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很难从成千上万片树叶中立马认出自己摘下的一片。

而阿塞斯也很难，他不希望浪费时间认他的小树叶柏景，于是做了独属标记。

柏景摸着徽章，垂眸应该是类似于公章之类的凭证，伪造徽章等同于伪造公章罪。

这么贵重的东西能给自己吗？

柏景和男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侧头看他，耳边嗡嗡作响，还回响着同学们的叽叽喳喳。

——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指挥长！

——他还没有配偶，听说他拒绝掉了基地的分配指标，他是不是崇尚自由恋爱？

——他喜欢什么类型！

……

柏景想到这里，低下头，头上的叶子不自觉合拢搅在一起，同学们模仿自己是为了取悦阿塞斯。

柏景偷偷多看了一眼男人，好奇他的面具下是什么模样。

阿塞斯的嘴唇轻抿，配上那一双宝石般的碧绿眸子，一头松散绑在脑后的银发，尽管他身形高大，但却呈现出一股优雅淡然之意。

不过有面具挡住，柏景心道有点想看看他的脸……

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

柏景握拳放在唇边，小声说：“他们……很喜欢……喜欢先生。”

恨不得明天就当自己后妈。

阿塞斯沉吟一声：“喜欢？”

柏景看着他用力点点头，外貌条件好，身份地位高，金龟婿啊!

阿塞斯的神情怪异，但没细问，他又问了学习情况。

不容乐观，跟不上学习进度。

阿塞斯开口：“明天放学后，我会让辉夜过来，他是中阶异化生物，知识储备量足够，他来教你。”

柏景脑海中浮现那位“毁灭基地，梦想远大”的同类。

他来教自己？确定不会把自己带跑偏吗？

柏景又不好说，只能默默装傻充愣。

入深夜之后，花园里的植物入睡，柏景亦昏昏欲睡，他对土壤和阳光的渴求也开始降低，头上的叶子合拢。

阿塞斯把人放在床上，而后将人揽入怀中，他要和柏景一块睡。

柏景被人搂住腰肢，被拉进怀中，他靠在阿塞斯的胸口，可以听到阿塞斯的心跳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跳动着。

柏景涨红了脸，腰被人搂住，往男人那边提了提，无处安放的双腿被阿塞斯夹住，微微一动，脚趾踩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两个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黑色和银丝

“您……怎么和我一起睡？”柏景深呼吸，鼻尖满是男人的气息。

他瞪大眼睛，低着头慌张地东看西瞄。

阿塞斯顺了顺他的背，让他睡觉，而后用平静的语气说：“之前我也陪你睡。作为看护人，对还未独立的子女，这是正常行为。”

柏景心想，不！这一点也不正常！

柏景思绪杂乱，忽然他听到一声细响，似乎是男人闷笑了一声。

柏景头上的叶子扭在扭去，最后拧巴又害羞的埋起来，心道我爸才不会抱着自己睡觉。

*

翌日，又是个顶好的响晴天气，远处屏障外的浓雾似乎也后退不少。

柏景看向那浓雾，那地图里埋葬了曾经的人类文明，而至今也没人知道浓雾的中心是什么。

柏景回神后，去换了校服。

校服是墨绿色的带帽长外套，里头简单的学院套装，胸口绣着中心区学院的校徽，一只造型怪异的四头鸟。

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隔壁托管所的家长都没这位指挥长大人准时。

——阿塞斯好像是真的在扮演称职的看护人形象。

柏景按时到校，一路上，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发饰上的徽章，好奇而敬畏。

走进教室，有人没了昨天对异化生物的忌惮，于是凑过来热络。

柏景孤零零地被围在人群中，进出不得，问什么的都有。

从阿塞斯的身高体重，到穿衣打扮，饮食习惯，甚至还有问阿塞斯的择偶标准。

直到老师进来从解救了他。

课上，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只鸟，怪异的鸟类，通体小巧羽毛鲜艳。

柏景分到的是灰蓝色的鸟，眼睛像镶嵌着两颗蓝色宝石，翅膀展开后，羽毛下底下有人工支架还有正在转动的齿轮支架。

是异化生物和机械的结合。

老师在讲台上讲解：“这是传声鸟，也是少数几种能飞越一段浓雾，还能循迹返回的信使。”

“在后勤管理工作中，它极少使用。常见于基地通讯中断或者外出探索者失联时，用于传递消息或者送小东西。”

老师讲了一节课的传声鸟养殖培育改造和工作用途，只有柏景一个人听的认认真真。

多学习好赚钱。

课后，老师布置了作业。

需要同学们找到搭档，不限本系，熟练使用传声鸟。

不限本系，很多学生都去联系了自己的熟人，找朋友的，找对象的，找父母帮忙的。

柏景拿起课本，艰难地认字：“传……传声鸟可以读取……脑电波……”

异化生物的藤株听到过人类的发音，可以快速理解声音里的信息，但没接触到人类的文字，阅读太难了。

桌面上的小鸟忽然动起来，摇头晃脑，叽叽喳喳，可可爱爱地说：“主人~传声鸟会读取主人的脑电波，绑定传递对象，一般用于基地内或者外出时通讯中断后的点对点紧急联系。”

柏景托腮，凝神静气。

自己也没亲戚、朋友、爱人……好像就只能找阿塞斯帮忙了。

他是自己的主人，柏景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了隔壁桌的隔壁同学的声音。

女生双手握拳，兴奋说：“我非常敬仰阿塞斯大人，我想把传声鸟和他绑定！我迫切地希望日后能为他效劳，为基地出一份力！”

柏景多瞧看，头上的叶子尴尬地合拢起来。想为人类基地出力是假，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为真。

