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人心最是难测

谢非夺的话,让姬芜站在灶台前炸了毛,他叉了腰一本正经的看着谢非夺,不满的出了声,“本大人堂堂澜夜谷神医,区区这么一个玩意就想抵了给本大人的医药费?”

“行,你不要,还给我。”谢非夺说着就去抢那被姬芜按在手里的东西。

姬芜眼尖的很,哪里肯让他得手。在谢非夺出手之后,立刻将东西抱进了怀里,向后猛地撤出去一步,“小夺儿,你可是不怎么厚道,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归还之礼?”

“敢情你是来讹我的?”谢非夺眉眼一眯,“还说一会给你吃其他好吃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姬芜一把将人拉住,软了面色。

“欸有话好说,本大人也不是这么不讲理不是吗?”姬芜凑上前来,朝着他的腿看了一眼,“你这腿啊,就算不送大人我东西,大人也会同你治伤的,毕竟……”

“毕竟?”谢非夺像是捕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问出声来,“毕竟什么?”

姬芜一时不慎,险些说漏了嘴,好在面上情绪一闪而逝,再看向谢非夺的时候面上又笑了起来,“毕竟呐,大人我还是向着小夺儿的。”

谢非夺:“……”

他信他个鬼。

……

华灯初上,城主府内烛火灼燃。城主府内亭子里,支起了几个高炉架子。

炉火烧灼正旺,劈里啪啦的火苗窜出,在夜色里炸出些许亮色光电。一旁石桌上,放着两副碗筷,配上一壶好酒。

今夜天上星子明亮,月光皎洁如玉,光从天上倾泻下来,照射在一旁帘幔垂落下来的轻纱上,像是裹了一层银光闪烁。

桌旁矮凳上坐着谢非夺,一身深色青衣像是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他素白修长的手握着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佳酿。

凉夜清风,吹动着发梢轻拂,这难得静谧舒适的环境让谢非夺有些沉醉其中。

古人都说归隐乃是郁郁惆怅不得志而被迫而为,很少有人能达到像是陶渊明那种醉卧田野间的豁达与冲淡之美。

谢非夺原本也不懂,可等到他真正穿越而来,感受着这小城静谧之后,才发觉自己渴望现如今的片刻宁静。

谢非夺想着自己荒唐的上辈子,自嘲的一笑,握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不过须臾,谢非夺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姬芜那带笑的嗓子。

“小夺儿,本大人为你去端菜,你倒是先喝上了。”

谢非夺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转过身迎上了姬芜,“谁让你动作太慢。”

“欸,你倒是还嫌弃上大人我了。”姬芜没好气的将手中端着的盘子塞进了谢非夺的手里,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谢非夺看着手中菜,笑了笑,“想吃就得干活,天经地义。”

谢非夺笑着将手中的串好的菜和肉串都放在了火架上,“你要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姬芜豪饮了一杯,拂袖开了口,“大人我要辣的!”

“变态辣给你。”谢非夺将磨好的辣椒粉洒在上面,还不忘多撒了一些上去。

不大一会,整个院子里就飘散着肉香,香味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姬芜瞧着好奇,在吃了一串子烤肉后,凑到跟前去,“这烤肉,什么时候这么好吃了?”

谢非夺递了一串串好的玉米塞到他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姬芜顺手接过,凑到谢非夺的身前,“行,我不问,我光吃可以吧。”

……

院中一侧暗处,李伯附手而立。

他望着院中打的火热的两个人,看着亭中烟气袅袅,眉眼半眯。

“这神医不是说他脾气古怪,怎么看起来倒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下人顺着视线看过去,面上浮现出一股子估疑来,半晌,站在李伯身侧喃喃出声。

李伯转过头去将人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挂着一股子森然戾气,让下人瞬间闭了嘴。

李伯看着下人低下去的头,仰头再次看向两人时,那视线落在那一身红衣的姬芜身上,笑出声,“你又怎知这人在他面前不是做戏?”

