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掉马
“若是不想赢,又何苦得到这醒神木?”月白反应极快,脸上颜色变都未变,直直迎上陈知渊的目光,稳道:“你与我如此亲近,怎能质疑我对师祖的一片心意?”
月白倒是不怕他,心慕凌道仙尊的人设在这里,哪怕是暗恋,以往也定有些端倪的。这人和自己那么熟悉,自然也会察觉到什么。
“是吗?”陈知渊缓缓放下了擒住月白的手。由着他将醒神木扔给了杜衍。只站在原地垂着眼角,浅淡的眼睛由着长长的睫毛遮下,晦暗不明。
醒神木能提神醒灵,杜衍刚拿到便迫不及待地将它融进了身体里。没一会儿便逼出了血魅藤的毒来。随着眼前渐渐明亮,望着自己已然空了的手,有些怅然若失。“到底和凌道仙尊无仙缘,即便拿到了醒神木,也果然不能强求。”
“听我一句劝。”月白看到醒神木消失才安下心,乐呵呵地收下储物戒,对现在这样的境况满意极了。哪怕不能显现出来,也还是心情极好地提点杜衍:“给凌道仙尊当徒弟这件事情,不是你能把握住的。与其黯然神伤,不如向前看。生活在继续,如今化险为夷,已然万幸,说不定大造化在后边呢?”
杜衍因为自己保住了命,更是避免了和男主楚宁邂逅。按照尘海门的财力和他自己的天资,没有男主主角光环的影响,日后得到飞升又不是没可能。只可惜这等深藏功与名的事情,月白注定不会被理解。
“道友说得是。”杜衍凝重点点头。想到这醒神木原本是月白的,安慰他道:“福祸相依。道友虽然放弃了这次机会,您对凌道仙尊如此炽热真心,相信定然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月白:“……”我谢您八辈祖宗!
“凌道仙尊风华绝代,又哪里是我能把握住的?”月白心虚地眨着眼,虽故意耷拉着眉眼,可脸上却是神采飞扬的。荼蘼白的袍子衬得神色越发鲜明张扬,让人越看越觉得诡异。
陈知渊紧盯着月白那张掩不住喜意的脸,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异色。素白的手突如其来地又抚上月白的脖子,边摩挲着,边微勾着唇。像是一条蛇抓住了令人兴奋的猎物,语气却温和又平静:“凌道仙尊再是风姿卓越,可若那个觊觎他的人是你,也是能把握住的。”
“把握不住!”月白在陈知渊又抚上自己脖颈的时候,就激起了一层疙瘩。只觉得怪异,下意识缩着脖子就往前面躲去,慌乱间,直扑向坐在地上的杜衍。
“我说你把握得住,你便把握得住。”陈知渊眼疾手快,一把拘住他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怀里。纤薄的唇贴在月白耳边,面无表情道:“你不是喜欢凌道仙尊吗?我自然要成全你。”
随即左袖一展,破天剑瞬间出现,凌空迅速划出一道繁复的金印。待到印成的时候,陈知渊一手拎着月白,丝毫不等他挣扎,轻而易举将他扔了过去。
“道友小心。”坐在地上的杜衍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多想,腰间缚仙带极速缠向月白,在月白触碰到金符的一瞬间拉住了他。
却没拉回月白,反而被缚仙带连带着和月白一起飞了出去。片刻间身体也湮没在金符发出的光芒里。