传递的不是消息，是情。

她的传声鸟蹦跳了两下，提醒：“不行，不行！这违反了A区基地管理条例，指挥长大人的权限极高，不建议主人将我和他绑定，如试图强行靠近，根据规定，指挥长拥有绝对自卫权，可以击杀任何靠近他的危险事物，包括人。”

就算对方没表现出杀意，也可以击毙，长官的安全高于一切。

柏景再颔首看向自己怀中的正仰着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蓝色小鸟。

这只鸟是异化生物的一类，似乎还有灵智，鸟类对植物有天然的喜爱，在他手心跳来跳去，最后乖巧地蹭了蹭。

柏景被可爱到了，连忙打消了和阿塞斯绑定的想法。

他怕阿塞斯一枪崩了它。

放学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这两天柏景口中的指挥长似乎没有传的那么冷漠。

阿塞斯一来，真的有学生拿着传音鸟上前交流，红着脸羞涩地说：“指挥长大人，我听说你还没有专门的后勤管理人员，不知道我能不能……”

“不能。”阿塞斯语气冷漠。

他对其他人完全没有兴趣。

告白的学生眼泪打转，强忍住被大庭广众之下拒绝的窘迫：“我只是想把传声鸟给你。”

阿塞斯都没看他的鸟，大步越过他，走向还在磨磨蹭蹭收拾东西，眼睛一个劲斜瞥着看热闹的柏景。

留下冷冷的一句。

“这种东西给我，只能是我身上多了一件占地方的废品。”

这话伤人，柏景连忙把鸟放在书包里兜回去，让传声鸟别出声。

路上有其他系的学生好奇地打量他。

其中有人站在树下，那棵树将他们的对话传递过来。

——是异化生物？

——真的很漂亮，也没攻击性，阿塞斯大人买下他做什么？

——我听人说关系是看护人，真奇怪。我好像把我的异化生物和阿塞斯大人交换啊，我养的都快拆家了，柏景这只就特别乖，想养。

——不知道他融合了什么东西的基因，我听我爸说，基地并不相信是兔子，想让指挥长交出去进行检查。”

——如果柏景身上有重要线索，但是指挥长知情不报，甚至还拒绝，会被处罚的。

柏景听到这里，往阿塞斯身边凑了凑。

心里紧张，自己融合了植物的事情，阿塞斯说成了动物兔子，这应该是知情不报。

柏景心事重重地回家，看见医生带着他的异化生物辉夜正在客厅里等着。

之前约定好让柏景带带辉夜，让他别那么暴躁。

“两个人互帮互助，正好辉夜可以教导柏景识字，”医生看向辉夜，下好命令，又对阿塞斯说，“指挥长，统治层主席团并不相信柏景融合了兔子，哎，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信。我当时明明看到了。”

阿塞斯面色如常，柏景却愣住了。

不对，当时他明明看到是植物，为什么他如此信誓旦旦地说是兔子……作假这件事情，在自己人面前也要作假吗？

柏景心道，真敬业！

阿塞斯吩咐好好相处后，他决定去主席团那边一次，解决一点小麻烦。

他刚刚出门，辉夜便嘶吼了一声：“我叫辉夜！你呢！”

柏景缩了缩脖子，他怕死他怂：“……柏景。”

辉夜大大咧咧地吼，不担心被主人发现造反意图：“我回去思考过了，你虽然弱，但是锻炼锻炼应该还行，到时候你趁其不备杀个阿塞斯……”

柏景头要炸了，反问：“为什么是我？”

“废话！”辉夜理直气壮地插腰，“我要是敢正面上，还要你偷袭吗？”

柏景双手颤抖，您还怂的理直气壮？

大哥，你就别带着我做什么拳打指挥长，脚踩全基地的伟大梦想了。

柏景摆摆手：“我……我不行，我还得再练练。”

辉夜狰狞一笑，他的思维一条线，有种大功告成的即视感：“没事，小弟！”

谁是你小弟了？柏景连忙按住他。

管家现在一副：这两个傻子在干嘛？要不要把大人喊回来？

“苏恩医生，这……”

医生适宜开口：“没事，辉夜虽然性格不太好，但他服从性很高”

柏景：服从性高？？？

柏景转移了话题：“大……大哥，我现在有课后作业，您知道，怎么……让传声鸟绑定别人。”

辉夜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柏景，说：“大好机会来了！我们先在传声鸟上绑定小型□□，然后你让传声鸟接近阿塞斯，然后爆炸。”

柏景捂嘴欲泣，只是完成作业，不用这么激烈。

柏景说了传声鸟有权限，无法接近阿塞斯，就算是自己的传声鸟能靠近，也会被毁灭的。

辉夜沉吟一声，无奈说：“那你就绑定我的主人，苏恩医生，不过传声鸟需要和主人思维共通，你不一定能成功让它理解到你想绑定的人是谁。”

柏景一愣，那自己想多了？

柏景把传声鸟放在手掌心，一人一鸟四目相对，蓝色小鸟在柏景手中蹦跳，一副我会努力帮主人的姿态。

柏景努力回想医生的模样。

辉夜在旁边狂吼了一句：“你有啥最深刻的记忆!”

最深刻的记忆……这五个字，让柏景下意识地想到阿塞斯把自己从拍卖场时救出去的场景。

他被人抱在怀中，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他令所有人忌惮敬畏，可他却是自己的恩人。

还有昨晚上相拥而眠的画面，柏景耳垂绯红，而后传声鸟叽了一声，在柏景的脑海中响起。

“根据主人初步指令，绑定对象为A区探索指挥长阿塞斯！检测到阿塞斯在搜索范围内，将进行对象面对面确认。”

传声鸟振翅，翅膀下的齿轮转动，它高高兴兴地向外面飞去。

柏景瞪大眼睛，等一下！它初步绑定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