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集体洞穴外,青对着一丛绿油油的草很是不解,“祭司都说他活不了了,你还把这些草种起来干什么,你就爱干这些多余的事情。”
紫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小心地扶起被踩倒的大蓟,有理说理,“咱们下午去看看他吧,把大蓟也给他带过去。”
紫对黎沐这只小亚兽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甚至有点后悔当时没拦住对方。
出乎所有人意料活下来的小亚兽正心疼地捧着白墨的胳膊,他轻轻地将黑泥从对方的伤患处清洗掉。
白墨原本在想事情,一个没看住,自己的胳膊就落到了这小东西的手里,他猛地收回手,生气地吼他,“你知不知道药泥有多珍贵!”
本来他存的药泥是足够自己使用的,但是现在大部分都用在了黎沐的身上。仅剩的药泥还被对方洗掉了,他气得牙痒痒。
黎沐被吓住了,讨好地去拉对方的手指,“这泥巴太脏了,会感染伤口。”
白墨怒气冲冲地瞪他,懊恼在石盆里捞了捞,沾了一手的黑水,“那是药泥,是治病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黎沐慌忙补救,神色慌张的站了起来,“我认识草药,一定会比药泥有用的。”
这只小亚兽一点儿常识没有,还尽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墨怒火中烧地一把拉过黎沐锁在怀中,语气恶劣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黎沐出现在狩猎场上时他就揣着这个疑问,这一刻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他原以为自己捡回来的只是个漂亮的小废物,哪成想还是个有杀伤力的,这怎能叫人不明不白地把他放在身边。
黎沐的脖子一片冰凉,鸡皮疙瘩爬上了他的脊背,就像是一片冰霜滑进了衣领。
“你从哪儿来的?”颈后的手掌再一次收紧。
突如其来的变化将黎沐打得措手不及,白墨换上了一副冷酷的面孔,受了伤的手依旧很有劲,“不说的话我就掐死你。”
黎沐的脸色涨红着,肺中的氧气逐渐供不上了,他呛咳出声,“咳,兽神殿!”
白墨的手迟疑地松开了,重复道,“兽神殿?”
“你不是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吗,怎么现在一问又交代出来了?”白墨嗤笑,心中对黎沐的防备之心更甚。
黎沐心里叫苦,总不能直接跟你一个原始社会的人说我从另一个时空来的吧!那才真正是活够了。
他嗓子火辣辣地疼,瞥到白墨震怒的表情,瑟缩了一下,好像对方下一刻就会变成巨虎将他一口吞了,“我是被从兽神殿赶出来的,那些大祭司们认为我没有资格去侍奉兽神。我要是说出来了,你肯定也不会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黎沐的这套说辞已经酝酿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不会有用上的那一天。
他在卡江部落的人缘要比白墨以为的要好很多,尤其是部落里的老兽人,非常喜欢这个嘴甜的小亚兽。
黎沐从那些生活在部落边缘的兽人嘴里听到了很多故事,有效提炼出了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卡江部落从来没有人去过兽神殿,他们甚至不知道具体方位在哪儿。
不过上一任祭司云中是从兽神殿流浪过来的,他在世的时候,首领劝说他带领大家去离兽神殿近的地方发展部落,他总是摇头。
跟黎沐讲这件事的老兽人满脸严肃,“我们都猜测云中大人是被兽人殿赶出来的,不然他怎么会害怕回去呢?”
既然有了先例,黎沐就更大胆了。卡江部落可以收留一个,自然可以收留第二个。
就是换了首领,不知道可不可行。
黎沐敛着眸,长长的鸦睫温顺地盖住他眼中的光,“如果没有遇到你,那我换一个地方生活就是了,但是偏偏遇上了你,我也不想的啊。”
“万一被熊州知道了,他一定会立马驱逐我的。”黎沐说着害怕起来,抖了抖,“我还有可能会被当作是不祥之人,可是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大祭司们说我不够格,我就立刻被赶了出来。”
“我和原来的部落也断了联系,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白墨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发抖的小东西,他的畏惧不像是假的,自己捏着他手腕的手都跟着抖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你又骗我呢。”
“被赶出兽神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黎沐一脸委屈样地咬了咬唇,不改口,“我骗你干什么!你爱信不信!”
“你现在就把我抓起来,去熊州那边告发我吧,让我被驱逐出去!”黎沐推了推禁锢自己行动的胳膊,不高兴极了。
他虽然没说实话,但他除了这个就再没骗过白墨了!对方怎么能说“又”呢!搞得他像是一只毫无信用可言的雌虫!
白墨对自己的不信任大大地伤害了黎沐的一片痴心,他猛地用右腿别住了对方的脚踝,“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们两清了!”
