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本城主可是操碎了心

梁怀兴忍着手上剧痛朝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就看见出声的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看上去刚刚弱冠的少年。

少年站在伞下,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如青苍翠竹,眉目含星。而立在他身边执伞的人,夜色下一身红衣,如身染鲜血,艳美无双。

梁怀兴皱紧了眉头,“城主?”

谢非夺没去理会他,他径直走到李伯身边,顿住脚步,“人怎么样?”

在姬芜出手之后,李伯就跑了老头面前查看,此时听见谢非夺问出声,站起身回道:“城主,人吓晕过去了。”

姬芜嫌弃的嗤笑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姬芜感受到谢非夺看过来的眼神,将面上的嫌弃收了收,反而凑到谢非夺的耳边勾唇一笑,“小夺儿你猜,宋权王瑛那两个蠢货会来救人吗?”

“不会。”

这两个人只会巴不得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才不会沾染一身腥。

谢非夺想到此,抬手让李伯去将老头扶起,走向梁怀兴。

“梁庄主。”谢非夺出声叫了一声,“梁庄主今晚闹了这么大一出,不打算解释解释?”

梁怀兴这些年在淮阴城别的没学到,看别人脸色那是一等一的。

在听见谢非夺那明摆着不怎么愉悦的声音后,捂着手臂将人冲着人开口解释,“大人,今天这事全然不能怪我。”

梁怀兴抬手指着一旁被李伯扶起来的老头,再次开口,“这人欠债不还,还打伤了我们钱庄的人逃了出来,本庄主一路追来,就见这人跑来了城主府。”

梁怀兴抱拳冲着谢非夺施了一礼,“打扰到了城主休息,还真的是罪过。”

谢非夺偏着头就看向了老头脖子那被剑划伤的伤口,啧了啧嘴,“那还真的是打扰到了,本城主要是晚一步,这里岂不就成了鬼宅。”

谢非夺脸上浮现出一抹嫌弃,冲着李伯赶忙吩咐出声,“李伯还不快带人下去,可别让人死在这。”

李伯这些年本就对他们这方的人没什么好感,此时来了个人敢公然同这群人叫板的城主,李伯听着高兴,手里干的也起劲。

梁怀兴将这一唱一和的主仆两个人瞧着,脸色难看至极,他快走了两步,直接抬手就将李伯给拦了下来,“这人既然是从我们地下钱庄出来的就理应交给我们处理,怎么还敢再叨扰城主,把人给我。”

李伯盯着那伸来的手没动,梁怀兴身后赶来的庄内打手握着手中武器向前迈出去一步,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僵到了冰点。

梁怀兴冷哼了一声,“看来城主是不打算放人了?”

被李伯扶着的老头转醒,他转头扑通一声跪倒在谢非夺的面前,“城主!求您为我做主!”

老头扑上前来之时,谢非夺被姬芜朝着身后捞了捞。

谢非夺微微仰头,借着微光能瞧见姬芜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那因紧张紧抿而起的唇。

老头冲他磕头告状,谢非夺见人没什么危险,将手放在姬芜肩头,“没事了。”

姬芜却是将人按在一旁,“这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人指不定心里藏着什么坏水。”

谢非夺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在旁边站着,我要是再出事,那你是要反思反思。”

姬芜想了想也是,索性收回了手。

谢非夺上前一步,问出声,“做什么主,你说。”

老头抬起头来,面上挂了一抹悲戚之色,“这梁怀兴在淮阴城内开了一家地下钱庄,他看上了我女儿,就骗我钱财,逼我签下那契书,让我将女儿给他做妾。”

老头声色哽咽,“可怜我那女儿二八年华……”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放屁!”梁怀兴冲了上前,“是你卖女求荣,想从我这得来一笔钱,契书也是你提出来的!”

雨中,老头冲着谢非夺磕着头,“城主,我就是淮阴城一个普通的农户,绝不敢欺瞒与您啊!请您为我做主!”