同一时刻,紫色花瓣漫天挥洒。馥郁的花香有如喷薄一般散乱出来。陈知渊下意识转身,只看到荼蘼白袍的修士御剑而来,带着长虹贯日的气势,奔向杜衍方才纠缠的树妖。
树妖枝叶婆娑,粗壮的树干利落剥出了一块木头。那木头似有灵性一般,直直向着楚宁飞去。
与此同时,另外四块信物从楚宁身上飞出来,随着秋水剑的快速移动,同样凌空拼出一个通行印出来。
陈知渊脸色一变,破天剑随之而动,冲着楚宁而去。却在凌空刺下之时,被虚空一挡。
陈知渊的识海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系统的声音在那生生爆裂感中机械响起。
【警告,警告!世界线修正中,宿主若击杀主角,会引得时间线重置!】
陈知渊的动作生生一顿,狭长的眼睛半眯着。眼里杀机一闪而过。只能任由楚宁冷冷瞥他一眼,荼蘼白的身影快速穿过通行符,出了千元秘境。
…………
云静宗内,与千元秘境连接的阵法台上闪出金光。五位峰主脸色皆变,不约而同地往阵法前赶。
待到阵法口更是目瞪口呆。望着秘境口或站或躺的三个人久久不语。
“方才,方才……”幽篁峰峰主田任看到地上的人赫然是月白时眼角狠狠一抽,望着咒印消失的方向不敢说话。
“没错,确有一个印是仙尊亲自结的。”玄冥峰峰主司空器最是擅长阵法,感受着残存的印的气息,不由得眼里放光。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三个人。靠信物能结出的通行印只能让一个人出来,这说明,出来的这三人,定有两人是仙尊亲自送出来的。
“仙尊,竟然,竟然。”田任嗫嚅着,望着自己的徒儿,再看看一旁的楚宁,一时有些凝噎。他的徒儿一向乖巧又沉稳,怎么进了秘境跟换了个人一般?如今可好,还牵扯上了仙尊,鬼知道,仙尊有个曾是个善茬?
“印虽然是仙尊所结,带出三个人来,怕也另有渊源。二弟,别急。”凌虚峰峰主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满意地望了眼楚宁,这才把目光嫌弃地落在月白身上,幽幽问道:“你们是如何出来的?”
月白被扔出来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暗恼自己不该胡诌自己心慕凌道仙尊,让他那位便宜爹信以为真,当真帮自己赢了试炼,圆了梦。
可在下一刻看到楚宁潇洒利落御剑而出的时候更是绝望又悲戚。
事实证明,气运之子终究是气运之子。哪怕自己想尽办法也没办法阻止命运的齿轮不断推进。
月白伤心又彷徨,瘫坐在地上失了神,仿佛看到了这世界毁灭的日子。连着凌虚峰峰主司马忠的话都没听到。
楚宁倒是率先垂范,对着众位师长行了礼,才施施然道:“回师父。弟子是拿到五枚信物自结印出来的。”
“那你们……”司空器听到挑了挑眉,再望向月白和杜衍的时候充满揶揄。
凌道仙尊兴师动众亲自带出来的人身份必不一般。想到之前的传言,他们还以为凌道仙尊心悦的是楚宁,却没想到,原来仙尊金屋藏娇,喜欢的人竟然在这里。
“在下倒是没这位师兄了得。说来惭愧,乃是在下身边这位师兄用法宝召唤出家中长辈,结印送他出来之时,不小心带上在下的。”杜衍好歹是尘海门得少门主,望到云静宗的峰主倒也不怵,还记得将呆怔着的月白拉起来,才行礼回道。
却没想到,云静宗的五位峰主听到他的话个个惊得连呼吸都不稳了。到底是玄冥峰的峰主先沉不住气,惊颤问道:“你说的长辈,是他什么人?”