黎沐一左一右抓起白墨的手,猛地一个过肩摔将白墨摔倒在地。
“嘶……你这小东西下手还真重。”白墨重重地仰倒在地上,脑袋被撞得有一瞬间的发蒙。仔细回想下,这小东西每天确实一心只想填饱肚子了,啥事没干。
唯一干的正经事就是给他投食,还特不要命地从狰兽嘴里救下了自己。
是个好亚兽。
不过他也是亲眼见到黎沐起死回生的,这小东西想必不是一般人。
黎沐到底是被兽神放弃的,还是被兽神偏爱的。事实明摆着是后者,那些大祭司肯定是嫉妒这小东西才想出这么个损招,毕竟黎沐这么善良,谁不喜欢?
两清?怎么能两清!都是他的!
白墨的占有欲瞬间满格,他迅速翻身站了起来,强硬地将黎沐又圈进了自己怀里,松松地扣着,“别闹,我就问问,你生什么气。”
黎沐冷着一张脸发脾气,连脚都用上了,使劲地踹他,“你刚才还掐我脖子,还凶我。”
黎沐虽然是个雌虫,却也是被几位家长捧在手心里护着长大的,哪儿受过这种委屈。
“你放开我,我以后也不追你了,我要去追别人。”
“你想追谁?”白墨纳闷,他忽的想到了狩猎时觊觎黎沐的那只狗熊,暗戳戳地说道,“我的兽形可是部落里最好看的,他们的兽形又没我的大也没我的好看。”
黎沐哼哼两声,冷静下来了,故作怀疑地看着他,“最大的?比熊州的都大吗?”
白墨闻言得意地点头,他现在看黎沐格外顺眼,谁不想要个全心全眼都是自己的追随者呢?
而且这个追随者不仅不会关键时候拖后腿,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黎沐嘟囔着打击他,“兽形大又不能飞。”
虎形兽人怎么会飞,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白墨将黎沐转正了对着自己,脸上洋溢着笑容,贴着他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道,“会有飞起来的一天的。”
黎沐的嘴角轻飘飘的上扬着,这兽人还会哄人了。那也不枉他追了这么久,总算是开窍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还想让我继续追你吗?”
雌虫找对象当然是要足够的耐心的,而他从来不缺耐心。优秀的猎手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在对方以为将自己套牢时只要轻微示个弱就能“被拿下”。
白墨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追我吧,我很好追的。”
“哦。”黎沐窃喜,试探地往白墨身上靠了靠,手指无意间滑过对方赤|裸在外的胳膊。
“我以后不问你从哪儿来的了,”白墨想开了,他捡到的就只能是他的,管他是被兽神怪罪的还是庇佑的,现在都是他的!
再说了,他对这只奋不顾身救他的小亚兽也不是一点儿好感没有。
他克制住想将这小亚兽藏起来的心思,“你也别告诉别人你是从哪儿来的,别提兽神殿,也别说跟祭司有关的事情。”
“你是在担心我吗?”黎沐偷笑,又开始记吃不记打地心疼起他的伤势了,“行吧,让我看看你的伤。”
白墨大方地承认了,随后大大咧咧地往石床上一倚,不在乎地笑,“没什么大碍,兽人的修复能力很强的,养一段时间就好。”
话说得强硬,被黎沐碰到的肌肉还是反射性地颤了颤。
黎沐一脸凝重地看着崩裂的伤口,血水从二十公分长的伤处往外淌。他紧了紧兽皮衣中间的绳子,“你等会儿,我去找青拿个东西。”
还没跨出两步又被拽了回来,白墨把他扔到床上,自己从床上跳了下来,“你别去,你要拿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去给你拿。”
在黎沐不解的目光中,白墨撇了撇唇,“你现在不能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你伤重,如果你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他差点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黎沐心里冒着甜水,不放心地叮嘱他,“那你早点回来,别瞎碰你的伤口,小心感染。”
又说些听不懂的话了,白墨无奈地摇摇头。
白墨走后,黎沐找了一滩黑泥,将自己的胳膊腿都包了起来,又找来一根粗壮的树枝当作拐棍,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
等他爬出洞口真的是累出了一身汗,山洞外的空气被吸入腹中的爽利感令他心情都更加明朗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外围转悠着,打算再找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原始世界生个病,命都可能没了。
一阵细碎的哽咽声直往黎沐的耳朵里钻,听着声还怪熟悉的。
黎沐慢吞吞地移了过去,“泽?你怎么了?”
泽抹了抹眼角回过头冲他笑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我没事,你身上有伤就别乱跑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泽笑得实在是勉强,比哭还难看,“能醒过来就能活下去,你的运气好。”
黎沐稍一联想就悟了,泽嘴里醒不过来的人八成是狮水了,他斟酌着用词,“狮水伤得很重吗?”
泽彻底破防了,止不住地哭,“呜,他的腿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