谢非夺就看着老头给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梁怀兴气的脸都黑了,他抬手揪着老头的衣服将人从地上拽起来,“你他娘的……”

李伯看这架势让人上前将两个人拉开,谢非夺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让李伯将老头带了下去。

梁怀兴眼看着人被带进了城主府,当即急了眼,“谢非夺你什么意思?!”

看着梁怀兴冲上前来,姬芜抬起胳膊将人拦了下来,“梁庄主,你另一只手也不想要就早说?”

耳畔轻笑声阵阵,却让梁怀兴想到了刚刚那将他虎口都震裂的一下,当即捂着手没敢再轻举妄动。

谢非夺挑了挑眉,方才再次开口,“梁庄主,你还信不过我吗?这人就先放在我这,待本城主将事情查清了,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梁怀兴正欲再次出声,谢非夺迈步走进,凑到人耳边,“梁庄主,你背后到底开了个什么钱庄不用我多说吧。”

谢非夺看着梁怀兴微僵的肩膀,再次开口,“今天的事说白了就是一个芝麻大一点的小事,可大可小,可有可无。”

“您想,今夜之事这要是传了出去,传到宋,王两位大人的耳朵里。说你拿着两位大人的钱去买人家姑娘做妾,你还能在这淮阴城干下去吗?”

谢非夺一笑再次道:“这有时候啊,仇家多了,就怕鬼敲门,梁庄主说是不是?”

谢非夺的话不假,倘若今日之事当真捅到那两位耳朵里,他这庄主之位怕是要换人了。他仇家不少,没了庇护,还不是魑魅魍魉都找上门来。

梁怀兴面上收了几分厉色,再次看向谢非夺,“既然如此,那老头?”

谢非夺冲着人笑了笑,“梁庄主放心,本城主一定不会放过他。”

见梁怀兴面上开始动摇,谢非夺声音顿了顿,站直了身子,“本城主可是为梁庄主操碎了心呐。”

梁怀兴也是个明白人,现如今这个情况看来,谢非夺必是死了心也不会放人,那倒是不如卖个人情过去。

梁怀兴向后撤了一步,冲着谢非夺拱手一拜,“那就多谢城主费心。”

谢非夺打了个哈欠,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吧。本城主也要回去睡觉了。”

梁怀兴将谢非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侧站着的红衣男人,终究是带着人离开了城主府。

月光正亮,伞下,两个人并肩而站。

姬芜将视线从梁怀兴身上抽了回来,看向了立在身侧神采奕奕的人身上,“小夺儿,你竟然为了这狗东西操碎了心?真叫大人我伤心。”

“困了困了。”谢非夺装模做样的伸了个懒腰从姬芜手里将伞抽回到自己手里,迈步向回走。

“小没良心的。”

雨打湿了肩膀,姬芜追上前去,“本大人看你精神的很,睡什么睡,陪大人我唠一会。”

“滚。”

……

‘轰隆’雷声震天,雨声连绵不绝。

梁怀兴从城主府出去后就带着人回去,这前脚刚进门,腿就被人一把抱住。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铺面而来。

梁怀兴将人从地上拽起,就看见是庄内下人染了满脸血污的看着他。

惨白的闪电之下,将人的一双眼映照得如勾魂恶鬼。

梁怀兴瞪大了眼睛,一把将人推开,“怎么回事?谁干的!”

下人被推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冲着梁怀兴抬起了手,声音摧枯拉朽的像是只剩了一口气,“庄主,有人要杀你,你……你快走!”

一瞬间梁怀兴脑子里就响起在城主府,那青衣少年口中轻而淡的话。

他说,“这有时候啊,仇家多了,就怕鬼敲门。”

这哪是寻仇,怕不是入了网,成了这网中之鱼。

梁怀兴哈哈大笑出声,“天道好轮回啊!”

输了,到底是全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