妖,而且阴阳怪气的,尤其那个李福,名字土,人也阴沉沉的,跟他相处,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都是人,他又不能吃了你。而且李福后期不仅成了掌管皇帝衣食住行的总管太监,还是女主阵营的人,把你交给他,我也能放心。”

李静淳看文苓,有种操心母亲对娇惯女儿的无奈。

平时风平浪静,生活安稳时,宠着也就宠着了,现在才发觉不便,文苓这个口不择言的性子,没自己护航,靠谱的人都能让她一张嘴说得不靠谱。

“不。”

文苓使劲摇了摇头,含泪求道:“小姐,你这么聪明,就想办法自救吧,只要你愿意,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她哭哭啼啼,拽着小姐的袖子摇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