“只听得这位师兄唤那位长辈爹爹。”杜衍不卑不亢,想也知道方才遇到的该是一位连云静宗峰主们都忌惮的高人。可他却丝毫没有狐假虎威的得意,更是彬彬有礼。
只是他沉得住气,五位峰主却是被他的话惊得心神巨震。他云静宗的仙尊悄无声息有个儿子,还养得这么大了的事情,他们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未闻,实在是失职。
饶有甚者,心思活络如玄冥峰峰主司空器的,联想到月白在秘境中坚决不给楚宁醒神木的样子,更是已经脑补出了原配所生孩子坚决不让父亲心上人进门拜师从而上位成后娘,索性不惜自己亲自下场从中作梗的狗血大戏。
“既是如此,那月白之前的行为倒是情有可原了。”司空器幽幽道。可惜地看了楚宁一眼,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不受继子待见的续弦。
剩下的峰主都没敢接话。田任望着这三个人良久,才踌躇道:“可仙尊收徒只收一人。”
“这次试炼。只有弟子一人拿到了五枚信物并且出来了不是吗?”楚宁眼神冷冽,想到方才助这二人出来的那人,不由分说刺出来的一剑。更是面色森然。却是连看都没看月白和杜衍,弓着身子,朝着五位峰主行了大礼道:“弟子觉得,收徒一事,毋庸置疑。”
他自幼进云静宗,听闻凌道仙尊天人之姿,早就心生向往。好不容易等到这样可以靠近这人的机会,自然不肯放弃。
哪怕豁出了命去。
谁都不会理解他对凌道仙尊的执念。
“那不行!”月白听到楚宁的话吓得唇都哆嗦了。恐惧地望着楚宁,仿佛已然看到了这方世界被毁灭的样子。
“那怎么能行?”杜衍听到楚宁的话也一怔。慌忙拉着月白往前送,决然反对道。“凌道仙尊当日定规矩之时,只言说只收第一个出秘境之人。所有人都以为非得五枚信物才能出来,这才上赶着找信物。如此说来,信物并不是条件,只要能出来,便算是赢了。若是如此,那第一个出来的,该是这位师兄才对。”
救命之恩不能忘,杜衍还记得月白心心念念凌道仙尊,倒是比月白还要着急。
谁知月白被他拉得醒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苦着脸听他说完,在灭世和自己对上陈知渊间艰难挣扎。到底是豁了出去,指着楚宁狠狠咬着牙道:“英雄不问出路,先到者得。师祖只要一人,那定然不能是你。”
陈知渊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千元秘境是他亲创的秘境,不能留人久待。因此他在将月白送出去之后便将剩余的人驱逐了出去。
中间耽搁了时间,却没想到月白这个时候仍然敢大放厥词。
“那你呢?”陈知渊飞身落在月白面前,狭长的眼眸定定看着他,才勾着唇问道。
月白看到是他眼睛一亮。仿若又看到了希望。无视旁人深吸着气,殷勤扑上去,赶忙唤一声:“爹。”
“你不是喜欢凌道仙尊吗?你不愿意他当凌道仙尊弟子,那你呢?”陈知渊执着追问他。眼神一扫,手指微动,将其他人封住感官定在原地。
月白一愣,眨了眨眼。这才明白陈知渊的意思,心里突然一阵狂跳,突然感觉到了生还的门路。深吸口气,咬牙道:“仙尊如此风华,怎可随意收徒?这次试炼既然分不了胜负,我宁愿看着他空手而回,也不愿意让他百般纠结。”
“好,很好。月白。”陈知渊的笑意更深,只那笑意不达眼底,随手一甩,水月镜便乍然出现,立在月白面前。
只其他人看不到,听不着。只有月白能看到,水月镜里的月白笑得灿烂又得意,朗声告诉云静宗弟子们:“说不定是我心慕师祖已久,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靠近他的机会,哪怕力有不逮,也不愿放弃呢?”
月白在看到水月镜的时候一怔,电光火石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忘了,只能无措地望着陈知渊。
“别人可以不收,可你都口口声声心慕本尊了,本尊自然要让你,得偿所愿。”陈知渊说话一字一顿,那原本和煦斯文的脸带着令人陌生的森然冷意。偏他还在笑着,那眼睛静若明渊,灼灼地盯着月白。□□里,让月白泛起了一身的凉。
“你是谁?”月白瞪大眼睛,清润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却始终不敢相信。
陈知渊只冷哼一声,手指一动便解开了别人。
“拜见仙尊。”凌虚峰峰主率先行礼。那恭敬的姿态让月白腿肚子一抖,直接摔坐了下去。