李伯扬眉,“世人都说澜夜谷神医喜怒无常,如不是有所求,何至于让他留恋于此?又何至于让他对这素昧平生的谢非夺有此举措?”

下人小心翼翼的朝着李伯看了一眼,问出声来,“大人,那……我们可还要……”

黑暗里,下人伸手在脖颈之上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李伯将两个人多看了一眼,冷哼出声,“且让他们多开心两天,我们走。”

……

李伯走时,亭子内,谢非夺正与姬芜举杯相碰。

姬芜看着谢非夺视线,笑问出声,“怎么了这是?”

谢非夺将视线移了过来,与人碰杯一饮,“没什么,看见了一只老鼠刚刚从院中溜走。”

“老鼠?”姬芜摩挲着手中酒杯笑了笑,将谢非夺眸中的色彩尽收眼底,“那回头大人我要在这院子里好好找找,这老鼠可是入药好手。”

“正所谓阴沟里老鼠,人人喊打,倒是这么个理。”谢非夺听着淡笑出声。

“这吃也吃完了,这是今天的药别忘了喝。”

谢非夺就见姬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药罐子递到了他的手里。

谢非夺顺手接了,“今日我倒是有事想求求你。”

姬芜吃着谢非夺专门为他熬的玉米羹,笑的眉眼微眯,“呦呦呦,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夺儿还会求人了。”

谢非夺将人看了一眼,站起身来,“你若是不愿就算了,当我没说。”

姬芜抬手就将人拉住,“看在小夺儿今日这么好的份上,本大人就勉为其难的听一听你的请求。”

谢非夺顿住脚步,微垂了眉眼将那靠在椅子上的人瞧了半晌,将手伸出放在这人面前,“那就……借点钱呗。”

……

城中现如今百废待兴,谢非夺几乎是脚不沾地。

自打之前招聘告示张贴出来之后,前来应召之人犹如过江之鲫,谢非夺将人筛选了一番之后,挑了几个入府做了实习。

几个人都三十多岁,上了些年纪,一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为国效力。

谢非夺见了几个人之后,就让人回去准备,王麟走进来,冲着谢非夺问出声,“大人,这几个人年过半百,您怎么不招一些年轻的少年才气书生。”

“才气书生顶个屁用。”谢非夺将手中的图纸收起来,“那些书生只会吟歌诵诗,什么都不会,要他们何用?倒是不如那些会手艺的老头子来得实在。”

谢非夺将若有所思的王麟看了一眼,随后出了声,“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王麟冲着人拱手一拜,“城主有什么事吩咐。”

谢非夺将手中的钱放在王麟手中,“你拿着这些去城中寻个铺子来。”

“城主是要卖东西?还是要做生意?”王麟有些不解的问出声。

“都算吧。”谢非夺叹了一口气,“本城主穷啊,得挣一些零花钱,养活这城主府的一众小崽子们,否则,早晚要喝西北风去。”

谢非夺刚来之时王麟并不看好这位少年城主,总觉得此人年轻气盛,压根就玩不过宋权那群老匹夫,哪知在谢非夺做局将宋王两个人下了大牢之后,王麟对此人的做风,那是一百个相信。

此时听见谢非夺如此安排,便知肯定尤其深意。

王麟此时想的倒是另外一件事,遂,问出声来,“城主,朝廷两个月之后要前来视察,咱们可要做些准备?”

“准备?”谢非夺冷哼了一声,“准备什么?”

王麟看着谢非夺的脸色,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闭了嘴。屋内静谧,他就听见谢非夺再次开口,“皇城不过是派了一个人来视察,若存心找茬,我们再怎么准备也没有用,若真的来看城中是否安稳,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倒是不必做这些表面功夫。”

谢非夺将王麟看了一眼,语重心长的再次出了声。

“王大人,有时候,最难应付的不是官场沉浮,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